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再不捨,分別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狗蛋催了又催,最後實在忍不住,進來把我拽了出去。我強忍着眼淚跟阮郎歸道別,一轉過長廊,我就忍不住哭成狗,抱着狗蛋直打哆嗦。
狗蛋慌得手足無措,連聲勸我,我根本聽不進去,拼了命扯着嗓子嚎啕,想要將所有的悲憤與憐惜一起宣泄出來。
狗蛋讓我進宮去見黎昭,我懶得搭理他,出了宗親府,藉口頭疼,直接回了辛府。
還真別說,風寒未愈,本來腦仁子就疼,哭了一場,越發覺得腦仁子跟要炸了似的。
地牢陰暗潮溼,寒氣逼人,不出意外的,我的病勢反覆起來,夜裡發起了高燒。
大約是我頭天去了大牢,沒去找黎昭交流感情,第二天一早,狗蛋就來了,說黎昭要見我,不由分說地將我扶上馬車,一路風馳電掣地進宮。
我頭暈腦脹,昏昏沉沉的,狗蛋只當我沒睡醒,渾然沒當一回事兒,一直到進了御書房,他扶着我進去,看我腳步虛浮無力,還取笑了一句:“辛小姐如今越發有大家閨秀的氣質了,這柳腰蓮步,簡直比當年的付千金還要嫋娜多姿。”
我都病成一條死狗了,哪還有力氣跟狗蛋打口水仗?連瞪他一眼的餘力都沒了,只能將大半身體的重量壓在他身上,由着他扶着我進入御書房。
黎昭正在批摺子,摺子堆得老高,他只露出一個帶着金冠的黑腦殼。狗蛋扶我到榻邊坐下,取笑道:“辛小姐這睡眼惺忪的,可要奴才給您拿牀棉被來?”
黎昭聞言,放下硃砂御筆,瞥了我一眼,突然沉聲道:“快傳太醫!”
狗蛋頓時慌了,這才仔細看我兩眼,喃喃道:“臉色這樣紅,定然是發燒了!奴才真是該死,居然以爲辛小姐是沒睡醒,奴才這就去傳太醫!”
折騰了好一陣子,太醫來了,又是診脈又是翻眼皮子看舌苔的,折騰得我都快睡着了。
爲
此,黎昭大發了一通火,大意是我明明有病還假裝沒事人,去大牢裡找罪受,還有可憐的狗蛋無辜受了牽連,被黎昭責怪沒有照顧好我,扣了一年的月錢。
醒來時,我正睡在養心殿的偏殿暖閣裡,黎昭在桌前坐着看摺子,狗蛋在牀邊守着。
“醒了!辛小姐醒了!”狗蛋興奮地叫道,“皇上,辛小姐醒了!”
“那麼大聲做什麼?”黎昭冷眉冷眼地瞪過去,狗蛋立時噤了聲,縮着腦袋退到牀尾。
黎昭丟下摺子走到牀邊,側身在牀沿上坐了,擔憂地看着我,問:“怎麼樣了?感覺好些了嗎?”
“渴。”我啞着嗓子說,高燒燒得我頭都昏了,嘴脣乾裂起皮,嗓子眼裡火燒火燎的。
狗蛋連忙倒了一杯水,遞給黎昭,黎昭扶起我,讓我靠坐在他懷裡,接過水杯遞到我脣邊。
我病得奄奄一息,根本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授受不親的,一口氣喝乾了滿滿一杯溫水,啞聲道:“還要。”
喝了兩杯水,感覺嗓子眼裡好受了不少,我摸了摸肚子,一陣嘰裡咕嚕的,燒心燒肺的飢餓感快將我折磨瘋了。
“餓。”我委屈地撇着嘴,大爺的,我招誰惹誰了啊?不少被人追得向喪家野狗一樣,就是病得像死狗一樣。
黎昭使個眼色,狗蛋快步出去了,不一會兒,宮女送了一碗羹湯過來。黎昭接過碗,舀了一勺銀耳蓮子粳米羹,湊到脣邊吹了吹,遞了過來。
我一看是那麼清淡的東西,頓時不樂意了,皺眉抱怨道:“不要吃這個,要吃肉糜粥,人蔘雞湯,燕窩,水晶蒸餃,西湖醋魚……”
黎昭繃不住笑了,橫我一眼,長舒一口氣,道:“還有力氣挑肥揀瘦,看來是沒什麼大礙了。”而後臉一板,沒好氣地呵斥,“有得吃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你現在只能吃這個!”
我翻着白眼瞪他一眼,“哦”了一聲,張嘴吞下一勺銀耳蓮子羹。
那東西平時我也挺喜歡的,只是風寒高燒的人嘴裡發苦,這種味道寡淡的東西根本提不起食慾來,雖然很餓,可我吃了兩口就吃不下了。
黎昭無奈,嘆口氣,耐心地哄:“心肝聽話,你病得厲害,又一天一夜水米未盡,脾胃虛弱,受不得油膩,你先忍兩天,等到身子好些了,朕保證你想吃什麼就給你吃什麼。”
我悶悶地別開臉,絲毫提不起食慾。
黎昭不悅地“嘖”了一聲,我只聽得勺子在碗上一碰,發出“叮”的一聲脆響,一隻手驀地探了過來,精準無比地扣住我的下巴,將我的臉轉過去,隨後,一重暗影當頭而落,黎昭的脣覆上了我的脣。
一口帶着淡淡甜味羹湯渡進我嘴裡,我愕然看着黎昭,本就頭暈腦脹,距離又那麼近,我根本看不清黎昭的表情。
只是原本單純的將羹湯喂進我口中的行爲,漸漸地變了味,黎昭的脣舌不知何時跟了過來,捲住我的往他嘴裡扯。
我連忙往後退,慌亂之中推了黎昭一把。黎昭一手扣着我的下巴,一手端着碗,我一推,他手裡的碗“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碎成了渣渣。
“皇上,你……”我愕然看着他,瞥見他一臉沉醉的表情之後,連忙收回目光,慌亂而又侷促地想要往後退。
可是後面就是牀頭的雕花木欄和軟枕,根本就沒有退路。
黎昭似乎也慌了,短暫的慌亂過後,他的目光突然無比堅定,一手撐着牀欄,傾身向我,鄭重地說:“心肝,朕不想隱藏自己的心意了。朕愛你,朕想要你!”
阮郎歸對我說過無數次“我想要你”,每一次說完之後,他都會切切實實地狠狠“要”我一番,每一次都會把我“要”得渾身酥軟,喘息着求饒。
對於“要”這個字,我是真怕了,尤其是從黎昭口中說出來的。
我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雙手往黎昭胸膛上一推,將他推了個趔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