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糟老頭這話並不是迷信,說的福星也只是因爲看到顏卿卿在車上因爲搖晃和顛簸,變得有些病怏怏的模樣,從而開始加快速度,甚至不惜讓將士們勞累的趕到軍營的那司徒淨塵。
這些顏卿卿當然是還不知道,所以當酒糟老頭說出這話的時候,她回頭看着酒糟老頭,有些開玩笑的說:“沒想到老先生這樣一個智者,還信這些迷信的事情?”
酒糟老頭搖搖頭,也並不辯解,只是跟在她的後面,去看了看現在的將士們。或許是因爲長期沒有主心骨的原因,甚至還有幾個將士在一邊輕聲談笑,似乎面對的並不是敵人的幾十萬大軍,而是什麼遊戲而已。
這樣的狀態讓酒糟老頭皺緊了眉頭,而顏卿卿也看到了,臉色一緊,衝着那些士兵大聲的吼道:“你們給我過來!”
“她是誰啊?”“怎麼會有女人?這軍營中不是不允許女人出入的嗎?”
雖然嘴上這麼說着,但那些剛纔還在談笑的人仍舊是走了上去,因爲他們看到顏卿卿身邊有幾個自己的上司都低頭的跟在她的身邊,看樣子應該是地位不低的女人。
顏卿卿沒有考慮到司徒淨塵這個名義上的皇子,這次戰爭的主要將軍還在身後,直接的走到他們面前,冷冷的說:“你們是不是以爲這軍隊行軍是兒戲?現在你們應該是在後方談笑嗎?你們知不知道,如果你們擋不住,那我們大齊的安危就是個問題。你們在家中的老母,妻兒,還有你們的朋友。都會因爲你們的一個失誤而喪命,不光是你們。”
“如果你們仍然這樣不把自己的身份重視起來的話,就趁早滾回去。換一些平常的百姓過來,恐怕都要比你們做的好。只不過是因爲沒有主心骨,就變成這樣,你們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是個士兵,是保家衛國的。”
“每天大齊的朝廷給你們下撥那麼多的款項,是給你們去逛青樓,喝大酒的嗎?現在不是你們應該報答朝中,誓死要保家衛國的時刻嗎?你們剛纔那是在幹什麼?”
月光下,顏卿卿的臉上看上去是那麼嚴肅,嚇得剛纔還在談笑風生的兩個人,現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是低頭看着地面,任她罵着。
軍隊裡的士兵一般都是不服人管的,因爲他們是血性方剛的。可是顏卿卿這樣說,他們竟然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一邊的酒糟老頭和司徒淨塵看見,也被顏卿卿身上那種憤怒所折服,不敢說話。
等到顏卿卿放走了那兩個人,司徒淨塵才笑嘻嘻的走到他們身邊,扶着自己因爲太過生氣而起伏的胸口,衝司徒淨塵說:“你不怪我訓了你的人吧?”
“怎麼會?還要謝謝你纔對。”司徒淨塵這纔回過神來,看着她點頭笑道。而在顏卿卿剛纔訓斥了那兩個人之後,所有風聲已經在軍隊裡傳開。
“呦,我還以爲是誰來了……”正當顏卿卿稍微放鬆下來心情的時候,她忽然回頭聽見這樣的聲音,看見一個英姿颯爽的男人走過來,等她終於看清臉的時候,顏卿卿爽朗的笑着說:“你竟然在這裡?”
所謂喜歡顏卿卿的男人真是天下無處不在,就算是這軍營裡,正一品的大將軍慕容連城也是曾經跟她有過交集的人。
而從那天后,軍營這種,也都知道除了司徒淨塵來了之外,還有那個傳奇的顏卿卿也來到了軍中。她身上的氣場還真不是一般的強大。顏卿卿在軍營中,聽着來報的人這麼樣說自己,還真是有點兒臉上一紅,衝酒糟老頭說:“現在應該幹嘛?我好像喧賓奪主了。這將軍和皇子都沒說什麼,我卻訓了那些心高氣傲的士兵,我會不會半夜遭到什麼暗殺啊?不然夕柏,你跟我睡在一起的時候小心些,我不可以就這麼死了。”
顏卿卿雖然說的這麼嚴肅,但臉上仍然是一種開心無所謂的表情。
“現在應該是你去跟你的士兵見見面,鼓舞一下士氣的時候了。”酒糟老頭也不理顏卿卿那裝腔作勢,看着司徒淨塵說。而司徒淨塵本就是個行動派,一聽酒糟老頭這樣說,立馬起身,把所有的士兵都召集起來,自己站在那高高的臺子上。
看着底下的人,司徒淨塵看着校場下面站着整齊的士兵,他們有的還年輕就來到了這裡,有的已經是年老可是還願意繼續留在軍隊爲了保衛國家的人。
司徒淨塵看着他們身穿鎧甲,手拿着長劍,佩戴在自己的身旁。周圍是光禿禿的,沒有一絲綠意,也許士兵從一開始就註定了這樣的生活。
士兵們都沒有見到過天子和皇子,知道司徒淨塵是儲君,很有可能是未來的皇上之後,都站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等待着他發號施令,對於這種場合和氣氛,司徒淨塵還不是很適應。
所以他咳了咳,然後朗聲,充滿中氣的說道:“明天就要上戰場殺敵了,你們害怕嗎?”問那些一個個用憧憬的眼光看着他的士兵,司徒淨塵知道他們的眼中,自己是代表這朝廷的,代表着他們效忠的國家。
士兵們聽到他這麼問,整齊的喊着:“不怕,爲國殺敵。”
士兵們雄渾的聲音在天空上回蕩。司徒淨塵點點頭,舉起大碗酒,跟士兵們喝着。而一旁跟隨而來的顏卿卿卻擡頭看着蔚藍的天空,那裡似乎是不染一絲雜質,那般的純粹,可是明天的這個時候會不會被鮮血染紅?
