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七夕第一時間感覺到百里連城的情緒變化和身體僵硬，轉頭看他：“放心，我記得答應過你的事。”
百里連城定定地看着她，直直地看進她眼裡，半響才緩緩點頭：“嗯。”
只一個鼻音，多一個字都沒有。
他心裡又不舒服了。
虛無這時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呃，百里連城早就知道你的來歷麼？”
剛纔他太急切了，什麼都沒考慮，看到沐七夕就哇啦哇啦地說了出來；
這會兒說完了，稍微冷靜了點兒，頓時想起還有百里連城在場。
存在感這麼強的鴆王，虛無都有本事忽視，也是神人。
沐七夕點頭，毫不隱瞞：“當然，他早就知道了的，而且我答應過他，要麼不回去，就算回去，也會和他一起。”
聽她再次強調，語氣肯定，百里連城收緊手臂，心裡稍稍好受了些。
其實，就算她說再多次，說得再怎麼肯定，他心裡也都還是很忐忑，無法真正做到平靜。
只是聽着有個心理安慰罷了。
就如同他對她的承諾，就算他承諾再多遍，說自己會努力活下去，她也還是一樣不能放心。
畢竟有些事，無法由人力掌控，不是他們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虛無自然也懂這個道理，眼眸微暗：“以後我就跟在你身邊吧，隨着閆可麗的死亡，那些低質量的魔氣漸漸減少，被我清理得差不多了。”
“好吧，你以前在我附近睡覺就會做夢，看看現在還會不會。”
沐七夕沒有推拒，直接應承了下來：“別想太多，一切都交給時間吧。”
最後這句話，是安慰虛無，也是安慰自己。
周遭圍繞着這麼多詭異的事，沒個強大的心理承受力可真不行。
虛無點點頭，無言地走了出去。
房間裡。
沐七夕和百里連城相對沉默半響。
看着他微皺的眉心，沐七夕嘆了口氣，主動湊過去親親他：“連城，我再唱首歌給你聽如何？”
知道她是有話要跟他說，百里連城點點頭，洗耳恭聽。
沐七夕清了清喉嚨，試了試音，推開他，站到房間中央，盯着他的眼睛，開口唱到：“把每天，當成是世界末日來相愛；一分一秒，都美到淚水掉下來……”
“享受現在，別一開懷就怕受傷害；許多奇蹟，我們相信，纔會存在……”
這首《死了都要愛》，節奏感很強，是KTV裡的熱門歌曲之一。
沐七夕以前也在KTV裡打過工，當過服務員，對它耳熟能詳，有時候心煩了也會在家裡大聲地吼兩句。
不過那時候純粹是愛它的節奏和旋律，大聲吼幾句純屬發泄。
可是現在，經歷了這麼多以後，卻是深刻體會到了歌詞的意義，今天再唱，有一種哭不出來的哀傷。
“死了都要愛，不哭到微笑不痛快，宇宙毀滅心還在；窮途末路都要愛，不極度浪漫不痛快，發會雪白土會掩埋，思念不腐壞……”
這首歌由沐七夕唱出來，不像原唱那麼嘶聲力竭，而是鏗鏘中又帶着女性天生的柔軟。
但是她的節奏感非常強烈，咬字清晰，感情濃烈，感染力極強。
隨着歌聲愈加高昂，裡面所包含的感情也呼之欲出，像是一面隱在空氣中的重鼓，每一個節點都敲打在人們的心上，帶動共鳴。
百里連城坐在主位上，看着她一個人的表演，心緒隨着她的歌聲而起伏、震撼。
他知道，這肯定又是那個世界的音樂，纔會這麼濃烈鏗鏘又直接熱情，輕易就帶動起了人心，情緒緊緊纏繞。
或許，不是音樂的問題，而是夕的情感表達。
如此坦率熱烈，像是九伏天的烈陽，足以融化所有。
“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這樣，才足夠表白……”
激昂鏗鏘的歌聲飄出屋子，在院子上空旋轉回蕩。
正在廚房裡忙碌的金銀財寶聽見了；
尚未走遠的虛無聽見了；
守護在周圍的侍衛暗衛聽見了；
離得稍遠的玄一、木易和張老黑等人聽見了；
就連四周纔剛栽種的樹苗花苗們都聽見了，聽得非常清楚。
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豎耳傾聽。
中原各國的音樂旋律，很少有這樣濃烈鏗鏘的節奏，歌詞更不會這樣直接熱情；
若在平時，這樣的歌詞或許會被說成是不夠矜持，太過放縱；
然而現在由王妃唱出來，卻只覺得是真情流露，感染人心。
聽着聽着，大家的情緒從震撼欣賞變成了心塞心酸。
明明是同樣的鏗鏘激昂，卻硬是聽出了濃濃的哀傷，還有不放棄的抗爭。
爲了摯愛的人，同天爭，同地爭，同命運爭！
只要還活着，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永遠不會放棄！
活着，是神仙眷侶；
死了，也絕對不離不棄。
這樣的生同衾死同穴，是多少人羨慕嚮往，卻又做不到的堅定。
“夕。”
連外面的新樹苗都感動了，更別說當事人百里連城。
他從主位上走下來，伸手將她擁進懷裡，緊緊地，不留一絲縫隙：“謝謝。”
他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她如此深情。
“此生，不負。”
“廢話，你早都是我的人了，敢負我，我就先廢了你。”
雖然話題是自己先提起的，可是沐七夕不想讓他多沉浸，故意橫眉豎眼地落下威脅，輕咳兩聲：“太緊啦，你想悶死我不成？”
百里連城放開她，寵溺淺笑：“我怎麼捨得悶死你？愛死你還差不多。”
“反正都是死，也沒啥區別了。”
沐七夕撇嘴，故意活躍氣氛：“問你，你願意被馬車撞死，還是寧願被牛車撞死？”
百里連城不懂爲什麼會忽然出來這麼一個問題，但卻當真思索良久：“它們撞不死我。”
沐七夕黑線，丟他一個白眼：“正確答案是，不想被撞死，笨。”
這麼經典的腦筋急轉彎，到了這裡都完全沒用武之地，一點都不好玩。
“王妃。”
兩人正在房間中打鬧，屋外傳來玄一的聲音：“剛纔接到了呈季司寒傳來的緊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