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坦言
再次踏入墨園的時候，鍾敏只覺得自己的腳有千斤重，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了似的。這逃出昇天的喜悅不沒來得及多體會片刻，轉眼卻又再次被打回原型，甚至還不如之前。這樣的落差，一般人還真是難以接受。
不過她倒是沒想到蕭明崢竟然還會在書房等着審她，而不是直接讓駱家興將她先送至刑訊的大牢一通嚴刑拷打。
墨園裡的一切依舊，就連李老伯與書房門口那兩個侍從看她的目光也沒有半點的變化，彷彿她剛纔根本就沒有離開過一般，亦或者這事壓根就沒人發現過一樣。
駱家興先進了書房，顯然是要先進去向蕭明崢將剛纔所有看到的、聽到的所有事一五一實的彙報一遍。而鍾敏則如同往常一般立在門口等着，只是此刻的心態與平時完全不同罷了。
也許，駱家興說得對，到現在她已經沒有半點的退路，唯一的機會便是儘可能的將所知道的一切全都說出來，而後再想辦法保住自己的性命。
可是，到了此刻，除了那些蕭明崢想知道的東西而她卻真的不知道的情報以外，她還有什麼東西可以拿來交換她的這條命呢？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其實她明白，對於蕭明崢這樣的人來說，她的命並不重要，但若想活着，那麼就必須得做出比死更有價值的事來。她必須讓蕭明崢相信，活着的她比死了的她對他更有作用。
想清楚了這一點，鍾敏整個人似乎平靜了不少，特別是聽到裡頭叫她進去的聲音，原本以爲會跳得厲害的心卻出乎意料的鎮定。微微對自己笑了笑，推開門，又關上門，她如同往常一般慢慢走了進去。
她徑直走到了蕭明崢的書桌前五步之外停了下來，而後在蕭明崢與駱家興兩人注視的目光下平靜的朝蕭明崢點了點頭。她並沒有再如以前一樣行任何禮，只是禮貌性地叫了一聲王爺。
看到鍾敏的舉動，蕭明崢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情緒變化，只是端正地坐在上方，威嚴而簡潔地說道：“李錦兒，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要說。”
“我說過，我只是鍾敏。”鍾敏不再自稱爲奴婢，很是肯定地說道：“不論以前我到底是誰，總之，從兩個月前摔了那一跤開始，我便只是鍾敏！”
蕭明崢沒有出聲，只是伸手比了一下，示意鍾敏可以坐下。說實話，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不但沒有對鍾敏現在的無禮有任何厭惡，反倒覺得這樣的膽大直性才應該是她的本性。
“駱將軍不必緊張，鍾敏不過是想將醜話說在前頭，並無不敬之意。”她朝駱家興看了一眼，神情依舊淡定輕鬆。之後便移開視線，繼續看向蕭明崢，等着他的回答。
“王爺是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鍾敏咧嘴一笑，突然覺得此時說話的方法多麼的輕鬆而自在，之前那兩個月夾緊尾巴做人的日子早就應該一去不復返了。
她細細地說着，將那次黑衣蒙面人突然夜訪所說的一切全都說了出來，到了這個時候，在她看來，不論自己知道多少，坦白纔是最正確的選擇。
“不過很不幸，我並沒有成功，因爲王爺您實在是太厲害了。”鍾敏笑了笑，繼續說道：“話說回來，其實我之前一直都認爲自己的身份不會太過複雜，因此對於王爺總懷疑我是個細作而覺得很是莫名其妙。不過，慢慢的，我發現了一個有些讓我鬱悶的狀況，那就是我的身份還真的可能有些問題。”
“其實，一直以來，我並沒有騙過你們，自打那次摔到頭後，我的確完全不記得以前的事了，而鍾敏這個名字亦不過是後來自己替自己取的。原本，我也並不清楚我到底是什麼人，只知道此時這樣的處境並不是我所想要的。”
她不急不慢，緩緩而道：“那次伏擊圈的事，我亦說過，不過是因爲自保，所以纔會冒這個頭出來替王爺解圍。雖然一開始我便想到了會因此而惹上麻煩，但當時的情勢卻由不得我選擇。正因爲如此，所以後來出了伏擊圈，我纔會想直接逃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你的本名叫什麼，本王並不感興趣，本王只想知道你到底在替何人做事。”蕭明崢並沒有在意鍾敏的態度，這樣神情的她早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而他心中十分清楚，此刻的鐘敏才應該是最最真實的鐘敏。
見狀，鍾敏笑着謝過，而後坐下，也不多耽誤，直接說道：“不論王爺是否相信，都請先聽我將話說完。待我說完之後，信與不信，如何處置都悉聽尊便。”
“一個月前的一天，當我回房時，突然發現有人趁我不在，悄悄進去過我房間。一翻尋找後，果真在枕頭下發現了一張小紙條，上頭寫着‘今夜子時老地方見’。當時我就糊塗了，只當是王爺故意設計試探我的，便沒有理會。可幾天後的一個晚上，竟然有人通過沐王府層層的防守，無聲無息的進入了我的房間……”
蕭明崢見狀，倒也沒說什麼，只是不由得看了看身旁的駱家興，而後這才朝鐘敏說道：“你是聰明人，此時應該說些什麼不必人教。”
“鍾敏並非不願講真話，只不過是怕王爺不信罷了。”她不在意地攤了攤手，索性往一旁的椅子邊上走去：“王爺不介意我坐下說話吧？”
見駱家將這般說，鍾敏心知，那個好好人怕是擔心她更加會惹怒蕭明崢。可是，都這個時候了，就算再低聲下氣又能如何，要怒怎麼樣也會怒，根本就與她此刻的態度沒什麼關係。
“鍾敏，不得無禮！”駱家興見狀，不由得替鍾敏暗自擔心起來，真不知道這丫頭哪根筋出了問題，這會竟然還如此這般。哪怕是本性，好歹這個時候也收斂一點吧。
她實在是有些累了，既然蕭明崢沒打算直接上刑的話，那麼她自然也不想再虧待自己半分。王爺又如何，她最多不過丟掉小命罷了，怕他敬他又有什麼意義。
再一次面對蕭明崢，她也不必再去揹負那些表面的身份，反正已經捅破了所有的窗戶紙，索性想怎麼樣便怎麼樣。什麼破王爺的，再尊貴的身份都給她扔一邊去吧，她纔不在意。
“正因爲如此，所以我才更加下定決心，早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雖然我並不完全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很明顯，以前的我，身份應該是某方勢利派到王爺身旁的眼線。原來以爲這樣的身份已經夠危險了，只不過卻沒想到，這還不算凌亂，等我成功翻牆出去後這才發現，貌似以前的身份還不止那麼簡單。”
鍾敏嘆了口氣，搖着頭道：“王爺您說，換做是你，這麼複雜的是非之地是不是越早離開越好呢？不過很可惜，再次想跑時卻沒想到駱將軍竟然從天而降，而且之前那兩個神秘男人與我談話的事也已經一清兩楚。所以我的逃跑行動，不得不再次以失敗告終了。”
“這些便是我現在所知道的一切，除此之外，其他的真的都不清楚。信與不信，王爺定奪吧。”她說完最後一句後長長的舒了口氣，隨後便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等着最後的裁決，當然還有她裁決後的一切行動。
而她的話說完之後，屋子裡頓時出現了從所未有的沉默，那是一種帶着淡淡的壓抑以及說不清，道不明同時也無法猜透的寂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