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奴婢多想了……”玉璧也知道這話不該說,這會兒跪在一旁討饒認錯。葉姝愣神了一會兒,看着她急得哭了出來,這才擺擺手道:“好了,快去洗洗臉,你這樣像什麼模樣?”
玉璧連忙起身退了出去,葉姝緩了口氣,這纔看向巧燕。
“你來說。”
巧燕見躲不過這才壓低了聲音道:“王妃不要多想了,王爺既然回來了,自然是沒有宿在那種地方。想來也是應酬……”
應酬?
想起這些天沈鉞越來越忙碌,葉姝倒是有些相信。她冷靜下來,一時覺得自己也是好笑。然而,有些年頭既然有了就不是那麼容易按下去的。
等着沈鉞過來用早膳的時候,葉姝仔仔細細看了看他的模樣,實在是看不出來什麼端倪來。
“怎麼,難不成我臉上開花了嗎?”沈鉞注意到葉姝的目光忍不住笑了起來,“竟然惹得王妃這般看我?”
“王爺若是下次晚歸,不必再特意去睡書房。”葉姝說着見沈鉞開口,連忙加快了語速,“我知道王爺是爲着我好,怕擾了我安睡。只我半夜醒過來不見王爺在身邊,卻是會害怕的。”
“王妃會怕?”沈鉞愣了下,“是我考慮不周了。既然如此,我儘量早些回來就好。”
葉姝想問他這些日子究竟在忙什麼,難不成六皇子府邸的事情,竟然還需要他堂堂一個王爺去應酬不成,然而話到了嘴邊卻還是給嚥了回去。
有些話,沈鉞不說,她真不想去問。
有些窗戶紙,捅破了就再沒辦法補起來了。
只這天晚上,葉姝一直沒有睡下,就斜靠在牀頭等着。沈鉞回來的時候也快到了半夜,葉姝當時已經撐着腦袋一點點往下滑,他見狀立刻上前扶住了葉姝。
葉姝嚇了一跳,見是他這才笑着道:“王爺回來了。”話剛說完,她就問道了玉璧口中那頗有挑逗意味的薰香味道。
她幾乎是想也沒有想就直接推開了沈鉞。
沈鉞見狀一愣,“怎麼了?”
葉姝頓了下,脣角緊緊抿着一雙眸子看着沈鉞,雙眼很快就氤氳了一層水汽。
沈鉞見她雙眼發紅,彷彿下一秒就能哭出來卻還忍着的模樣嚇了一跳,連忙單膝跪在牀邊扶着葉姝道:“你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不行就去請御醫來。阿姝,你可別嚇唬我。”
葉姝聽着他的話低頭看過去,隨着她低頭,眼淚啪嗒一聲就落在了沈鉞的肩膀上。
她聞着沈鉞身上混雜的香味和酒味,聲音帶着嘶啞,“王爺是去了哪裡?”
沈鉞一愣,正給葉姝擦眼淚的手就頓住了。兩個人對視了一瞬間,他才又繼續給葉姝擦眼淚。
“不過是去應酬,喝了些許酒……”
“只是喝了酒?”葉姝道:“那王爺身上的香味是怎麼回事?難不成哪家酒館裡,還順帶賣脂粉不成?”
沈鉞這才渾身一僵,半響扶着葉姝起身,順帶把她摟入懷中。卻不想,葉姝竟然猛烈掙扎了起來,順帶站起來後退了兩步,用一種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沈鉞。
“王爺還是與我說實話吧,究竟是去了哪裡?”
“我去了凌霄閣。”沈鉞說,那是京中最有名的青樓,頗爲附庸風雅是京中才子們最爲喜歡的地方。他見葉姝臉色一變,連忙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雙肩。“你聽我說,我什麼都沒做!”
葉姝咬着下脣,聞着那股香味忍不住覺得心中一陣陣的噁心。
“你說話就說話,離我且遠些,我聞不慣那般味道。”她說着扒開沈鉞的手,重新回到了牀邊。沈鉞不敢再貿然上前,有些後悔來後院之前不曾先洗澡換身衣服。
只這會兒再後悔也晚了,只有認錯了。
他想着,竟然直接上前兩步不等葉姝惱怒讓他遠些就直接抱住了葉姝。
“阿姝,我錯了。”他說,趁着葉姝嚇了一跳,連忙抱緊懷中的人:“我真就是過去應酬,什麼都沒幹,最多也就是喝了幾杯酒,看了看裡面的歌舞。”實際上,他連作陪的姑娘都沒敢要,就是怕回頭不好對葉姝交代。
葉姝沒有掙扎,只擡頭看過去。她臉上不太看得出情緒,一雙眼睛看着沈鉞,半響才道:“我不信,既然什麼都沒做,又爲什麼回來這般晚?既然什麼都沒做,又爲什麼非要去那種地方!”
