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半山時,三人下了馬車,徒步前行。幸好都是有功底的人,爬上山也沒費多少力氣。
快到達山頂時,已可見雲如霧, 頭頂上有好多雲在飄動。它們時而散得很快,被風一吹,立即毫無規律地飛舞着,盤旋着,好似切身處在仙境一般。
沒走多遠,很簡單卻又看起來特別大方的一座庭院出現在他們面前。慕容徹和嫣然一直手牽着手,來到庭院門口處時,慕容徹把嫣然的手下意識的握的更緊,臉上流露出很複雜的表情,母妃去世了,他陷入悲痛中好長時間才走出來,已經失去了一位至親的人,好怕再失去嫣然。
院子修的很別緻,院落中間的一座亭子裡,一位白髮鬍鬚的老者,正在悠閒的飲茶,看到慕容徹和嫣然過來,竟然絲毫沒有感到意外,反而示意他們到亭子裡來。
走近一些,嫣然纔看清他宛如電視劇裡見到的神仙。長長的鬍鬚飄飄,面色紅潤帶着和善,一副看破紅塵,波瀾不驚的樣子。
“前輩。”慕容徹恭敬地喊了一聲,把瑩若寫的親筆信,雙手交給白髮老者。他正是瑩若的師傅,因爲瑩若懷着寶寶,隨時都可能臨盆,所以纔沒一塊跟來。
“這位就是瑩若提到的嫣然姑娘了?”接過信,瘳瘳看了幾眼,老者並不答慕容徹的話,只是看着林嫣然。
“嫣然正是瑩若嫂嫂信中所指之人,還望前輩能夠成全嫣然的心願。”林嫣然深深行了禮道。
“把那幾件寶物拿來看看。”白髮老者輕聲道,語氣一如剛纔的平靜。
林嫣然小心翼翼地取出四樣寶物交給他。
他仔細地審視着這幾件寶物,然後又看着林嫣然搖了搖頭道:“你已經錯過了第一個月圓日,因此它們已經失去了幫你穿回的作用。”
“前輩,您是十世難遇的高人,求求你,幫幫我們。”慕容徹臉上更是十分恭敬,語氣誠懇至及,手仍然緊緊地握着嫣然的小手。
“前輩,我求求您,幫我和徹一起回現代吧。您一定會有辦法的,對不對?”嫣然眼睛已是腮邊帶淚,祈求着白髮老者。
白髮老者指了指嫣然手上的玉鐲:“錯過了四件寶貝齊聚的第一個月圓,你如果真心想回去,倒還可以藉助它的力量。但是兩個人卻不可以,我沒有解此的道方。”
嫣然的心轟的垮了下來,幸好有慕容徹擁着她,纔沒有跌倒。她狠狠地搖着頭,抓住白髮道人的胳膊:“麻煩您好好想個辦法。我不想和徹分開的,我要和徹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白髮老人輕輕嘆了口氣:“不是我不幫,是幫不了。不過,實際上,你不必回去的。別人自有別人福,你無須牽掛太多。”
“不必回去?那怎麼可能,我還有個養女,而且還有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在等着我醒來。還有
林丞相真正的女兒,她現在每天只能躺在牀上。我怎麼能不管他們的感受呢。”
“好吧,你我也算是有緣人。我送你回去看看,把玉鐲摘下,你去那邊看了後,如果滿意他們現在的處境就回來。”他微微頷首,看上去很有把握。
“真的嗎?”嫣然將信將疑,看了看白頭老者,又望了望慕容徹,臉上帶着懷疑和不安。
“去看看吧,我相信你會回來的。如果不去的話,勉強留下來,你仍然會生活在自責之中,然兒,我希望你能快快樂樂的,不希望你如此憔悴不堪。”
“嫣然姑娘不必擔心,相信我。”白髮老者捋了捋鬍鬚,端起杯中的茶輕輕呷了一口,眼神溢滿着慈愛和自信,讓她的心心安了不少。
嫣然突然想起白衣女子當時提過她聽到的那個聲音,難道是他?
“前輩,我記得林丞相之女在我夢中提到她自縊時聽到一個聲音說會和我交替身體,難怪就是你?”
