只見手中的畫卷猶如瑰麗的風景,緩緩展開,迷亂了人眼眸。
隨着手中的動作,畫中巧笑嫣然的女子就這般出現在面前,先是看到了脣瓣,嫣紅得如真的一般,紛嫩可人,然後便是緩緩出現的鼻樑,小巧而挺拔,精緻得很,最後便是一雙眼睛,彷彿像是夏日的流火,眸中帶水,最璀璨的明珠……尤其是眼角一顆淚痣,彷彿嬌媚得很,看着人的眼神也彷彿笑中帶情。
一幅畫像都能如此,更別說真人應當怎麼樣……
“這……”夏詩昭說不出話來。
手中只握着這畫軸,好似被驚到了一般,微微抖着手。
“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她什麼時候畫了這麼一幅畫像,爲什麼她不知道?
而且……有這樣的畫像流傳在外便罷了,爲什麼會在瑞王手裡?
此刻再看了一眼把畫像裝着送來的木箱,雕花鳥獸之紋,顯然就是穩妥收藏的樣子。
這倒底是怎麼一回事?
又是什麼意思……
原本還以爲瑞王送東西來,是圖謀不軌,至少也是衝着慕容絕璟來的,哪怕是藉着她墜湖的名義……
可這會兒看,他的這番行爲,倒像是真正衝着她來的。
似乎是百思不得其解,這玩意兒又顛覆了她的想法,於是一瞬間只安靜了下來。
芍藥看夏詩昭沉默了,不說話,以爲是什麼帶了深仇大恨的東西,脖子一伸,只也跟着抽了起來。
“小、小姐,怎麼會……”是你。
兩個人都這般神情,慕容絕璟此刻站在一旁,已經從內殿走了出來,可是因爲身高矮,於是這一瞬也只是微微凝了眸。
礙於臉面不看,卻是傾覆出了一身的氣勢。
“什麼東西。”終於看她們倆驚詫半晌,出了聲。
看着夏詩昭此時臉上的神情,五彩斑斕,掠過一絲微微的不自然,像是嬌俏了紅臉。
霎時稍稍不悅起來……
看氣氛倒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卻又一定不是件尋常的東西。
慕容絕璟只挺直了身。
夏詩昭看着這畫像,不知道爲什麼,忽地心裡就躥過一抹異樣的感覺,聽着慕容絕璟的問話,只一瞬下意識的暗沉了眸,把畫卷微微一收,又是想放到了身後去。
“沒什麼。”
這畫像,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沒必要讓他看到。
況且……說是因爲她墜湖才送過來的,到底是什麼目的,卻都還不知道……
若這一次,不是爲了試探慕容絕璟的秘密,而是爲了挑撥離間他們倆呢?
這一會兒已經把心思又放在慕容絕璟身上去了,自然而然的也巧妙的發現了他臉上不悅的神情。
這一瞬也彷彿忽然明白了他早起,一言不發的樣子,那般沉默不語……
他怕是從早起開始,心情就不太好吧?
瑞王還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有些東西看了越加亂。
思索間,夏詩昭已經有了定意:“就是一個……小東西。”
牢牢藏着:“不值得一看的。”
她這般解釋,就恍若此地無銀三百兩,又惹得慕容絕璟又暗沉了一雙眸子。
與她認識了這麼久,若還不知道她的性子,那倒是奇怪了:“快給本王拿出來。”
這一瞬彷彿是刻意的,又端拿出了“本王”二字。
他的話語,讓她稍稍皺起了眉頭,“……”
說不給就是不給。
“不過是送來的一個小物件罷了,說是我墜湖了生死未卜,不知道這會兒好了沒有,於是在畫軸上……”頓了頓,彷彿是在想說辭,“畫了幾株草藥,說是能祛風寒的方子。”
慕容絕璟聽着她的話,彷彿是在看着什麼光怪陸離的東西,暗色的眸眼裡都微微盪出了危險的氣息。
“給我。”又換回了尋常的語氣。
她聽着他一怔一乍間稱謂的變換,給她的感覺也是極不一樣的……
方纔還可以倔強的說不給,嘴裡胡謅瞎謅着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可這會兒,聽着從他嘴裡頭出來的“我”字,還有他擡眸看她的樣子,深邃的星眸都彷彿如濯玉般,耀人心扉。
她的抵抗力一下子就沒了。
“我……你……絕璟,你還是別看了。”
芍藥此刻站在一邊,看着兩個人爲一幅畫對峙,原本就還在驚嚇中,於是也沒聽清楚夏詩昭嘴裡的那兩個字。
只權當小姐又和小王爺對着幹起來了。
看見了她的堅持,卻是沒看見她那早已丟盔棄甲的內心……
慕容絕璟聽着她微微亂了語序的話語,卻是又輕勾起嘴角笑了出來。
這一瞬不像是想笑的樣子,一雙幽深的眸子依舊暗沉得很,卻偏偏是勾起了嘴角:“詩昭,給我。”
