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難受。
葉傾城很少生病,在現代的時候她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的,哪裡曉得到了古代,用了這幅身體之後會變得這麼多災多難。
也是她昨天實在是有點託大了,要是回去將那件皮襖拿着就好了。葉傾城渾身發寒,沒有什麼力氣。
“很難受嗎?”耳邊傳來秦韶的聲音,葉秦城覺得自己是病的有點迷糊了,耳朵幻聽,所以纔會在秦韶的聲音之中聽出了幾分關切之意來。
“我沒事。”葉傾城強撐着,睜開眼皮,說道。“你送我回去,真的不會耽誤你的事情嗎?”
“不會。”秦韶垂眸,看了一眼被他攬在身側的少女,車裡懸着一盞風燈,隨着馬車的顛簸,風燈裡面投射出來的燈火有點飄搖不定,不過也足以讓他能將葉傾城印入自己的眼底。
她的臉上浮動着不正常的紅色,氣息有點紊亂,?音有點重,那雙平日裡十分漂亮有神的眸子顯得暗淡無光。
她有點輕輕的顫抖,似乎是身子在發寒,但是靠在他的身側,連他都能感覺到一種燙手的溫度從她那邊傳遞過來。
秦韶不由蹙起了眉頭來。
這一世的葉傾城自打從邊城回來之後一直都是十分強悍的,充滿了活力與朝氣的,秦韶雖然與她接觸的時間也不算是很多,但是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如此的虛弱。
她安靜的樣子十分的漂亮乖巧,甚至是惹人憐惜的。
“披上這個。”秦韶解開了自己的外衣,罩在了葉傾城的身上,還將馬車裡一個獸皮小毯子拽過來,蓋在了葉傾城的腿上。“再堅持一會,馬上就要到平江王府了。”
“恩。”葉傾城實在是沒什麼精力說話,聞言就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秦韶遞過來的衣服她沒有拒絕,她是真的感覺很冷,在這種時候也不需要矯情什麼。
馬車快飛的形式在大街上,已經入夜,街上行人不多,所以沒有用多久的時間,馬車就停在了平江王府的門前。
秦韶扶着葉傾城下了車,她的腿好像灌了鉛一樣,邁的十分的艱難,平江王府門前的侍衛見自己家公主回來了,忙上前行禮。
秦韶扶着葉傾城進了王府的大門,直到素和趕過來將葉傾城接走,他這才鬆開了手。
他目送着葉傾城離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見了,這才緩步離開了平江王府。
等他回了靖國公府之後,就馬上下令封府,將昨夜看守過紅鳶的所有人都抓到了前廳。
秦韶下令封府。靖國公府的國公夫人與梅氏,李氏,還有邢氏全部都被驚動了,紛紛在丫鬟的陪伴下趕來了前廳。
國公夫人一來就見前廳的院子裡面燈火通明的,國公府的奴僕幾乎全數都在院子裡站着,等候着點驗身份,國公夫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忙過來問道。
“韶兒,這是怎麼了?”