白髮老者微微點頭:“凡事自有定數,我只是做了個傳話人罷了。”
“謝謝前輩指點,嫣然相信你。”
林嫣然把握在慕容徹大手裡的小手抽出來,轉握住他的手:“徹,等等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會回來的,只是允許我,允許我回去看看。”
慕容徹重重地點點頭,竟然旁若無人地對着她的額頭吻了一下。嫣然的小臉羞紅,指了指後面,有道長和張強看着呢。
“你是我的妻,不管是什麼時候。”他竟然毫不避諱說出這句話。
“等我回來。”
“前輩,我準備好了。”林嫣然緩緩走到白髮老者面前,回頭對着慕容徹嫣然一笑,暖暖地滲進慕容徹的心窩。
天在旋、地在轉。林嫣然的身體彷彿又進了一個旋渦。
“徹——”她慌亂地想抓住他。
“然兒——”慕容徹看着她被旋渦吸走,離他越來越遠,下意識地想抓住她,卻只抓到了一團空氣。
等旋渦結束時,林嫣然已經出現在曼妮家裡的客廳裡。
看着這裡熟悉的一切,她真想大哭一場。十二歲以後她就生活在這裡,這裡有待她如親生女兒的伯父、伯母,有從小陪伴她的曼妮,還有自己一直牽掛着不能放下的茵兒。
牆上一個大幅照片更是吸引了她的注意:是她和茵兒的合影。
這是她第二次見到茵兒時照的照片,照片上的她摟着茵兒,茵兒手裡拿着一個風車,兩人坐在青翠的草地上,相互依偎,都是甜蜜暖人的微笑。
茵兒,你還好嗎?嫣然媽媽回來了,嫣然媽媽回來看你了。憑着記憶,她推開以前專門爲茵兒收拾出來的臥室。
牀上躺着一個嬌小的人兒,懷裡還抱着一個大大的布娃娃,是嫣然領養她那天送給她的禮物。
她的眼睛溼潤了,茵兒對她還是那麼依戀。而她同樣,對她有着同樣的不捨。突然茵兒笑了,她的小腿蹬開了被子,嘴巴卻甜甜的笑着:“嫣然媽媽,我畫畫得了第一名,呵呵,老師誇我真棒。”
“撲哧。”嫣然終於忍不住笑了,這個小傢伙,還是那麼可愛,那麼招人疼。
她靜靜地俯身,摸了摸她柔弱光滑的小臉蛋,對着額頭輕輕地親了下。正欲幫她蓋上被子時,門卻響了。
嫣然趕緊躲到門後。
進來一個人,嫣然立刻徵住了,那人不是別人,卻正是她自己。是這世的林嫣然。
她呆呆地看着她幫茵兒蓋好被子,對着她的額頭吻了一下,帶着甜蜜的微笑,然後才離開,輕輕地關上門。
她?她醒了!?
她沒有躺在牀上當植物人?怎麼可能,不是說她要躺在那裡,直到她穿回來嗎?
可是明明就是她啊,那熟悉的不能熟悉的面龐,嫣然摸摸自己的臉頰,那是曾經的她啊,再熟悉不過的一張臉了。
嫣然又走到茵兒的牀前坐下,桌子上的兩張照片吸引了她。一張是穿着武警照片的她,旁邊站着小小的茵兒。
另一張她卻沒見過,但是上面的人卻讓她很震撼:是她和茵兒坐在遊樂園的旋轉木馬上。
她確信自己從來沒有照過這張照片,上面的一行字更是讓她大吃一驚:雖然嫣然媽媽現在不會武功了,可茵兒仍然愛你。
是歪歪扭扭地一行小字,手寫上去的。
不會武功了?難道真的是她?她醒了?
放下照片,帶着滿腹的疑惑,她輕輕地推開她臥室的門。坐到那張熟悉的大牀上,輕輕地喚她,就如那天她輕輕地喚她一樣:“嫣然。”
牀上的嫣然揉了揉眼睛,坐起來,對着她微微一笑:“你來了?”
“我來了?”她愣在那,片刻,才吐出一句話:“你知道我來,你知道我會來?”
“當我醒來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會來。”她紅脣微啓,一點都不像前世的她那樣,她說話快,而且從來不顧淑女形象,而她卻總是一副溫柔的語氣。
“爲什麼?”
心中的疑惑加重,爲什麼這麼多事她都知道,而她卻一無所知。
“那天,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這是我的疏忽。”穿到現代的嫣然垂下眼簾,語氣裡帶着深深地愧疚。半晌,才擡起眼眸注視着嫣然的眼睛道:
“還有一件事,我可以醒來。那就是你的初夜。因爲我不能待太長時間,只是囑咐你保管好玉鐲,卻忘了這件事。我只能回去一次,所以也就再也沒有了機會。”
“我的初夜?”她的臉羞的通紅,想起兩個人的甜蜜糾纏,心呯呯直跳。
“茵兒還好嗎?”這是她一直都牽掛的事,雖然看到茵兒很好,可是還是忍不住想證實一下。
“茵兒是個聰明懂事的孩子,她真的很愛你。曼妮和伯父、伯母告訴我,我在牀上躺着的時候,茵兒放學後就陪在牀邊,嘴裡不停地喊着嫣然媽媽快醒醒。”
嫣然早已聽的淚流滿面,心裡滿是自責,不停地抽泣喃喃着茵兒的名字,早就知道茵兒會這樣,可是她卻到現在纔來看她。
被她好一頓安慰,嫣然才止住抽泣,問道:
“伯父、伯母還有曼妮呢,他們好嗎?”
