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堂只留下柳鑲韻與南雲霄,“南雲霄,你還好嗎?你說話好嗎?你不說話我覺得很難受,很難受。柳鑲韻靜靜的等着南雲霄說話,哪怕是一句,她也會安心不少啊,可是等了半天,喜堂內除了寂靜還是寂靜,而沒多久柳鑲韻等來的不是南雲霄的說話聲音,而是臉上滑過一顆金銀剔透的淚。
柳鑲韻有些不敢去看南雲霄,因爲從他眼淚掉下來的那一刻,柳鑲韻就將頭偏向一方,淚也不聽使喚的流了下來,柳鑲韻不想說是被感染的,一直忍着不讓自己哭,可在看到南雲霄掉下的淚時,她就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來,跟她比南雲霄的淚就優雅多了,無聲無息的,而她則有震耳欲聾的意境。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鑲韻不再哭泣,心裡也好了不少,再看看南雲霄還坐在那裡沒有任何表情,“南雲霄,你還好嗎?”
“很好”
“那就好”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誰能夠告訴我?”
“事實就是如此啊”柳鑲韻小心翼翼的看着南雲霄的表情生怕一個不注意南雲霄就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雖然他不像能做出什麼事情的人來,但在這樣的情況保不準就真能做出些什麼事來,所以她覺得她還是小心爲妙,她知道她這樣說很殘忍可事實就是如此啊,她也不想這麼說,很不想,可是事實就是如此,造化弄人便是如此吧。
柳鑲韻抱着他以一個妹妹的心態,她能感覺南雲霄的身子明顯一顫。之後便什麼也沒說。
這一刻南雲霄很想推開她,可是他做不到,那個女人他一心想要娶的女人,那個他想要照顧珍惜一輩子的女人,到頭來只是他的妹妹,只是他的親妹妹,這叫他怎麼接受。如何接受。
這種從天上掉到地下的感受恐怕也就如此,爲什麼偏偏是她,偏偏她是他的妹妹,他的心真的好疼,好疼。爲什麼老天爺要如此捉弄於他。他犯了什麼錯,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一直以爲母妃是被父皇害死的他把所有的恨都加在父皇身上,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麼多事,心有些疼,就算他逃脫了直接殺死母妃的罪名。卻也是間接逼死了母妃。
一直以爲他所堅持的東西都是對的,可沒想到全都錯了,全都錯了。無法忍受的難受,一氣之下將喜堂內所有的東西都給全部毀了,原本喜慶的喜堂,此刻卻像是經過了風雨的洗禮。凌亂不堪,沒人任何喜慶,悲傷瀰漫着整個喜堂。
除了倆人身上大紅喜服,現在誰又看得出這就是他們的成親典禮,這場婚姻反而成了南雲霄斷情絕愛的根源,他恨這裡的一切,恨這裡原本就不屬於他的一切。
柳鑲韻被這樣的南雲霄嚇了一跳。毫不掩飾的秉性,此時此刻毫無保留的暴露了出來,以前只知道他冰冷出奇,沒想到在冰冷的僞裝下還有一個暴怒,駭人,和柔弱的一面。是啊,他是人也有感情,怎麼會沒有軟弱的一面,一直假裝堅強的他一定很累吧。
曾經她一直以爲是因爲琉璃他纔會變成這樣,而現在他才知道不光是因爲琉璃還有母愛,讓他變成這樣一個人讓世人都以爲他殘暴,不講情面,嗜血可怕之人,讓人近而遠之的人。如果不是知道有風雲一面的他,恐怕她真的會誤以爲他就是如此的人。
“這是不是就是造化弄人?原本覺得今天以後,我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可沒想到,這一天似乎又變得好遙遠,”
柳鑲韻故作無所謂的樣子,“是啊!誰會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也許這樣也並非壞事?這樣我們也是一家人啊,不管怎麼只要我們是親人那也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樣或許對你對我都更好,不是嗎?”
諷刺一笑“好嗎?你現在如願了是嗎?一直你心裡的那個人都不是我,都是我一廂情願的在強迫你,現在好了你如願了。”
柳鑲韻連連搖頭“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可除了這一句話,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第一次她的確是不情願的,如果那個時候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肯定會高興的跳起來的,可後來事情卻發生在後面,而那一次她是自願的,她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想到這裡心裡不由的會難受。
“不是這樣的?那你說是怎樣的,你敢說你是全心全意的想要嫁給我而不是因爲感動或是其它原因嗎?”