“祖母外面冷,不如您老人家去裡面稍事休息。”秦韶見國公夫人來了,行禮道。
“你先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國公夫人不依道。
秦韶將剛纔葉傾城和他說的事情對國公夫人小聲的一說,國公夫人的臉色就是一沉。
她的龍頭柺杖重重的朝地上一杵,轉身看着地上跪着的那些人,“是誰?”她厲聲呵斥道。
其實這件事情已經是十分的好審了,因爲那兩個犯事的小廝早就已經跑出了靖國公府,這邊一清查身份。就馬上清查出那兩個人不在,再一問,那兩個人從今晨就沒見到蹤影。
昨夜秦韶將人從屋子裡面丟出來,就出了門去,梅氏就叫人將紅鳶帶回紅鳶自己的房間裡面看守着。紅鳶平時仗着老夫人的喜歡,還有自己年輕貌美,在小廝裡面是有不少喜歡她的人,也被其他的丫鬟們所嫉妒着,現在她出了這種事情,其他的丫鬟無一不是有點幸災樂禍的。
她被送回去的時候,全身都是赤裸着的,就披了一件侍衛的外衣,所以推她進門的丫鬟存了心思看她的熱鬧,在推她進屋子的時候,順手扯了一把她身上僅有的那間外衣,讓她的身子再度展露在看守在門口的兩個小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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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小廝平時裡都是喜歡紅鳶的。但是紅鳶看不上人家,看不上好好說也就是了,偏生紅鳶那嘴又有點不饒人,還曾經當面羞辱過這兩個人,如今紅鳶落到這種地步,那兩個人心底也是有點解恨。
等丫鬟走後,他們兩個一合計,反正紅鳶這樣爬過主人牀的,又被主人給趕出來當衆丟人的,下場不過就是被髮賣掉。與其便宜別人不如在發賣前,讓他們兩個先沾了身子算了。於是兩個人歹念一起,一個望風,一個進去做下了禽獸之事,等一個人事閉之後再換過來,這兩個小廝竟是將紅鳶給輪了。
紅鳶哪裡會從這兩個人,掙扎叫喊。兩個人就找了繩子將她給捆了起來,又將嘴給堵上。
紅鳶又氣又羞又是難受,飽受摧殘之後人呢就暈了過去。
這兩個小廝最後將衣衫給她套上,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果然天不亮,就見紅鳶的母親過來領人,說是夫人叫她們出府去。那兩個小廝竊喜,看來人是要被髮賣掉了。
等人走之後,他們一問,這才知道夫人沒有將紅鳶發賣掉,而是讓她出府恢復自由之身了。
這下兩個人就有點慌張了,若是紅鳶醒來的話,再回來告發他們兩個,豈不是糟糕了,兩人一合計,又聽說夫人給了她們不少的錢,於是動了殺念,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將那母女兩個弄死,然後捲了她們的錢財去別的地方隱姓埋名的過逍遙日子去。
於是兩個人打聽了張氏母女兩個去的方向,然後用黑巾蒙面追了出去。
不過他們兩個倒是有點倒黴,遇到了博古爾派出去的人,紅鳶半路醒來,羞憤難當,趁着張氏看不到,自己將自己給勒死在了路邊的樹上,追殺他們的小廝趕來之後,還沒來得及對張氏下手,就被博古爾派去的人驅趕開來,爲了逃命,他們不慎將自己身上的腰牌掉落下來,博古爾對驚魂未定的張氏說道,他有辦法替張氏出頭,不光讓她能報女兒的仇,更能叫她弄一大筆錢財,張氏本是害怕的要死,但是看博古爾的衣着和氣勢就知道他頗有來頭,再加上博古爾替她保證會保護她的人身安全,張氏就動搖了。
她已經沒了女兒,後半輩子也就能指望着有點錢才能安身立命。
於是就有了後來的那一出。