她從來都不喜歡廝殺,不喜歡用武力來征服任何一個地方,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在這裡。可是她見過太多的鮮血和陰謀,或者廝殺。
她在現代的時候,見過因爲各種利益而互相爭鬥,甚至不惜謀害生命的事情,而在這裡,她又曾經眼睜睜的盯着那些孩子因爲姨娘之間的爭鬥,有些都沒有來得及看見這世界,就離開。
現在,她又要親眼看着這一場定會死傷嚴重的戰爭。顏卿卿心中有一絲悲憫閃過,上戰場殺敵的都是父母的孩子,都是妻子的丈夫,都是孩子的父親。
他們如果在戰場上死了,那麼傷心的是那些在家等待的人。她討厭這種感覺,顏卿卿想着走到了校場裡,從每一個士兵的身邊走過。撫摸着他們的盔甲。
士兵們都受寵若驚的看着顏卿卿從他們身邊經過,司徒淨塵和慕容連城在高高的將軍臺上看着顏卿卿。“這就是正二品夫人嗎?”“嗯,就是那個據說驚若天人,並且還心地善良,十分智慧的那個女人。”
“你看是啊,她的樣子像是從畫上出來的仙女一樣。”“你別想那些沒有用的,她是我們將軍的夫人,是八王爺府的夫人。”“我怎麼敢想那些,我還是覺得我的婆娘好看,她在家裡烙餅等我回去吃呢。”“嗯,我娘也在等我。我們一定要活着回去。”
這樣的聲音和談話聲竄入到顏卿卿耳中的時候,她不由自主的紅了眼眶,爲這些年輕人,爲這些不受自己控制的命運而感到悲傷。他們往往來參軍,只是因爲家中窘迫或是因爲一腔熱血,而現在他們要面臨的東西,是那種不受他們控制的,超出死亡的東西。
“她太善良了,我怕她這樣明天會有危險。”司徒淨塵跟慕容連城說,慕容連城看着顏卿卿瘦弱的肩膀,看了一眼司徒淨塵,說:“那你就照顧好她。明日,我率兵出去,而你身爲天潢貴胄,理應作戰軍營中把握士氣,讓卿卿在你身邊,我也放心。”
司徒淨塵搖搖頭,拒絕的說:“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的安慰,但是父皇這次讓我來,如果我始終在後方,那又用什麼來證明這軍功是我的呢?到時候議儲君之位的時候,那些老頑固們一定又會拿這個出來說,你就讓我去吧。你在這裡看着顏卿卿……”
慕容連城還要說些什麼,卻看見司徒淨塵眼神中的決絕,並沒有反駁。
司徒淨塵看了一圈之後,回到將軍臺上,舉起一碗酒。高高的舉起,士兵們每個人手中也早就拿了一碗酒,司徒淨塵看着他們,朗聲說道:“今日爲了我,爲了父皇,爲了大齊,爲了你們的妻兒老小。我們要上戰場殺敵,司徒淨塵沒有別的能夠承諾,戰場上刀槍無眼,我也不可能護的你們周全。可是我司徒淨塵在此對你們承諾,明日一戰,若是我們大捷,定不會讓我的子民受一點兒委屈。”
說完,司徒淨塵仰頭喝完了碗中的酒,殘留的酒順着他那刻畫一般的臉龐留下他眼裡的堅定和戾氣,讓酒糟老頭和慕容連城身子一震,也讓底下的士兵激動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