“……”全然沒了操守。
夏詩昭咬了咬脣,只盡力的別眼,手中拿着這將她畫得栩栩如生的畫像,只又再微微捏緊,再用力藏了起來。
彷彿是最後的堅持。
“真的,並不是什麼東西……與……無關。”略有指代,卻又不說出來。
他自然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可他纔不管究竟是與什麼有關,僅是因爲她此刻的神情,當初藏他畫像之時,也是這般模樣。
此刻撩了眉,就是莊正的神情。
他這般瞥眉的樣子,就是像極了“慕容絕璟”,一瞬間,夏詩昭恍惚就把他看成了二十六歲的樣子,心口處都微微悸動了起來,這般如此的不是時候。
腦中思緒紛飛,整個人也怔忪,於是手上的動作自然一鬆,而下一瞬……
卻是被他眼明手快的取了過來:“到底是什麼東西。”
她喊出聲:“不要看……”
只見已是遲了,被稍稍收攏的畫像此刻也展現在了他的面前,畫中人嬌媚可人,哪怕是看習慣了她,可是看到畫像這一瞬,也心中微微怦然心動,不由得沉了聲:“慕容端把你的畫像送來做什麼。”
低沉的聲音,彷彿探不出暗涌的樣子。
可這略與衆不同的語氣,又偏偏是讓她聽出了他的不悅來。
她也勾凝了眸眼,痛苦的樣子:“絕璟……”
她就說不要看,這會兒……果然出問題了吧。
“不是這樣的……”
其實她也不知道慕容端到底把這個送來是什麼意思,到底是在試探什麼,又或者是想表達什麼?
兩個人原本就沒什麼關係,哪怕就連那一日在大堂中,她都不曾與他說多少話。
唯一對他的印象便是穿了一身的鎧甲,走路間隱隱沉重,頗有大將風範,又是權傾朝野的感覺。
是與慕容絕璟身上的丰神俊朗、華採韻章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氣勢。
倒是她不厭惡的類型……
可……這不代表兩個人間有貓膩啊。
他此刻手中拿着她方纔緊握的畫像,倒顯得她方纔的動作心虛了。
“聽我解釋,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連這畫像到底是怎麼來的都不知道。
慕容端把它送到她手裡做什麼?
正慌得沒法辯駁之時,芍藥這沒眼力兒的又在驚叫了出來:“小姐,你看,箱子裡還有別的東西。”
……
她方纔只顧着看畫像了,而芍藥也只顧着拿畫像了,兩個人都沒看這大箱子裡頭到底除了畫像還裝着什麼,只知道一眼望去,箱子裡頭空空如也,於是也便沒多管。
這會兒聽到芍藥的話,夏詩昭的心思又收斂了起來。
乾脆彎了腰,再去拾。
害怕芍藥先動了手,又惹出什麼不該惹出的事兒來。
只見中間有慕容絕璟隔着,她又遲了……
芍藥已經在驚乍聲中拿到了手,是一封信。
只有一張紙那般薄,緊緊貼合在箱子最底部,難怪方纔沒有看見。
只頓了一瞬,看清上頭的字時,清了清嗓音,已經唸了出來:“璟王妃,夏詩昭啓。”
夏詩昭想阻止。
可動作沒有芍藥的話語快,這一刻已經再繼續讀了下去:“猶憶當年二三春,此畫落入本王手中,一瞬覺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晝思夜想,寤寐思服。唯遺憾你當時未笈笄,思而不得,唯有等字獨一矣,待後欲提親,可一場金戈鐵馬,北方戰事連綿,將本王召了去,於是此事作罷……再而,此生就此錯過,唯憾至今。”
芍藥不知是皮癢還是怎麼了,忽地看到這張紙條,只覺得是在看好戲似的,感情飽滿,聲情並茂的唸了出來。
這一瞬,夏詩昭臉紅得近乎是黑了。
而慕容絕璟……也一同徹底黑了。
唯有不同的是,這一刻臉上的神情彷彿暗沉得不見底似的,唯有一雙鋒銳的眸子熠熠生輝,不妙的神情。
“慕容端想娶你?”
話語聲傳入夏詩昭耳中,還沒有反應過來。
芍藥又再叫喚了起來:“小姐,小姐……這紙條的背面還有字耶。”
語罷再念:“那日大堂本王見你,清冷如蘭,卻又笑如茶花,唯有此念,謹記前緣,雖放,未忘。聽聞你落水,生死未卜,惋惜之餘,僅能將舊物送回,了卻本王年少時一情。”
“落筆,瑞王。”芍藥沒看大家的神情,連這個也給一併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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