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啊!但是你還是來了,所以還是你救了我嘛!”蘇錦世笑笑,她也不是那麼不知道好歹的人,就算以前與公孫言清是有過節,但是也不能抹殺了人家的恩情。
“你放心,我一定會帶着你走出戈壁的……”蘇錦世信誓旦旦的保證。
少女臉上滿是堅毅的神情,一雙眼眸盛着漫天星光,閃爍明亮,比這茫茫戈壁上的星辰還要純粹,不帶一絲雜質。沒來由的就是叫人能夠安心相信她,此刻她是真心的,公孫言清心中知道,沒再言語低下頭閉目養神。
有多久沒做過夢了?夢中一片壓抑的暗色,四周灰暗如同他被註定的人生,只有娘不甘心的聲音帶着沙啞,如同戈壁上最粗糙的砂爍,磨得人耳膜生疼。言清,娘唯一的心願就是你能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
許是疼痛,公孫言清難耐的皺起眉,夢中種種鋪天蓋地的襲來,如一張沉沉綿綿的大網,將他束縛在其中,叫他掙脫不得,想要逃開,卻根本是妄想。就這樣吧!就這樣死了其實也很好……
四周有狼在嚎叫,聲音透過夜色遠遠的傳過來,只叫人心驚膽顫。蘇錦世拽緊手中的匕首,警惕的看着四周,她纔不願意做這些野獸的宵夜,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準備啓程。
“公孫言清,我們走吧!你還記得路吧!到時候你得給我指路……”她方向感不是很好,這茫茫的戈壁上看上去都是一個樣,她不是很記得路了。
公孫言清沒有作聲,蘇錦世覺得有些奇怪,上前一看,公孫言清並未醒來,臉上也是不正常的蒼白,糟了,蘇錦世暗叫不好,怕是昨晚失血過多,他的傷勢惡化了。不行,要是在這裡就只有等死……
蘇錦世將自己的外衫罩在公孫言清頭上,這裡太陽太毒他現在的情況可不能再曬,要是脫水就麻煩了。她一把拉起擔架,吃力的朝前走着,邊走邊替公孫言清鼓勁。
“公孫言清,你可別睡着了,你知道我不認識路,到時候我要是走不出去,就只能和你留在這裡喂狼了,你也不想倒是被人找到的時候,我們屍體殘缺不全吧!我就不說了,你可是享譽雲錦的出塵貴公子啊!到時候成了一副乾巴巴的標本,還少個胳膊少個腿的,想必是再沒有姑娘會喜歡你的……”
人在害怕的時候,會有各種各樣的方式來紓解自己的情緒,有的人是藏起來,有的人是逃避,她在害怕的時候會想要藏起來,就比如說打雷的時候。可是現在的情況不允許她退縮,要是她不想辦法,她和公孫言清都會死在這裡。
也不管公孫言清到底聽不聽得到,蘇錦世就是不停的說着,總該讓他知道,有個人一直在他身邊,這樣他纔不會輕易放棄,有時候精神暗示比藥物還要有用,這可是她親自實踐出來的。
“公孫言清,我跟你說,我快要迷路了,你再不醒我們就真的出不去了。我悄悄跟你說哦!我做飯很好吃,要是出去了,我一定好好做頓飯慶祝一下,到時候一定叫你大開眼界,嗯!我已經從這株紅柳邊經過三次了,再往哪裡走呢?”
蘇錦世拖着公孫言清吃力的走着,擔架上的樹枝狠狠勒進了她手裡,血一滴滴的滴落在戈壁上,瞬間不見,她卻渾然不知……
“從這裡往東走,日落前就能走出戈壁,蘇錦世,將我留在這裡,你走吧!”不知何時,公孫言清已經醒了過來,聲音暗啞,氣息微微有些不穩,但是卻沒有以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
夢中的疲憊與現實的絕望重重交織在一起,或許,這是他能得到的唯一解脫的方法,公孫言清雙眼不復以往的清明,似是罩了層紗,霧霧濛濛……
“你醒了?太好了,你放心,我腳程快得很,日落之前一定能帶着你出去……”蘇錦世朝着公孫言清說的方向走去,絲毫不將公孫言清的話放在心上。
“蘇錦世,讓我自生自滅吧!這輩子,我着實是辛苦得很……”許是因爲受傷,公孫言清說起話來有些語無倫次,但是說出的也確實是他心中所想。平時他將自己層層僞裝起來,只有在此時纔像個普通的有血有肉的人,有自己的想法直面心中最真實的自己。
“說什麼傻話……”蘇錦世大口的喘着氣,腳步堅定的走着。
“從來沒人覺得自己這一世好過的,皇帝有皇帝的苦惱,乞丐有乞丐的悲傷。個人有個人的不甘,但是你看,他們不是都活得好好的!這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但也正是因爲這些不如意之事,才造就了你不可取代的一生。傷疤誰都有,苦難誰都有過,但是總有一天你能笑着說出來。”
“萬事隨風於雲煙間飄散,這樣有一天你想起來,纔不會覺得自己的一生乏善可陳。你要相信,你的以後會有更加美好的事物等着你,總有一天,會有那麼一個人,願意陪伴不完美的你。接受你那些苦痛,幫你化解掉,你一定要等着啊!不要放棄……”
“會嗎?”公孫言清輕聲呢喃意識有些模糊,那些對他來說都是奢望吧!
