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蓉眨了眨眼睛,我這纔敢鬆開手,她抱住我,“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我拍着她的後背,語重心長地勸道:“我說姑娘啊,你這都已經進了土匪窩,就算是毫髮無傷地出去了,又能如何?誰會相信你還是白璧無瑕的?名聲已毀,有家也回不得了,這輩子就算是完了!我瞧着,寨主容貌英偉,器宇軒昂,雖非絕佳,也堪稱良配,我要是你啊,我就從了寨主,起碼也算有個安身立命之所啊!”
付蓉哭嚎:“我乃書香門第出身,如何能委身無恥匪類?”
我苦嘆一聲:“要麼嫁,要麼死。”
“我寧死不屈!”
“就怕你人死了,屍身也難保住啊!你想啊,那寨主一心要娶你,山寨裡什麼都準備好了,你臨拜堂一脖子吊死,觸了寨主黴頭,拿你屍身去喂狗怕都不能消他們的心頭之恨啊!你長得這麼美,依我看,他們肯定不在意你是死是活。”
付蓉怔了怔,回味過來我話裡的深意,眼瞳猛的一縮,驚恐地問:“當真?”
我點點頭:“好姐姐,我比你更苦命啊!我老子要把我嫁給一個老頭子做填房,我同了家中教書先生私奔,沒想到被抓上山來,他們要把我嫁給寨子裡的二把手,我要是不從,他們就要殺我的心上人吶!”
“姐姐,你聽我一句勸,從了吧!要不這幫子殺人不眨眼的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吶!萬一他們找到你家,報復你爹孃,那可如何是好?”
我連說帶比劃,付蓉哭哭啼啼,許久,我纔打開房門,衝門外頭守着的婦人說道:“新娘子妝都哭花了,快來重新裝扮,誤了時辰,看寨主不收拾你們!”
如今我頂着“二夫人”的名頭,她們唯唯連聲,進來給付蓉裝扮了,又要來折騰我,我很自覺地由着她們擺佈,過了很久才折騰完,她們又給我蓋了一塊紅蓋頭,扶着我和付蓉出去拜堂。
我心裡哭
天搶地地哀嚎,盼着付恆他們趕緊來,可都到了聚義廳,還是沒有動靜。
聚義廳響起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跨過門檻的時候,我故意絆了一下,身子往前一跌,邊上的婦人扶住我,我反手扯下蓋頭,怒道:“怎麼引路的!若是摔壞我了,你們擔待得起麼?”
“喲!這還沒拜堂呢,就端起二夫人的架子啦!二嫂,你人不大,脾氣可真不小!”獨眼高聲取笑。
我瞪他一眼,沒好氣道:“老九是吧,回頭我再收拾你!”轉而緩步走向白朮,在衆目睽睽之下,退下手腕上那個黎昭送的墨玉鐲子,拉過他的手,放在他手心裡,一臉遺憾地說,“夫子,我對不住你,可是我不想死,更不想你死。你走吧,忘了我,找個溫柔賢惠的好女人,過安靜幸福的好日子。”
獨眼又扯着嗓子調侃:“二嫂!咱們二哥可在這兒呢!你就這樣跟小白臉手拉手地說情話,你讓二哥面子往哪兒放?”
“沒拜堂呢!二嫂叫早了!”我頭也沒回,把手上的鐲子、脖子裡的項鍊、腰間的玉佩等等飾物全都摘下來交在白朮手裡,“這些東西不說價值連城,足夠你餘生所用,這也是我最後能爲你盡的一份心意,你好生去吧!”
“去接應付恆他們,這裡我能應付得來。”我趁着衆人起鬨的時候小聲交代白朮,“山路崎嶇,他們未必能及時找到。”
白朮深深地看我一眼,我決然轉身,朗聲道:“今日我與夫子一刀兩斷,再無牽連。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心……你……”白朮上前一步,虛虛伸出一隻手,“你當真如此絕情?”
“我不過是個小女子,比不得你們男子漢大丈夫那般寧死不屈,夫子,對不起!”說罷,我徑直走到羅二哥面前,仰着臉看着他,“我求你一件事,你放他走,了我一樁心事。”
羅二哥微微眯眸,面色微沉:“你在喜堂上
與舊情人話別,還指望我放他走?”
“你放他走,我感激你成全之恩,你應該看得出,我這個人很識好歹。”我嘆口氣,接道,“被搶進土匪窩的女人,像我這麼識趣的,可謂是萬里挑一,我就不信你一點都不動心。”
羅二哥眯着眼睛不說話。
“我長得好看,又很識趣,還很有錢,我想,你再也不會抓到比我更好的女人了,要是因爲一個已經沒什麼關係的男人而把婚事鬧掰了,我都替你可惜!”我搖頭晃腦,一臉惋惜,“畢竟土匪想討個好老婆不容易,好不容易搶來一個入得了眼的,人家還要死要活的一點情趣都沒有,我這麼知情識趣,你要是不依我,那簡直就是腦子壞掉了!”
羅二哥輕笑一聲:“你怎知你入得了我眼?”
……
“好吧,當我沒說,你自便。”我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將搭在頭上的蓋頭扯下來丟在地上,兩手一攤,一臉無辜,“吶,你們看到了,不是我不肯嫁,是你們二當家的不肯娶。既然這樣,那我們還是當個喝喜酒的圍觀羣衆好了。”
我大搖大擺地走到白朮面前,將我先前退下來的釵環珠鏈玉佩一一掛回去,拍了拍手掌,唉聲嘆氣:“夫子,你不是說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麼?怎麼居然有人不願意娶我啊?”
圍觀的土匪們鬨堂大笑,獨眼的聲音格外突兀:“小丫頭,看你這細皮嫩肉的,想不到臉皮還不薄吶!”
嚴老大威嚴的聲音響起,頓時壓住了所有的嘈雜:“有趣!我活了三十二年,還從沒見過這般有趣的小丫頭!二弟,我瞧着這丫頭不錯,應當合你胃口,依我看,就將那小白臉放了,趕緊把堂拜了吧!”
羅二哥緩和了容色,淡淡一笑:“大哥有命,二弟自當遵從。既然這小白臉從前是小丫頭的相好,想必是樂意喝一杯喜酒的,便等到明日洞房過後再放他下山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