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淡淡的“是麼”,隨後,一陣刻意加重的腳步聲響起,漸行漸遠。
我心口撲通撲通直跳,娘哎!白朮那廝什麼時候跑到我屋外頭去了?這大晚上的,他來幹嘛啊!
青梧的臉色也變了,沉默許久,才忐忑地開口:“小姐,白夫子他……他都聽到了……”
我重重地一點頭,咬着牙硬着腔兒說道:“他知道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整個金麟城都傳遍了,辛家千金癡戀付家少爺,三天兩頭往付家跑,我還怕他知道麼?”
“可是,白夫子好像很不高興啊!”青梧憂心忡忡,一臉不忍。
我“切”了一聲,努力表現得滿不在乎:“他高不高興關我屁事?大晚上的跑到屋外嚇唬人,我還不高興了呢!哼!除了我的恆哥哥,愛誰誰!”
青梧看看我,再往窗戶的方向張望了一下,怯怯道:“小姐,您可還是個小姑娘呢!這種話,說多了不好。”
我滿不在乎地一揮手:“我管他好不好!只要恆哥哥好,我就好!”
青梧張了張嘴,躺下身子,扯過薄被搭在腹部,不再吭聲了。
我也跟着躺下,無限嚮往地說:“希望今天夜裡還能夢見恆哥哥!唉!可惜他去修河堤了,一年都不一定能回來呢!”
青梧嘆口氣,勸道:“小姐要是想念他,可以給他寫信,或者派個人過去照顧他。”
我不置可否,閉上眼睛,不再接話。
但願青梧能明白我的深意!
早晨起身的時候,青梧已經備好了早膳,六十六叔照例跑過來與我一同用早膳。青梧笑道:“今日是中秋,白天有廟會,晚上有燈會,可熱鬧了呢!”
我頓時來了興致,碗筷一丟,拉着六十六叔就衝出去了。
白朮昨夜負氣離去,今天我懶得去討嫌,就沒叫他,也沒讓青梧陪着,只和六十六叔一道出門,留着時間和空間給青梧採取行動。
剛出院門,便見阮郎歸從客院出來,瞧那方向似乎是去前院。
“阮夫子,早啊!”我心情大好,對阮郎歸也客氣了許多。
阮郎歸皺眉:“總覺得你叫我‘阮夫子’沒啥好事。”
……
“阮渣渣,你夠了哦!”我脫口嗆聲,“大爺的,給臉不要臉了!”
阮渣渣白眼一翻:“還是這樣比較符合你的一貫作風,笑裡藏刀太陰險了!”
……
還能不能愉快地鬥智鬥勇了?
“阮夫子,我們要去趕廟會,你也一起吧!”六十六叔很大方地邀請。
“既然是六十六郎相邀,這個面子爲師還是要給的。”阮渣渣很不要臉地應承了。
我那個氣啊!狠狠地“呸”了一聲:“不要臉!”
阮郎歸嗤笑一聲,臉一扭,拿個高傲的後腦勺對着我。
我順手一巴掌扇了過去,阮渣渣憤怒地轉過臉,兩眼噴火地瞪着我,我無賴地扮個鬼臉,滿眼“你能拿我怎樣”的挑釁。
有六十六叔在,打回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阮郎歸氣得直打哆嗦,卻又無可奈何。
“心肝,別鬧。”六十六叔出來主持公道了。
我嘻嘻一笑,討好地拉住六十六叔的手臂,叫道:“好!聽你的!不鬧!吶,阮渣渣,你也不許鬧了,聽見沒有!”
阮渣渣已經徹底放棄搭理我了,繃着臉瞪着眼睛一言不發。
我心裡萬分得意,樂呵呵地哼着歌,蹦躂得比兔子還歡實。
青梧說得果然沒錯,廟會十分熱鬧,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我不禁懷疑,滄州城是不是人人都來趕廟會了。
人太多,你擠我,我擠你,很快就擠得我氣喘吁吁,大汗淋漓。我們被人羣擠到一個耍猴戲的地方,我瞧着那猴子機靈可愛,就挪不動步了。
看了一會子,我一扭頭,驚愕地發現六十六叔居然不見了!
我頓時出了一身冷汗,這可不是鬧着玩的!連忙四下裡仔細搜尋,但放眼望去,盡是黑漆漆的腦殼,根本沒有六十六叔熟悉的身影。
我急得不
行,這人生地不熟的,我既不認識回家的路,又沒有自保的能力,萬一碰上壞人,那就只能當一塊魚肉了。
老話怎麼說來着?好的不靈壞的靈!
我剛感覺到腰上一緊,一低頭,就見一隻手已經扯下了我掛在腰間的玉佩,我怒叫一聲“小偷”,頓時,三個賊眉鼠眼的猥瑣男人將我圍了起來。
“說誰小偷呢?誰偷你東西了?”爲首的是個禿頂,滿臉橫肉,長得跟個又矮又胖的老南瓜似的。
“那個人偷了我的玉佩!”我指着剛纔搶我玉佩的人,那人就在人羣中站着,臉上掛着猥瑣的笑,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另一個鍋底臉側身一步,擋在我手指面前,怒衝衝道:“什麼?你說老子偷了你的玉佩?紅口白牙地冤枉人,老子跟你去見官!”
“對!見官,讓官老爺公斷!”另一人煽風點火。
三人圍着我,推推搡搡地要拉我去見官。我雖然沒見過這陣仗,可也知道今日多半遇見人牙子了,決不能跟他們走,否則不知道要被賣到什麼腌臢地兒呢!
我大聲呼救:“六十六叔!六十六叔救我!”
可是人山人海,聲音哪裡傳得出去?那幾個人的手已經伸了過來,獰笑如鬼,嚇得我心膽俱裂。
“不要碰我!混蛋!救救我!他們是人牙子!他們是壞人!”我急得直掉淚,拼了命向周圍的人呼救,卻沒有一個人搭理我。
完了!
我心裡一瞬間升起了一股濃重的絕望感,心知今日要糟糕,雖不甘,卻又無力反抗。
一隻粗糙黝黑、長滿老繭的大手往我手腕上抓過來,那禿頭還在裝腔作勢:“你說誰是人牙子呢?先是污衊我們偷了你的東西,現在又說我們是人牙子,不行!今天一定要拉你去見官!”
我不管不顧,張嘴衝着他那髒兮兮的手背就是一口,拼盡全力,一口下去,嘴裡就多了一塊肉。
禿頭吃痛,狠狠一揮手,將我摔在地上,擡腳就踹了過來。
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