這兩個做下禍事的小廝也是倒黴,要是沒遇到一個多管閒事的博古爾,沒準張氏母女兩個人就死於非命了,而他們也就成功的席捲了張氏母女兩個人的錢財離開燕京去別的地方隱姓埋名的過日子去了。偏生遇到一個博古爾因爲葉傾城的緣故,盯好了靖國公府,才叫這一樁事情大白於天下的。
只是葉傾城隱瞞了博古爾收買了秦府的人盯梢的事實,而只是說這些話是他們兩個根據張氏的描述還有仵作的驗屍而推斷出來的。如果秦韶真的什麼都沒做,那麼能接觸到紅鳶的必定就是昨夜負責看管她的人了。
這麼說也是合情合理的,秦韶現在並沒多想什麼。
他一看那兩個人不見了,就知道葉傾城猜的沒錯。於是他馬上出去找了北鎮撫司的人,還有五城兵馬司和京兆尹,三方聯合追查那兩個小廝的下落。
日子就在秦韶轟轟烈烈展開追捕小廝,還有葉傾城靜靜的躺在牀上發燒之中悄然而逝。
張氏在靖國公府門前鬧的那麼一處,也是讓靖國公府尷尬了一段時間,畢竟那兩個小廝還沒找到,大家也就是會懷疑人是不是被秦韶給殺了栽贓什麼的。好在葉傾城制止的早,這事情雖然鬧了一段時間,但是沒鬧到金鑾殿上去。
如果葉傾城當日不加以阻攔的話,依照博古爾的性子,這事情是一定會鬧大了的。
饒是這樣還是給秦府帶來了許多麻煩。
好在那兩個小廝沒能跑出秦韶的手心去,在第三天的時候,他們被錦衣衛被鎮撫司的人給抓到帶回了京城。
那兩個人已經被追成了驚弓之鳥,一進了北鎮撫司的詔獄,看到一臉寒霜的秦韶,他們就什麼都招了。
他們的行爲已經是觸犯了大梁的律法,所以秦韶直接將人立案交給了刑部再去處置。
直到現在,這一段公案纔算完全落下了眉目。
張氏又得了靖國公府的一筆銀子,這才帶着女兒的骨灰離開了燕京城,這一次靖國公府派專門人護送她回鄉安居,以防止再出什麼亂子。
“母親。”梅氏見塵埃落定,終於也是舒了一口氣,她給國公夫人請安的時候說道,“咱們是不是要去謝謝洛城公主啊。”
“謝她做何?”國公夫人不屑的微微一撇嘴。
“這一次若不是洛城公主提醒,還不知道要鬧多久。”梅氏說道。
“哈,那丫頭不過就是做了給別人看的。”國公夫人哼了一聲,“要謝的話也是應該,只是她也並非要真心幫咱們不過就是送一個順水人情過來罷了。”
“母親爲何這麼說?”梅氏不解的皺眉。
“你也不看看她憑什麼能在柔然王子麪前說上話?”國公夫人一想到外面的傳言,氣就有點上頭,“要不是她天天和柔然人混在一起,她又怎麼能和柔然王子那麼的親暱?她能隨便的和那個叫博古爾的人一起上街,一起遊玩,還能去博古爾的驛館。一個正經的好姑娘,能做出這些事情嗎?她這麼做不過就是想咱們靖國公府承她一個情,好不去計較她整日與柔然人混在一起的事情。”
“這……”梅氏總是覺得國公夫人說的也有點道理,但是又有點彆扭。“不管怎麼說,洛城公主還是幫了咱們。聽說她還感染了風寒了。”
“那你就叫人帶點東西去看看她吧,不要讓外人看在眼底,說咱們靖國公府不會做人。”國公夫人說道。
“是。”梅氏點了點頭,“媳婦明白了。”
等從老夫人那邊出來,她就去找了秦韶,秦韶今日剛巧中午回來吃飯,去看葉傾城的事情由他出面是最好不過的了。
秦韶聽從母命,帶了東西去平江王府。
其實他早就在夜裡去探望過葉傾城了,只是都是在她熟睡了的時候,葉傾城這一次病的挺嚴重的,持續發了好幾天的高燒,還是昨天夜裡才稍稍的有點降下來,素和與素清現在輪流蹲守在葉傾城的身畔,倒是給他帶來不少的麻煩,他每次去看葉傾城,都只能先點了素和與素清的穴道,時間還不能長,這兩個丫頭也是會武的,時間長了會被她們倆個察覺。
這一次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探望葉傾城了。
秦韶帶着東西到蘅蕪小築的時候,葉傾城纔剛剛吃了藥,靠在牀頭閉目養神。
素和與素清見是秦韶來了,將人讓了進去,然後很有眼力價的關上房門,讓他們兩個能單獨的相處一會。
