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後來琳琅回想起來是生命中最恐怖的一夜,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伏兵多少陷阱,身邊的侍衛一個個倒下,血腥味聞到麻木。
明知前面可能還有更多的埋伏,他們卻不能不往前衝,因爲只有闖過這些關口,他們才能安全。
身後龍炎的追兵也不曾停止,那跳躍的火苗直到天色麻麻亮纔看不到了。
他們在一處溪水旁停下,必須修整一下。
獨孤玦來時帶的數百騎,現在只餘下十餘人,這些都是能以一敵十的高手,今天卻一個個死的那麼慘。
“這筆賬,我遲早要向龍炎討回來。韋皋,今天你殺不死我,下次就是你的死期。”獨孤玦瞪着佈滿血絲的眼珠道。
“王爺,你有沒有受傷?我來幫你包紮一下。”劉濤拿着藥走過來。
獨孤玦早就成了血人,身上的血跡已經分不清楚是他自己還是敵人的。
身邊好像缺了點什麼,一轉頭,看見不遠處琳琅正用沾了清水的布給顧子墨擦拭傷口。
“子墨,這一刀砍的好深,只怕傷到了骨頭,你要小心一些,千萬不要落下什麼毛病。疼不疼?我再輕一點,你忍忍。”她擔心地皺起眉看着顧子墨腿上可見白骨森森的傷口,小心翼翼地爲他上藥,包紮,還隨手扯了些青草,爲他墊在身下。
“我沒有受傷,滾。”獨孤玦揮手打翻了劉濤手裡的藥。
難怪一下就看不到琳琅,那時,獨孤玦忙着問劉濤,那把及時的火是不是他放的,可是劉濤說不是,所以,他忽視了琳琅,沒想到,她居然關都關不住,跑到顧子墨身邊獻殷勤去了。
獨孤玦覺得自己真是有些賤。
有人救呢,他跑去幹什麼?人家又不稀罕。
有些女王不是全在騙他,她說的對,他們舊情復燃,他算個什麼?
等琳琅安頓好顧子墨後,見獨孤玦一個人在一旁依着大石頭,好像在打盹,擔心他會着涼,拿過一件披風給他蓋上,他騰地一下彈了起來,一把扯下披風,遠遠地丟在一邊:“我不冷,給那些嬌弱的女人蓋去。”
琳琅有些摸不着頭腦,獨孤玦怎麼了?
“你吃點東西吧。”
也許是餓了,餓了的人火氣大。
琳琅拿出乾糧,還故意掰成小塊遞到獨孤玦面前,被他一巴掌拍到地上,打的她的手都紅了,好疼。
“你去喂別人吧,我好手好腳的,不需要你這樣貼身伺候。”
顧子墨聽到動靜,看到琳琅委屈地蹲在獨孤玦身邊,被他隨手一掌給推倒在地上,氣的一瘸一拐的走了過去。
“你這是幹什麼?好不容易纔跑出來,現在到處都是追兵,你不好好計劃一下怎麼甩脫他們,卻來找琳琅茬?”
“我教訓自己的女人,與你何干?還有,你要叫她王妃,琳琅不是你叫的。”
“子墨,你過來幹什麼?傷口又流血了。”琳琅扶顧子墨坐下。
獨孤玦恨不得一巴掌將琳琅的手拍下來,但是,他不要顧子墨瞧扁,說他小氣,於是一轉身,眼不見爲淨,狠狠地撥身邊的小草,不過幾把,就拔的那一片都光禿了。
琳琅將顧子墨的傷口重新處理,發現沒有藥了,猶豫了一下,看看四周那些侍衛們也都疲憊不堪,抓緊時間在吃乾糧喝水,想着獨孤玦還這麼生猛,受傷的可能性不大,便拍拍他的背:“王爺,你還有沒有藥?”
獨孤玦扭頭,疑惑道:“什麼?”
他以爲,他無聲的抗議終於引起琳琅的注意了。
“子墨的傷口要重新包紮一下。”
原來她是爲了那個娘娘腔!
“沒有,有也不給他用。”獨孤玦狠狠瞪了他們兩人一眼,起身就走。
“你這人怎麼這樣?”琳琅生氣了,獨孤玦和顧子墨不對板,那也得看是什麼情況,他怎麼這樣冷血無情。
“琳琅,沒事的,我看見附近有草藥,採點來用是一樣的。”這時候就格外顯出了顧子墨的大度和溫柔,琳琅也狠狠瞪了獨孤玦的背影一眼,扶起顧子墨不再理會獨孤玦。
“王爺,剛纔卑職帶人看了看,發現這附近全是龍炎的兵馬,看來我們是被困在這山上了。”劉濤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硬衝的話,我們只怕會全軍覆沒,不如讓卑職帶人正面往下衝,吸引他們的大部分兵力,你們抓準時機突圍。”
獨孤玦想了想,除此別無他法,拍拍劉濤的肩膀:“你們小心,不要硬碰硬,保存自己最重要,回去後告訴陶大將軍和似玉,不要露出破綻,一切等我回去後再說……
劉濤領命,帶着那些侍衛們上馬,晨光裡,他們一個個表情嚴肅,卻沒有退縮和畏懼,獨孤玦的目光在他們每一個人臉上做認真而短暫的停留後,抱拳道:“等本王回去,軍營裡本王要見到你們每一個。”
“王爺保重。”侍衛們自知這是九死一生,向獨孤玦告別便打馬而去。
劉濤忽地帶住馬,對獨孤玦道:“王爺,如果我沒有回去,你告訴巧慧,要她別等了。”
獨孤玦搖頭:“本王不會傳話,有什麼話你自己去對她說。”
劉濤深深看了獨孤玦一眼,便決然轉身打馬而去。
琳琅爲顧子墨採了點草藥,剛剛爲他敷上,正好看見劉濤率領了侍衛們離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趕過來問道:“怎麼了?”
