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帝領兵到了錫安城下,二話不說便開始攻城。氣得王若勉在城牆上直跳腳,大罵王若謙不厚道。
將士們剛剛纔經歷了寧京的慘敗,士氣都有些低迷。再加上“渡河船隻悉數被毀,王若勉父子打算獨自逃跑”的傳聞四起,本就渙散的軍心一下子就崩潰了,個別膽大的,已經偷溜到淮河邊,開始找船隻回南岸了。
“父王,只找到了兩艘船,能過河的,大概只有一百人。”王懷靖匆匆跑上城牆,小聲稟報道。
“再沒有了?”王若勉有些心痛地問道,幾萬人的大軍,只能走一百人,這跟全軍覆滅有什麼區別!這樣灰溜溜地逃回蘇南,不知道何時才能再北上啊!
王懷靖搖了搖頭道:“再沒有了。這兩艘還是廢棄了很久的棄船,因爲積了不少雨水,被誤認爲已經壞了,才倖免於難的。而且,現在城中謠言四起,已經有士兵去淮河邊搶船隻了。孩兒出錢把兩艘都買了下來,才求得船老大幫我們把船隱藏起來的。”
“謠言?什麼謠言?”王若勉疑惑地問道。
“就是……唉,不說也罷。”王懷靖怕王若勉再受刺激,便沒有細說,“父王,如今謠言什麼的不重要,關鍵是要選出這一百人,在需要的時候可以火速上船。
“王若謙,你真是卑鄙無恥!居然用這種陰毒招數讓本王棄自己的軍隊於不顧!”王若勉恨恨地在城牆上砸了一拳,顯然氣得不清。
兩人正說着,忽然腳下一陣巨響,隨即有士兵大喊道:“城門快支撐不住啦!快找人來支援!”
王若勉和王懷靖對視了一眼,瞬間明白了對方眼中的意思,匆匆跑下城牆,快馬加鞭地往南邊的碼頭趕去。如今軍隊什麼的不重要,關鍵是要保住自己的命!
因着王若勉一方潰敗地實在太快,是以王懷靖完全沒有時間去通知高品階的將領,只得在趕往南邊碼頭的時候,遇到了誰便叫上誰,是以到了碼頭邊,總共跟來的不過五六十人。
“王爺,這是何意?”一箇中年將領看着眼前的兩艘船,有些憤怒地問道。
王若勉定了定心神,說道:“董副將,如今戰局於我方不利,本王想先跟衆將領退守南岸,休整幾日後再從長計議。”
“若要退守南岸,這兩艘船似乎不夠啊。”另一個微胖的將領沉聲說道。
王若勉悲傷地嘆了口氣道:“那文德帝爲人陰毒,居然將淮河邊的所有船隻悉數破壞,這已經是僅剩的兩艘船了。”
董副將顯然不買王若勉的賬,但身爲將領,不能妄議主帥,是以中年將領半跪着說道:“末將誓與麾下將士同生死。望王爺此去一路順風。”說完,便翻身上馬,匆匆離去了。
其他幾位將領見此,也紛紛告辭離去,最後只剩下了十二人跟在王若勉身邊。
“父王,快走吧。有衆將領們,您暫時回去也無妨。那文德帝也是因爲周大將軍中毒了,纔來御駕親征的。您現在自立爲王,自然在吳越城中運籌帷幄就可以了,無須事事身先士卒。”王懷靖語氣坦然地說道。
王若勉點了點頭,道:“靖兒說得有理,那我們先回去吧,這裡就交給董副將他們吧。”說完,急吼吼地爬上了船。剩下的十二名將領紛紛對王若勉的話表示贊同,恬不知恥地一起上了船,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職責。
因着王若勉的突然離去,饒是衆將領浴血奮戰,還是難以挽回劣勢。文德帝待城門攻破後,便派人一路大喊:“皇上仁厚,繳械不殺。”許多士兵早已無心戀戰,聞言便紛紛扔了手中的武器。文德帝依照諾言,差人將投降的士兵就地看管起來,還負責一日三餐的供應。一些本在猶豫的士兵,見此情景,便紛紛主動投降,是以此次攻破錫安,傷亡數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文德帝進了錫安城,首先讓人把所有將領帶到了縣衙。
文德帝將桌子搬到了院子裡,看着底下跪着的幾十個將領,朗聲問道:“爾等可知罪?”
先前那不肯隨蘇南王南下的中年將領——董樺,率先說道:“自古成王敗寇,沒有什麼罪不罪的。”
“現在造反的人,都這麼理直氣壯了嗎?”文德帝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語氣平靜地說道,“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我董樺行不改姓、坐不改名,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董樺梗着脖子說道。
“朕又不是暴君,爲何會將自己的子民殺了剮了呢?”文德帝不緊不慢地說道,“其實,朕一直有一事不明,不知董將軍可否爲朕解答一二?”
董樺顯然沒料到文德帝會這麼和藹地跟自己說話,但是架子已經端起來了,自然不能隨便放下,於是繼續梗着脖子說道:“要問便問,別整這些文鄒鄒的,我老董只讀了幾年書,複雜的學問我不懂。還有,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副將,不是什麼將軍,叫我董樺就可以了。”
文德帝微微一笑,說道:“既然如此,朕就簡單點問,請問董副將,蘇南的百姓,可是已經民不聊生了?”
董樺愣了一下,沒想到文德帝居然會問自己百姓的事,思索了一會,答道:“我離開時,尚未到那般境地。但糧價奇高,許多人家砸鍋賣鐵都換不到一頓飯的米。”
“朕聽聞去年蘇南糧食大豐收,爲何今年的糧價會如此之高?”文德帝繼續問道。
董樺聞言沉默了,先前聽信了蘇南王的一面之詞,只知道若不造反,今後蘇南的百姓便沒有了活路,是以要一路北上,搶奪糧食。但今天蘇南王居然棄這五萬將士於不顧,自己逃了回去,由此可見,這蘇南王並非明主,那他之前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可信呢?
“朕聽說,蘇南王在吳越城南面,囤積了大量的糧食。”文德帝見董樺在思索,便適時地補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