葉傾城閉着眼睛,只是聽到房門響了一下,她還以爲是素和,因爲今日是素和值守,於是她緩緩的對素和道,“幫我拿點水來吧。這嘴裡總是苦苦的又沒什麼味道。”
秦韶先是一愣,隨後他馬上倒了一杯清水過來,將杯子先是放在了葉傾城的手邊,他看了看葉傾城,見她是閉着眼睛的,於是他還是將那杯子再度拿起,湊着她的脣,緩緩的送了過去。
感覺到杯子碰觸到了她的脣,葉傾城這才睜開了眼睛,印入她眼簾的是一個俊美的男子面容。
葉傾城頓時給嚇了一跳,她倒抽了一口氣,身子朝後一仰,等定睛看清楚來人是誰的時候,葉傾城這才舒了一口氣,“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真是嚇死我了。”
她驚魂未定的拍拍自己的胸口,因爲被嚇到了,所以她還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不是想要喝水嗎?”秦韶耐心的等她咳嗽完,將杯子再度遞過去,“喝點吧。”
“我自己來。”葉傾城不好意思的看着秦韶,想要接過那杯水,秦韶也沒堅持什麼,見她要自己喝,就將水遞給了她。
“公主可曾好點?”秦韶問道,他問的有點多餘,葉傾城的情況他比誰都清楚。
“好多了。”葉傾城喝了水,喉嚨潤了潤,人也覺得舒服一些,於是啞着嗓子說道,“我沒事了。”
“恩。”秦韶點了點頭。
“我聽素和與素清說了,你府上的事情也解決好了。”葉傾城說道,“恭喜你沉冤得雪。”
秦韶淡淡的笑了笑,”只是託公主的鴻福。臣要多謝公主出手相幫。”
“這和我也沒什麼關係吧。”葉傾城笑道,“不用謝我,要謝就謝你自己真的沒幹什麼蠢事。”
“若不是公主幫忙,事情解決的也不會如此的順利。”秦韶說道。“所以謝是肯定要謝的。”
“我只是傳了一句話吧了。”葉傾城搖手道,“不值得一提。”
“公主謙虛了。”秦韶一頷首,說道。“多謝公主殿下。”
葉傾城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燒退了,恢復了一點點的神采,這一笑讓她帶着病色的面容頓時就鮮活了幾分,漂亮之中帶着幾分兵中人特有的嬌弱,顯露出幾分惹人憐惜的神態來。
“公主笑什麼?”秦韶微微的一皺眉,問道。
“聽到你一口一個謝字的和我說話。我倒真的覺得不自在了。”葉傾城笑道,“說起來,我還是習慣了你的冷淡了。”
秦韶被葉傾城說的一時語塞,頓時就將脣緊緊的抿了起來。
他想了想。原來自己真的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對她說了好幾聲謝謝。
屋子裡安靜了下來,葉傾城以爲是自己的玩笑開的有點大了,惹的秦韶不肯說話,於是她也有點尷尬的閉上嘴。
許是秦韶也覺得這屋子裡面的氣氛現在有點冷清,於是主動開口道,“鄂隆多很快就要與建安公主完婚。大概就在後天。”
“哦。我知道了。”早上葉傾城也得到了這個消息,惠妃還專門發了邀請,請她去參加婚禮。
“鄂隆多一完婚,就要啓程回柔然了。”秦韶提醒道。
“恩。”葉傾城點了點頭。
秦韶覺得她的反應實在是有點平淡,平淡的出乎了他的意料。秦韶的手攏在了衣袖裡,縮了一下,如此看來,她對那個博古爾是真的沒什麼別的意思了?
就連他馬上就要走了,葉傾城也不怎麼難受。
“公主的朋友也會跟着一起離開燕京。”秦韶說道。
“他總是要離開的。”葉傾城笑道,“這裡又不是他的歸宿。”
“公主不難受?”秦韶試探的問道。
“你希望我難受?”葉傾城不解的看着秦韶。
“不是。”秦韶搖了搖頭。他纔不希望她會爲了博古爾而難受的。他又不喜歡博古爾。
“那不就是了。”葉傾城掃了一眼秦韶,“你不會也以爲我和他之間有什麼吧?”