沈鉞有苦難言,想了想才道:“之前你不是說沈鈺和沈鉻要插手這次恩科的事情嗎?我這幾日就約了幾位頗有些才學的翰林院的官員,就想着看看能不能在批改考卷的人中尋幾個敢說話的。還有就是想要尋尋看,是否有什麼飽學之士,到時候也好有目標地調出來他們的卷子跟沈鈺的那些人對比。”
那些考試完的才子都瘋了一般,酒樓、青樓幾乎可以說是夜夜笙歌了。沈鉞這邊好不容易說動人,然後就每日在這些地方尋着。之前傳聞凌霄閣這邊有幾位青年才俊,頗有些才氣,憑着對對聯、作詩被凌霄閣免費招待。這幾日他去就是想要認識認識那幾個青年才俊的。
葉姝聽着他這般說,心中早已經相信了大半,只是還是忍不住生氣。
“既然如此,王爺可尋着什麼青年才俊了嗎?”
“不過是徒有虛名之人而已。”沈鉞苦笑,連着兩個晚上,他們倒是見到了被吹噓的那幾個人,作詩什麼的倒是可以。可是,恩科會試考的課不止是作詩作詞,最重要的還是策論。
這幾個人的策論,實在是一般般,辯才不要說是做狀元了,只怕同進士出身也不太能混得上。
見葉姝神色緩和了些,沈鉞這才略微鬆了鬆雙臂,“阿姝,要不是萬不得已,我怎麼會去那種地方呢。”他說着想要握住葉姝的手,卻被葉姝“啪”的一聲給拍開了,“我且信你,只你身上的味道我實在聞不得。”
她說着頓了下,“王爺還是先去前院書房睡吧。”
這個時候誰真的去前院書房睡纔是傻子!
沈鉞立刻起身叫了人送熱水,洗了之後就穿着裡衣出來。
“阿姝幫我問問看,還有味道沒?”沈鉞厚着臉皮湊過去,“要是還有味道,我就再去洗一遍。”
他的身上帶着一股水汽,還有種淡淡的清香。葉姝這才緩緩放鬆了下來,由着沈鉞把她摟入懷中,也不出聲。沈鉞就這麼摟着她,手指輕輕摸着她的頭髮,低聲道:“你放心,我不會在外面亂來的。我連多看一眼那些女人都沒有。阿姝,我是個有家室的人,自然會潔身自好的。”
“說得倒是好聽。”葉姝低聲回了一句,沈鉞心中一鬆,肯說話就好。他壓低了聲音低聲笑了笑,“自然不止是說得好聽,我也要做得好看纔是。”
“那我就慢慢看着。”葉姝實在是困了,之前又發了一頓火,這會兒窩在沈鉞的懷中只覺得安心,聽着他念叨不一會兒就睡着了。沈鉞見懷中的人許久沒有反應,低頭看了一眼,見葉姝竟然睡着了也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總算是過了這關了。
之後沈鉞就儘量早回來了,偶爾身上還是會有酒味。要是去了花街柳巷的,他就在前院洗了澡再去後院。葉姝見着他頭髮上還帶着水汽,就乾脆把他的鋪蓋一卷塞到了他懷裡,“王爺還是睡前院吧。”
說着不給沈鉞半分解釋的機會,把門一關就回頭躺牀上了。
沈鉞抱着被子站了一會兒,想了想還是去了隔壁廂房打地鋪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葉姝一起身,就聽到隔壁沈鉞說話的聲音,她眉頭不由皺了皺,招手問守夜的玉粒,這才知道沈鉞竟然在廂房打了地鋪。
她一時有些說不上話,沈鉞回來洗漱見她這般模樣,低聲道:“阿姝還生氣?”
“你明知道我會生氣,還去那種地方?”葉姝瞪了他一眼,轉身背對着沈鉞,只覺得心中越來越窩火。明明之前說的那般好聽,絕對不會再惹她生氣了。結果,轉眼就忘記了。
沈鉞也不辯解,只老老實實洗漱了一番,兩個人有些沉默地吃了早飯,他遲疑了下才道:“我出門了。”
葉姝起身,安娜靜靜地把他送出門,回頭就吩咐道:“把王爺的東西都送去書房。”
巧燕嚇了一跳,低聲道:“王妃,這般可不行。這樣豈不是把王爺往外推嗎?”
葉姝自然知道這樣不好,不該讓沈鉞去睡書房,不該把他關在門外,不該使小性子。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她覺得直接簡直要瘋了,理智告訴她應該怎麼做,然而她做不到。她就是莫名地控制不住心情,她甚至恨不得踢上沈鉞兩腳,張口咬他兩口才覺得解恨。
“讓你做就去做,那麼多話幹什麼!”葉姝叱責了一句,巧燕見她動怒,只得讓人收拾瀋鉞的東西。
這天沈鉞早早就回府,甚至還趕上了晚膳的時辰,然而飯桌上根本就沒擺他的東西。葉姝見着他也不過是擡擡眼,道:“王爺在外面吃了嗎?要是沒吃就不湊巧了,王爺久不回家用晚膳,廚房那邊就沒做王爺的飯菜。”
沈鉞愣了下,見葉姝還在生氣不由頓住腳步,然後才深吸一口氣上前,“那不知道王妃可否賞我吃口飯,我這會兒還沒吃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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