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薇看着黎窮雁,一臉大驚失色,滿目不可置信:“你不是……開玩笑的吧?”
“追了你一整夜,爲你打了一整夜,又帶着你飛了一整夜,鬼才有心情跟你開這種玩笑。”黎窮雁冷冷一番話,儼然辛苦了三個整整一夜,不屑一顧的妖嬈神情,卻分明表示這妖孽十分認真。
“可是……可是爲什麼呢?血洗山莊的那些人,難道是宮廷御林軍?”
“御林軍那羣沒有用的東西要來作甚?恆虎鏢局的鏢師,全部是我們黎氏一族。”
“這事……左龍淵知道嗎?”
“不曾坦白,但我想他心裡應該是清楚的,因我旗下的那支藍影,曾不止一次借他使用過,何其威力,他該瞭解。\”黎窮雁驀地擡眼,琥珀眸子異常狡黠邪魅,“我是少主,本早該掌控了這支所向披靡的隊伍,若非身中冰毒,纔不會放棄了大好家業而全權給了媚媚,但如今只要我點頭,照樣可以拿回一切,到時候阿左想要與我爭鬥,只有一敗塗地的下場,無論戰場、還是情場……”
伊薇身子一顫,不自禁後退:“你……你想要怎樣?”
黎窮雁冷笑:“我想要怎樣,還不是得看你想要怎樣?”
伊薇再不遲疑,回身就往不明方向的方向衝。
“你去哪裡?”黎窮雁失聲呼出,對於伊薇的逃避,因爲前車之鑑歷經得多了,便往往一情急就失了淡定,卻在脫口而出後又隨即掩去不安,換上一臉妖魅,“你我都一夜未睡,不如同去小睡一覺如何?”
“你滾遠些!”伊薇推開欺身近來黎窮雁,繼續後退,“你這個騙子,恆虎鏢局的騙子,大龍王朝的騙子,別給我裝神弄鬼!”言畢又轉身欲走,眼下龍牙谷的黎明再陰森詭異,也詭異不過眼前人,“我找阿雲去,我們要離開,離開這個鬼地方,離開你這個妖魔鬼怪!”
“雲無痕正在被醫治,我不阻止你去打擾,你也儘可以帶着一具屍體走,只是你走不走得出去,卻還是個問題。\”身後,傳來黎窮雁淡而狠的威脅,陰魅的口吻十分篤定伊薇不敢這麼做。
伊薇也確實不敢這麼做,回身瞪他:“你什麼意思?”
“薇薇,我今天帶你來,便沒打算再放你走了。\”黎窮雁緩和下語氣,儘管說出的話比方纔狠戾許多,“你留下,我救雲無痕,你企圖逃跑,我一個不放。”
“你囚禁我?!”
“有什麼不可以?”
“你、你……你等着,等左龍淵來收拾你!”伊薇氣結,怒火哽咽了喉嚨,聲音嘶啞而惶恐,顫聲的威脅明顯底氣不足。
“阿左這一去,還不知道何時能回……”黎窮雁再度欺身逼近,絕世無雙的美豔臉龐只距離伊薇的鼻尖不過毫許,明眸善睞,吐氣如蘭,“到時候你我生米煮成熟飯,他想不接受都難。”
伊薇聞言抖了三抖,扼腕自己命犯魔道,遇上妖中之王了,毛骨悚然冷汗淋漓之際,腳跟悄悄往後挪,身子慢慢向後傾,隨時做好撒腿就跑的準備,卻尚未來得及實施,便驀地被黎窮雁一把摟進懷裡,冰涼的肌膚緊貼自己,胸口的熾熱異常焦灼,一如伊薇忐忑的心。\
“薇薇,好好與我待在一處,不好嗎?”雖然緊摟着不放鬆,黎窮雁的口氣卻透着三分哀求。
伊薇無語,只一個勁搖頭。
“有我這樣走遍天下無人可敵的人陪着你,你難道不覺得幸福嗎?”
搖頭。
“我白日爲你吹簫,夜裡陪你看星星?”
搖頭。
“那我不逼你看星星?”
搖頭。
“也不逼你聽我吹簫?”
搖頭。\
“只要你待在我身邊,你要什麼我統統滿足!只要你待在我身邊?”
搖頭。
“阿左有什麼好?”