秦韶又抿脣不語。
“你不要多想了。我與你有協定,與他也有。”葉傾城說道,“我會完成與你的協定,再去履行對他的承諾。所以你放心,只要我在燕京,是你秦韶的未婚妻一天,我都不會做出什麼不理與靖國公府的事情。”
秦韶的心底一緊,他忽然很想問問葉傾城與博古爾之間有什麼協定,話都到了脣邊,又被他生生的吞了回去。
是啊,誠如葉傾城所說那樣,他們之間有些定的。只要她不違規,他也沒什麼資格去管她日後要做什麼。
反正他們之間也只有五年的婚姻而已。
“多謝公主。”他憋了憋氣,說道。
“這也不用謝我什麼。”葉傾城幽幽的說道,“我害的你心上人離開你了,倒也是有點對不住你的樣子。”
他的心上人?秦韶微微的一怔,隨後想起了那夜葉傾城誤會了他的話,這才釋然,“沒大不了的。”他的心上人,早就死了,早在上一世,她就已經徹底的在他心底死去,與此同時,他心底對那個人留存的也只有恨和不甘了。
秦韶凝視着葉傾城。
這臉與她一模一樣,就連身體上的胎記也完全吻合,但是真的很神奇,人卻不再是上一世的那個葉傾城了。
之前秦韶在面對葉傾城的時候還是會有點恍惚和失神,雖然是明白眼前的人並非上一世那個,但是看着她們一模一樣的容貌,他還是忍不住會將眼前的這一位當成是上一世的葉傾城來恨和討厭着。但是現在他坐在她的對面,依然凝望着那張已經叫他恨的“刻骨銘心”的面容,但是卻怎麼沒有了對她的厭惡之情了,即便她現在還是頂着這幅容貌,但是在秦韶的心理,她已經完全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我要謝謝公主那日那麼信任我。”秦韶忽然開口說道。“公主竟然絲毫都沒有懷疑我。”
“其實我並不算一個會信任別人的人。”葉傾城輕嘆了一聲,她曾經全新的信任過,但是得到的卻是一次慘痛的教訓。所以她已經吸取教訓了,不會再輕易的敞開自己的心扉,只是見到什麼人說什麼話而已。“我之所以那麼說,是因爲我從你的眼神裡面看到的是坦蕩和從容,沒有絲毫的閃避與驚慌。那就證明事情不是你乾的。”
秦韶點了點頭。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的話,秦韶就起身離去。畢竟他還有甚多事情沒有處理好,隔幾日就是柔然人迎娶建安公主的大典了,要做的事情太多,他這幾天都忙的不行。
建安的婚事終於在吉日按時舉行了。
風寒纔剛剛好的葉傾城一大早也被抓了起來,梳妝打扮了一番,與王妃和葉嫵城一起入宮。
葉嫵城是未來的太子妃,身份地位不言而喻,自是一定會在受邀請之列的。
“公主病了幾天。這下巴倒是尖了些,顯得眼睛更大了。”葉嫵城與葉傾城共乘一輛馬車,上車之後,葉嫵城笑道。她臉上雖然在笑,心底卻是實在不是滋味。
葉傾城病了,秦韶還知道來看看,這些日子,她壓根連蕭允墨的影子都沒見過。
還有葉傾城生了一場病,倒好象人更漂亮了!這叫葉嫵城慪的要死,之前的葉傾城臉上還帶着一點點的嬰兒肥,就是一個小姑娘的樣子,這一場病下來,臉瘦成巴掌大,腮幫子上的嬰兒肥也不見了,這才幾天的時間,人卻是出落的媚骨天成,益發的一副狐媚子樣,還帶着大病初癒之後的幾分嬌弱之氣。
葉傾城身上穿着公主的禮服,外面還罩了一件與禮服同色的披風,那小臉被披風上的白色狐毛一襯,面如傅粉,脣似櫻染,愣是將她給比的沒邊去了。
雖然今日葉嫵城也經過了精心的裝扮,但是這臉真的沒葉傾城出落的漂亮,這是硬傷,不管葉嫵城再怎麼努力也超越不了。
所以葉嫵城說話的時候就帶着一股子淡淡的酸氣。
葉傾城也不是聽不出來,只是懶得理她。
葉潞城出嫁了,這家裡現在葉嫵城的地位她自己看來覺得是最高的,所以葉傾城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不去與葉嫵城計較什麼。
若是有宮裡賜下什麼,平江王妃也都是先讓葉嫵城去選,剩下的纔給自己的女兒去選,這就讓葉嫵城更加的得意。
“你與那個柔然王子沒什麼吧。”葉嫵城見葉傾城不說話,用胳膊肘頂了她一下,笑問道。
“認識而已。”葉傾城懶洋洋的說道。
“只是認識?”葉嫵城輕笑着,她纔不信呢。這人可是連追着自己未來姐夫跑的蠢事都能做的出來,與那柔然王子之間的事情都被人傳瘋了,都已經當總摟摟抱抱的了,還叫只是認識?