“我”柳鑲韻有些啞口無言,全心全意?她是嗎?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又該怎麼回答他。
南雲霄發出連連諷刺的笑“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不!我不出去,你也不要趕我出去,我是不會走的,有什麼事我們一起面對,我不想你每次有事都自己獨自承受。”
“你是誰啊!爲什麼要跟你一起面對,跟我一起面對的,我希望是我的妻子,希望是我一輩子想要保護珍惜的人,是你嗎?不你不是?”
柳鑲韻無力的坐了下來,是啊,她現在有什麼資格呢?她不是他的妻子。不再是他要保護珍惜的那一個人。突然眼前一亮現在不能提她是他妹妹的事,難道朋友就不行嗎。“是,我不是你的妻子,可我是你的朋友呀,你有什麼不愉快都可以跟朋友分享,跟朋友訴苦,跟朋友發腦騷,不是嗎?你現在可以當我是朋友就好了,其它的都不用想了。”
“朋友,嗬嗬!到頭來只是朋友,真的好諷刺。”
柳鑲韻有些心疼“你不要這樣?南雲霄!你在我眼裡一直是那麼堅強那麼英勇,你就是一個打不倒的阿斗,現在你怎麼可以這樣,你不能這樣。”柳鑲韻一直用力的想要拉起來倒在地上的南雲霄,而他毫無知覺般任由柳鑲韻怎麼拉扯,就是沒有任何反應。彷彿這一刻,這裡所有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只有他自己,只有他自己的存在。淚還在無聲無息的流着,而他卻渾然不知。
面對現在的一切柳鑲韻都覺得那麼無力,這一刻她發覺自己真的很沒用,連個人都安慰不好,反而越來越糟。想想幹脆什麼都不說頭直接放在了南雲霄的肚子上,跟着躺了下來。
不知道怎麼的柳鑲韻躺着躺着竟然睡着了。替她梳着發,“傻丫頭累壞了吧,成親本就是累人之事,發生這樣的事更累,你知道嗎?我好累,真的好累,從聽到母親死訊的那一刻起就好累,從沒停止過,琉璃的事只不過是在好了的傷口上在劃下一刀而已,可你,這輩子我該以怎樣的心態面對你,你恐怕就是我這一生的痛。我該怎麼忘了這一切,忘了與你的一切。”
南雲霄抱着睡熟的柳鑲韻前往喜房走去,大紅的喜服在這一刻顯得如此刺眼,其餘的紅彩頭早已被府裡的人清理乾淨,唯一剩下的就是,他們身上的喜服,給人一種男媚女嬌的錯覺,可惜卻穿錯了人,男人的憂傷感染了整個太子府,彷彿一切都顯得那麼了無生趣。
將柳鑲韻放好,眼裡有些模糊,環視着周圍的一切,這裡原本是他們的喜房,可現在這裡沒有一點喜慶,反而泯漫着憂傷的氣息,兩支顯眼的紅蠟,照耀着整個房間,快速燃燒的蠟水不停的往外流,彷彿也在爲他們傷心,也在爲他們埋葬這流失的愛情。
坐回牀上看着睡熟的人,“你好好休息,我沒事,不用擔心。”一說完南雲霄正欲離開,便被柳鑲韻拉住手,怎麼也不放開夢囈般的聲音傳入南雲霄的耳中“不要走!哥,難道你忘了你說過的話嗎?要照顧我一輩子的,你不能食言的,不然韻兒會很傷心,很傷心的。”
南雲霄只得苦笑,他怎麼會聽不出她話裡的意思,知道她只是裝作睡着了而已,從抱她回喜房的路上,他就知道他醒了,只是有些話或許用這樣的方式說出來會更好。他們之間有太多太多的話,卻不知道要怎麼說,該怎麼說,要如何說。這一切的一切他們都說不清楚。
這個女人已經是他南雲霄心裡的痛,如今卻要抹掉一切以兄妹的方式去相處,這對他來說有多殘忍。
淚悄悄的滑過柳鑲韻的臉頰,漸漸鬆開了抓住南雲霄的手,她知道這一切對他來說有多殘忍,她差點忘了他因她而傷,要他一直這樣面對她只會增加他的負擔而已,她竟然忘了這一點,是說她太大意,還是該說她太自私,自私的以爲自己可以爲他排憂解難,自私的以爲他只需要找個人說出心中的疼苦,那麼一切都會沒事的,可是她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他的苦澀是因她而起,最不該出現在他面前的便是她,所以她放開了他,讓他自己好好想想,或許會想通也不一定。
感受到逐漸鬆開的手,南雲霄心痛的笑了笑,看了幾眼牀上故作熟睡的,不一會兒便獨自走了出去。
看着被關好的門,淚不斷的往下流,小聲的唸叨着“你能不能不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