“都很好呢,他們待我很好。我很幸運,這一切都是因爲你。嫣然,我父母以及哥哥呢,你有沒有找到他們?我真的好想他們。”原本古代的嫣然眼睛裡也早已泛着淚花,在臺燈的映躲下,如點點星光,人見人憐。
“都很好,他們把我視如已出,爹爹已經是丞相了,爲人清廉。哥哥也在吏部。”
嫣然緩緩地告訴她,她在莫須國發生的事情。這邊的林嫣然早已是泣不成聲。
“對不起,我沒辦法幫你穿回了。”嫣然激動的握住丞相真正的女兒的手,她的手指間仍然有些薄繭,是自己現代是經常握槍而生出來的。
“不,你在古代活的這麼精彩,換成是我,我肯定不行。也許我到現在仍然在受二夫人和嫣雪的欺侮。即使讓我嫁給了三王爺,我也不過是一副有着嬌美容顏的花瓶,他不可能愛上我……”
“可是你呢,你在現代過的好不好?”嫣然仍然有些擔心,她一古代的千金小姐,除了琴棋書畫以及女紅外,根本不會什麼,現代競爭如此激烈,她能找到工作嗎?都市繁忙的生活節奏,她能適應嗎?
“不必擔心我,有曼妮及伯父、伯母的照顧,有你的那些同事們的關心,我過的真的很好。”她擦乾淚,也仔細地向她講述自己現在的處境。她現在果然不錯,在曼妮及她的父母支持下,竟然辦了一個古箏學習班,現在正在辦最後的手續。唯一讓他們奇怪和難過的是,她自從想來後,就忘了原來的事情,醫生解釋爲失憶症。可是失去了武術,卻在琴棋書畫上變得如此出類拔萃,醫生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個所心然來。
嫣然一直緊繃着的心,終於徹底放鬆下來,身心感到一陣輕鬆。她很慶幸自己能夠真切地回來感受這裡的一切。壓在身上的重負,也終於放了下來。
“知道你們都好,我終於安心了。”嫣然臉上掛着發自內心的欣慰笑容,她終於可以毫無包袱的和徹永遠地待在一起了。
牀頭櫃上仍然是自己喜歡的kitty鬧鐘,它的時針已經指向了凌晨六點。按照白髮道人的指示,她應該回到現代去了,曼妮及伯父、伯母,今天回老家辦點事情,明天才能回來。不能見到他們是她唯一的遺憾,不過還好,至少知道他們都很好,也可以心安了。
“該回去了。”輕輕地拿過來鬧鐘,撫摸了一會,嫣然的聲音裡帶着不捨和感傷:“我去看看茵兒,就要走了。”
茵兒睡的仍然很熟,嘴角微微上挑,帶着甜蜜的微笑。
“有你們照顧,她會幸福的。”嫣然眼睛仍然注視着茵兒,輕輕地握着她的小手,俯下身子在她的小臉上、額頭上親吻。
“她會的,放心吧。”輕輕地拍拍嫣然的肩,原本古代的她心裡也泛着欣慰,眼裡卻瑩滿淚花:“你也會照顧好爹孃的,不是嗎?”
嫣然鄭重地點點頭,這才鬆開茵兒的小手,耳邊傳來只有她自己能聽到的輕微呼喚,是白髮老者在提醒她該回去了,不捨的望着茵兒,不經意間,身體竟隨之飄了起來,和白衣女子臨走時竟是一樣。
“道長,然兒怎麼還不回來,慕容徹早已等的心焦。不安侵噬着他的心,好怕她會一去不復返。
悠閒地倒上一杯茶,白髮老者摸了摸鬍鬚,微微一笑:“王爺不必心慮,嫣然姑娘這次回來,必定能和王爺長相廝首。”
“若能真的如此,是我慕容徹此生最高興的事了。我一定要好好報答道長之恩,道長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但說無妨。”
在高人面前,他寧可除低身份,直接用“我”字,而不稱呼本王。
“哈——哈——早就聽聞三王爺是個寬厚、爽快之人,今日得以一見,果然不凡。不但風度翩翩,而且如此癡情更讓貧道刮目相看。”
突然又壓低了嗓音道:“雖說這幾件寶物失去了送有緣人返回現代的能量,卻還有更奇之處。”
“更奇之處?”慕容徹仔細地觀看着四件寶物,不解道:“難道和莫須皇室有關?”