“那你覺得應該如何?”葉傾城沒好氣的問道。
唉,還是和葉妙城在一起省心啊,和葉嫵城在一起,葉傾城只巴望着這路能走的再快一點。
“我又怎麼知道。”葉嫵城笑道,“秦大人難道一點都不生氣?”
“我與博古爾之間清清白白的,秦韶生什麼氣。”葉傾城知道她要表達的是什麼,於是反問道,她被葉嫵城弄的有點怒意,也沒給葉嫵城留什麼情面,“你是要當未來太子妃的人。說的話,做事的事,你最好都先考慮一下自己的身份。別總是那麼八卦,問一些不着邊際的話,我的名聲不好了,對你又有什麼好處?你爲何能當上太子妃,你難道沒想過嗎?”
葉傾城說完之後就將臉轉到了另外一邊,開始閉目養神。
其實這些話她早就想和葉嫵城說了,只是一直都想着要給她留點面子,但是有人你對她客氣,她卻誤會成你怕她,所以對這種人來說,葉傾城最擅長的就是直接打臉了。
要是讓她和葉嫵城那樣說一些彎彎繞繞的話,她可真的不會。
葉傾城的“耿直”頓時讓葉嫵城的臉色變得十分的難看。
她張了張脣,想要罵葉傾城兩句,卻還是閉了嘴。
葉潞城不在身邊。沒有人當她的過牆梯,她一個人唱獨角戲顯然有點唱不起來。
而且葉傾城說的就是事實,如果沒有平江王王府,惠妃千選,萬選也不會將未來太子妃的人選弄到她的頭上,雖然指婚的時候葉蕭允墨還不是太子。
馬車在車廂的異常沉靜之後總緩緩的駛入了皇宮之中。
今日是皇后嫁女兒的大日子,但是皇后還在圈禁之中,所以昭帝就讓惠妃暫代。
等葉傾城和葉嫵城到了鍾鎏宮的時候,惠妃已經在鍾鎏宮裡面作着了。
葉傾城和葉嫵城前去見禮,被惠妃忙叫了起來。
今日惠妃也經過盛裝打扮,皇后不能出來,惠妃就儼然是皇宮裡第二個皇后一樣,昭帝又給了她攜從管理六宮的權利,葉傾城覺得如果不是皇后還健在,只怕皇帝都要將小老婆給扶正了。
能在這麼多女人之中脫穎而出,並且獨領後宮風騷那麼多年。現在更是協管六宮,宮裡是個人走知道要時不時的去拍一下惠妃的馬屁。惠妃現在小日子過的滋潤的不得了。
“一會忙起來可顧不上你們兩個。”惠妃叮囑道,“你們也要小心,今日是建安的大婚,小心自己的言談舉止,不要發生什麼不好玩的事情。”
吉時很快就到了,宮裡面的嬤嬤身穿着喜慶的紅衣將公主從裡面攙扶出來,她已經蓋上了火紅的紅蓋頭。雖然在電視劇裡看過無數次古裝劇臉結婚的場景,但是從電視裡面看的與真實的不一樣。
單從建安公主今日的這身行頭上來看,建安今日出嫁的排場一定不小。
那大紅色的禮炮上用五彩絲線繡着鳳凰于飛的圖案,繡工精妙絕倫,只要稍稍的有點光,行走間,那身禮服就會閃閃的反射着光線,變的更加的耀眼奪目。
“日後去了柔然,你要時刻牢記自己是大梁的公主。你說的話,做的事情一部分是要代表大梁的。”惠妃按照事先已經找人寫好的膏子捻的。
“是,惠妃娘娘。”建安緩緩的開口,曼聲說道。
惠妃微微的一笑,親自護送着建安出門。
葉嫵城與葉傾城也緊緊的跟隨在後。
婚禮的過程是按照大梁的習俗來辦的,葉傾城聽博古爾說過,草原人結婚沒有那麼多的習俗,就是兩個人穿上新衣服,打扮起來,一起去答謝神明的恩賜,感謝大地的恩賜,然後相互贈送信物,等晚上再舉辦一場篝火晚會慶賀一下,這婚禮就算是完成了。
等前來接親的人到皇宮門口,葉傾城一眼就看到了陪伴鄂隆多前來迎娶建安的博古爾。