搖頭……
伊薇突然覺醒,驚呼:“他好!他什麼都好!”是人不是妖的左龍淵,自然什麼都好。
然而這話一出,黎窮雁不服了,說了一句讓伊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話:“既然他什麼都好,我無可匹敵,那我所能做的……”
伊薇以爲他眼下眸光幽怨是爲了說一句“那我所能做的,就是放你走”,然而,妖孽不愧是妖孽,說的竟是:“就是做到什麼都比阿左壞,壞到極致,你纔會愛上我。\”
“我變態我受虐,纔會愛上對我壞的男人!”伊薇小宇宙爆發,咆哮道,既然黎窮雁死不鬆手,自己只好就勢反攻,一頓拳腳相向,黎窮雁不似左龍淵,左龍淵要是被這般撒潑,要麼巋然不動等她自覺疼痛,要麼直截了當將之就地正法,但是黎窮雁受不得被伊薇這般蹂躪,也興許是今晚的確累壞了他,眼下不得不推開這發癲的女人,招來下人將之領到北樓寢居好生照看着。
於是在黎窮雁這一句幽幽然的“好生照看着”之下,伊薇成了這妖孽的階下囚,這一囚,便如遠赴西疆的左龍淵一般,不知今夕何夕。
左龍淵一身羽白勁裝外披鐵紅錦袍,站在浩渺蒼穹之下,背後的那片天,看不明是白晝還是黑夜,透明透亮,泛着緋霞,橫穿過驕傲的孤鶩,劃出斷裂的翱翔痕跡;緩緩回身的那抹颯爽英姿迷醉了萬千落紅,是左龍淵特有的魅惑淺笑,笑裡透出洞穿一切的威勢霸氣,還有三分王者風範的狠戾、三分人中龍鳳的豪情,三分……寵溺憐惜的心疼……
“暴怒龍!暴怒龍……”伊薇聲聲呼喚,卻只見漫天落雪大如鵝毛,漸漸遮擋了他的身影,遺世獨立的畫面支離破碎,就像信手一揮惹來的落英繽紛,而左龍淵終究被那片雪白隱沒在了視野盡頭,伊薇想要追,才發現雙腿每跨出一步都是原地掙扎,偏偏耳畔還傳出漸漸清晰的擾亂之音:“姑娘、姑娘?起來更衣沐浴去了!”
睜開眼睛,一張秀氣臉龐透着陰邪,是黎窮雁挑選的丫鬟,看似對伊薇恭恭敬敬,卻總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約莫是沾染了妖孽的妖氣,才造就了這一雙森然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如夢初醒的伊薇,使得原本甜美的聲音如出地獄。\\
“更衣沐浴?是個什麼情況?”許是人家丫鬟表達不清,伊薇總覺得這邏輯有違常理。
“黎公子在溫泉池等着你呢!快些披上衣裳就過去吧。”丫鬟如是說。
伊薇凝滯了表情,就着方纔睡夢裡的姿勢,往後仰去:“我再睡會兒。”
“姑娘是希望黎公子趁你美夢的時候丟你到池子裡,還是現在乖乖穿上袍子自己走過去?”果然,妖孽養的下人,就是小妖精。\
並且因爲要服侍自己起牀,幽暗的房間裡又一下子晃出來更多的妖精。
伊薇只好強撐起軟泥般的身子,晃晃悠悠從牀上爬起,跌跌撞撞洗漱個白淨,然後擡眼,迎上一層朦朧藍紗。
“這個是什麼?新做的簾子,好生美麗妖嬈呀!”伊薇忍不住摸了一把,觸感柔軟如絲似水,做簾子實在過於奢華了。
然而小妖精們嘰嘰喳喳一段話,讓伊薇爲自己可惜一塊布而悔青了腸子:
“這纔不是什麼簾子呢!”
“這是公子讓姑娘穿的。\”
“裡面什麼也不用穿了,外面也無需再披什麼,就此一件,趕緊穿上好去見公子。”
“衣服!這是衣服?”伊薇一張嘴差點脫臼了下巴,重新摸了把似乎一用力就會被扯破的藍紗,揚起來左看右看,總算是找到了衣袖領口,然而這布,薄得也忒過了吧?如果真要像丫鬟們說的,裡面外面再也不穿什麼,那簡直就是全 裸着給人看光光!
“叫我披一層紗去見他,還不如叫我跳溫池裡淹死算了!我不穿!”伊薇逃開兩步,緊裹睡衣不肯就範。
“姑娘就算要去跳池,也得穿了這身衣裳跳。”豈料,小妖精們牙尖嘴利,一出口就是如此歹毒的話。
“我是有夫之婦!我跳死了也得讓他給我立塊貞節牌坊!”伊薇推開圍上來扒她衣服的妖精們,厲聲吼道。
“姑娘,你沒有選擇,請照做就是了,別叫我們爲難,公子會要了我們小命的!”丫鬟們半是威脅半是請求地徵詢道,惹得伊薇失了良心:“你們小命沒了關我屁事?我現在要顧的是我的面子!我的貞操!”哪怕之前和諸多男子搞曖昧,這會兒談起“貞操”,伊薇還是理直氣壯,畢竟,人家本就只是左龍淵的女人。
可是偏偏現在有人不要命,竟然趁着左龍淵不在,要自己比死還難看!
“那妖孽,是怎麼跟你們說的?”伊薇已經被逼到角落,看着爲保自己小命而愈發虎視眈眈的丫鬟們,心下忐忑,撞牆的心都有。
偏偏一票子可惡的小妖精還用詫異茫然的目光迴應伊薇,表示對於“妖孽”二字不甚苟同,貌似稱她們主子爲妖玷辱了他似的,明明妖怪見了他尚且需要自愧一句“小巫見大巫”呢!
“就是……”然而無法,伊薇只好本着普及教育的心腸諄諄解釋道,“你們公子,在給你們這件衣裳的時候,說了什麼屁話?”如果連“屁話”兩個字她們也不甚苟同,伊薇還是撞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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