白髮道人笑而不語,只是點了點頭。
慕容徹突然恍然大悟,驚呼道:
“前輩莫非就是贈與先皇四件寶物的高人?”
“呵呵,三王爺果然聰慧,又有勇有謀,只是屈爲一位駐邊關王爺,實屬可惜。”
慕容徹明白高人所指,謙虛的擺擺手:“我本對皇位就不做念想,大哥德才兼備,我甘願輔佐。”
“那是自然,否則,就不會有拱手相讓之說了。”白髮道人呷了口茶,神采更是飛揚:“嫣然姑娘恐怕更不想做這個母儀天下之人吧。”
“那倒也是,然兒本是個性情隨意之人。天天待在皇宮裡面,不悶壞纔怪。”慕容徹點頭附和,隨手端過茶壺,爲白髮老者續了杯茶,絲毫沒有王爺架子。
突然又想起了道長剛纔所云的寶貝另有妙處,疑惑地問道:“前輩剛纔所指的寶物更出奇的地方是指……”
“沒錯,它關係着莫須皇室命脈,但請王爺好好保管。至於琥珀玉墜,本該歸於藏寶閣,還是物歸原處的好。”
“前輩竟知此事?”慕容徹吃驚的臉色大變,這件事,直至今日,除了他和嫣然並無他人知道,因爲怕牽扯到然兒,那天他自己刺傷手臂後,便選擇了息事寧人,裝裝樣子去藏寶閣尋查一番,最後以沒有丟失任何東西做了結論。因爲是三王爺親自尋查,沒人懷疑此事。
“呵呵,有些事本就是註定的。只是嫣然姑娘能破了古代嫣然必須要等她回去才能醒來之事,我卻沒有推算出來,看來,一切都是天意。”
慕容徹正想接着問下去,突覺牀上的人兒有了動靜。他們一直待在瑩若姑娘曾住過的房裡,等着嫣然的醒來。
“然兒,你回來了。”慕容徹三兩步跨過來,聲音因激動而有些失聲。
“徹,我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終於又見到他了,嫣然激動地撲到慕容徹的懷裡,直到看到白髮老者也在,才羞澀地掙脫他的懷抱下牀去對他致謝。
“然兒,我們真的可以在一起了嗎?”回府的馬車裡,慕容徹緊緊地摟着嫣然的芊腰,讓她的頭抵住自己的下巴,生怕一個不溜神,嫣然就又會回到現代去。
“不信嗎?”嫣然擡起眼眸,眨巴着因興奮而重現往日活力的美眸,脣角帶着一絲不易覺察的謔笑。
“只是感覺有點像做夢,然兒,你不知道,我好怕你不會回來。沒有你的日子,我的生命還有什麼意義?”
“讓我告訴你是不是在做夢。”嫣然脣角的謔笑越來越明顯,慕容徹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果不其然,下一秒,他的衣袖就被捋起。
“然兒,別咬!”他剛想要制止,手臂就已經碰到兩片涼涼的脣瓣,沒有痛的滋味,只有甜蜜的輕觸。
“然兒。”輕輕撫摸着她柔順的頭髮,他俯下身子,嘴巴湊到她的耳朵上:“然兒吻錯地方了。”
“去你的,本來想咬一下,讓你知道不是做夢,卻始終下不去口。”嫣然擡頭輕輕捶打着她。
“力氣太小了,呵呵,一點都不痛。回去後,一定要把你喂的胖胖的。”慕容徹並不躲避她的捶打,反而緊緊地把她摟在懷裡。
“現在是好瘦哦,不過還好啦,沒有了心病,身體應該很快會恢復。”她嘻嘻一笑。
“最好再胖點。”
“爲什麼?”
“因爲……”慕容徹狡黠的一笑,脣又湊了過來,在她耳邊吹氣,直到吹的她覺得癢的不行,才壓低了聲音道:“因爲這樣多生幾個孩子纔不會太受苦啊!”
“慕容徹!”嫣然輕斥,擡起小手準備繼續捶打,他卻早已預料到似的,早已躲到馬車的邊上,緊緊靠着車窗。
“過來!”嫣然本住臉。
“爲什麼?”慕容徹裝傻。
“因爲……”嫣然想起慕容徹曾經說過的話。
學着他剛纔的樣子狡黠的笑道:“一丈之內是丈夫,一丈之外就不是了。”
————————————————————————————————————
文文至此,基本上算是尾聲了。
番外部分,瀟瀟要好好想想再下筆,給親們一個滿意的番外。今天晚上纔回到山西,番外會穩下心來寫的,最晚12號就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