“去送死!就是因爲你們,我損失了那麼多好兄弟。”獨孤玦氣憤不已。
“什麼叫做因爲我們?我只是想幫你,再說和談有什麼不好?不用死那麼多人……”琳琅見獨孤玦見了她的面一句噓寒問暖都沒有,根本不知道她能保住命有多麼辛苦,開口就是指責,心裡又是難過又是生氣。
“事實上,爲了你們的自不量力,自以爲是,已經害死了我那麼多侍衛。琳琅,你貪生怕死,跟女王做這麼可笑的交易,什麼都不懂,就跑來和談,要不是我來得快……”
“沒人請你來,我看你也未免太驕傲了,以爲這裡是你的軍營,帶這麼點人來就能救人?是你害死了他們,本來要死就死我一個,你追來幹什麼?”
獨孤玦居然認爲她來和談是因爲怕死?
本來還很高興,獨孤玦放不下她,單槍匹馬就衝進了敵軍大營,可是,他救了她,就是爲了罵她的嗎?
“你們不要吵了,會把追兵引來的。”顧子墨只怕自己過來會引火燒身,所以一直遠遠地站着,但是他們兩個吵的不可開交,再不過來,恐怕幾十米外都能聽見這邊的動靜了。
劉濤帶人引開敵人,他們相對來說會安全一些,可是,沒有武功的琳琅,加上重傷的顧子墨,要依靠獨孤玦一人平安回去,也是十分艱險的。
果然,獨孤玦看了眼顧子墨道:“這些都是你那個好姐姐的惡毒主意,你就把這個傻瓜帶來送命。真是一對好姐弟。”
“你別冤枉子墨,是我求他來的。”琳琅辯解道。
“你求他?琳琅,只是出來一趟,我看你又弄不清楚到底是誰的女人了吧?”獨孤玦氣咻咻地威脅道:“現在我讓你選,你是跟我走,還是跟他死在一起。”
琳琅不是怕死嗎?
顧子墨能否自保都是問題,獨孤玦自信琳琅會乖乖地跟他走。
顧子墨也沒有指望獨孤玦能同舟共濟,看到他生琳琅的氣,但還是有保護她的意思,顯然並沒有把假公主的事情放在心裡,覺得欣慰,推推琳琅道:“你跟他去吧。”
顧子墨的傷口那麼嚴重,就算是個尋常認識的人,琳琅也不能就這樣丟下他,何況獨孤玦那態度,就是一副想看她做小狗搖尾乞憐。
“我不是誰的女人,我就是我自己。獨孤玦,如果你來只是看笑話,羞辱我,你可以走了,沒人求你留下。”琳琅扶住顧子墨道:“我們走。”
“琳琅,這不是義氣用事的時候,如果我沒有受傷,肯定帶你走,但是現在,你跟着他才比較安全。不用擔心我,一個人容易脫身的。”顧子墨勸說道。
“你是嫌棄我,覺得我是負擔?”琳琅擠兌顧子墨道。
“不是,是我會連累你。”
“好了,你們不用在這裡假惺惺的,顧子墨,你不用說這些話來激我,顯得你對她有多好。琳琅,你是不是已經選好了?滾,你們兩個真是叫我覺得噁心。”獨孤玦見琳琅扶了顧子墨就走,氣得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琳琅——”顧子墨着急。
“難道你也要推開我?”琳琅皺眉:“好,我自己走,誰也不跟。”
說罷,她一甩手,顧子墨一個踉蹌,差點跌倒,琳琅急忙又扶住他:“看吧,沒有我,你走也走不動,別囉嗦了。”
顧子墨無奈地笑笑,只得由她去了。
走了沒多久,她們便遇見了龍炎的一隊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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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子墨拔劍應戰,琳琅情急中,撿起地上一把被丟棄的刀拿在手裡,虛張聲勢。
顧子墨傷到腿,身手大打折扣,龍炎士兵又多,一個照應不周,就有兩個士兵衝到了琳琅面前,琳琅舉起刀,胡亂揮舞道:“別過來,再過來,就去死!”
那兩個士兵看她拿刀的樣子就是不會功夫的,根本不怕,一起衝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