“會的,你一定要等,只要有希望一切都有可能……”蘇錦世見公孫言清安靜下來,知道他累了,但是又怕他昏過去,只得一直找他說話。
“公孫言清,我跟你說哦!現在戈壁上的景色美極了,幾株紅柳隨風輕擺搖曳生姿,一望無際的戈壁如同浩瀚的夜空,可惜你現在看不到,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好好看看……”
“是嗎?”公孫言清回着蘇錦世的話,語氣輕柔了不少。可是他卻支撐不了多久,便又昏了過去……
“那是什麼?”蘇錦世停住腳步,看着前面黑壓壓的一片。待反應過來,她暗叫不好,怎麼戈壁上還會有龍捲風?來不及多想,她急忙拉着公孫言清找地方躲藏,好不容易躲在一處岩石後,她將公孫言清周身寶好衣服,自己俯身擋住到來的風沙……
一時間昏天黑地,戈壁上的龍捲風捲起地上的石頭拍打着,風中的石子比刀刃還要鋒利,蘇錦世只覺露在外頭的手和臉,被打得生疼,臉上似乎流血了,癢癢的劃過。
也不知過了多久,狂風終於過去,蘇錦世自岩石後擡起頭來,天色已經黑了,她自然不能冒險趕夜路,找了些乾草過來升起火,細細的查看公孫言清的傷勢。
公孫言清一身灰塵僕僕,臉色依舊蒼白去,因爲缺水雙脣已是乾裂,萬幸的是,剛剛那場風暴中他並未受傷,他腿上的傷沒有再惡化下去,這也算是好消息了。
蘇錦世撕了塊乾淨的布,要重新替他包紮了一下,可惜在這裡找不到水,公孫言清已經嚴重缺水,再這樣下去會脫水的……
“你臉上怎麼了?”
不知何時公孫言清醒了過來,皺眉目光定定的看着蘇錦世,風暴來的時候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了,她是爲了保護他,纔會受傷的。
蘇錦世恍然未知的用手背在臉上抹了一把,這才發現流血了。她無所謂的笑笑,手下利落的替他固定好斷骨。
“沒事,可能不小心刮到哪裡了!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不用擔心,我們明天就能走出去了,出去了立馬給你找大夫……”
“我還好……”話未說完便不受控制的發抖。
戈壁上白天雖是熱得要死,可是一到晚上溫度就降了下來,刺骨的冷,公孫言清受了這麼重的傷,肯定是受不了的,但是以他的性格,就是凍死了也不會開口。蘇錦世起身看了看,有了主意。
蘇錦世將一塊塊小一點的岩石搬到公孫言清身邊,將公孫言清包圍起來。
“所以,我還沒死你就想着要把我埋了?”見蘇錦世的舉動,公孫言清出聲問道。
“看不出,你還很有幽默感的……”蘇錦世輕笑。
“岩石白天被太陽暴曬受熱,到了晚上還有溫度,在戈壁上是最簡單的取暖的方法,怎麼樣?有沒有覺得暖和一點?”
卻如她所言,感覺沒那麼冷了,公孫言清點點頭,看着忙碌的蘇錦世,分明覺得有些不一樣了……
“這是你從哪裡學來的?”
“書上看來的……”其實她是在電視上看的,但是鑑於公孫言清不知電視是什麼,她也就只好糊弄過去了。
搬好石塊,蘇錦世靠過去坐好,將身上能脫下來的衣服都脫下來蓋在公孫言清身上。自己只穿了一件單衣坐在火邊,還是有些冷的,她抱住雙臂。
“蘇錦世,我不習慣欠人的恩情,你救了我,我會報答你的,說吧!你想要什麼?”明明她不用做到這個地步的,公孫言清看着蘇錦世出神。爲什麼呢?她會救一個幾次三番要殺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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