柔然人今日也是盛裝打扮,身穿紅色的長袍,頭上的小辮子裡面都用紅色的絲線纏繞着,腰間帶着嶄新的佩刀,騎着用黃金絡轡裝飾起來的高頭大馬。鄂隆多生的高大帥氣,如今這麼一打扮起來,帶着一股子草原人的豪放和草原男子的獨特魅力,很是吸引人的眼球,而他身側的博古爾,人生的秀雅精緻,五官深邃立體,禮服一穿也是高挑修長的,看的大梁的宮女們一個個臉紅耳赤的,柔然的小王子真的是長的太漂亮了,都說秦韶的容光無人能出其右,但是秦大人實在是冷了點,倒不如這柔然王子看起來好相處。
原本擁護秦韶的宮女們現在紛紛改成了博古爾的擁裔。
秦韶作爲負責新郎安全的人物,也是身穿朝服跟在後面。只是他似乎有意避開開闊的地方,總是將樣貌隱匿在略暗的環境之中,很快就被來自大草原的兩位王子將風頭給改了過去。
婚禮進行的十分順利,午時之前就已經結束,建安公主的儀仗跟着柔然人走了。
又隔了三日,建安公主便是要隨着鄂隆多啓程返回大草原,建安公主按照規矩,早早的進宮去回門,鄂隆多相伴,等他們叩謝的大梁昭帝的恩典之後,建安公主就踏上了去柔然的路途。
博古爾在平江王府門前焦急的等候着。只要他的王兄從皇宮裡面出來,他就要啓程了。
所以他一大早就跑了出來。
見葉傾城出來之後,博古爾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拉着葉秦城就朝外跑。
“你要帶我去哪裡啊?”葉傾城驚問道,這架勢莫不會真的是來搶人的吧。
博古爾拽着葉傾城走到了王府一側的弄堂裡面,“傾城,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走,現在還有時間,只要你點頭,我就帶你回草原。”他急切的看着葉傾城的雙眸,雙手緊緊的握住她的肩膀,不住的搖晃,力氣的大的讓葉傾城有點眼花。
“我不是和你說的很清楚了嗎?”還真的是要拉着她去草原啊,葉傾城囧了,但是還是嘆息的說道。“那時候你不是答應了?”
“我是答應了,可是要我等那麼長時間……”博古爾急道。“我真的怕我會忍不住。”
“博古爾。”葉傾城收斂了自己臉上的表情,這色看着他,說道,“如果在這段時間你認識了可愛的少女,又對她怦然心動的話,就大膽的爭取和她在一起。”
“不要!”博古爾彆扭的一側肩,將頭也偏向了一邊,略帶孩子的說道。
“你聽我的。”葉傾城十分誠懇的說道。“那日我叫你等我,事後我想了想實在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了。我沒資格要求你做什麼。我對你的感情只是姐姐對弟弟那樣的。博古爾,如果你真的願意等,那我十分感動,要是到時候我如果是孑然一身,又找不到那條路的話,我就去草原找你,我可以對你保證,絕對不失言。如果你不等,我也沒什麼怨言,只是會誠心的祝福你。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博古爾捂住了耳朵,擺出了一副我不聽,我不聽的樣子。“我知道你只是用緩兵之計來騙我。”博古爾說完,兩行清淚流了下來。
分別在即,博古爾覺得自己糟糕透頂。
明明他也想擺出一副十分男人的樣子出來,但是現在在這無人的角落裡面。他卻是真的止不住自己的淚水。
這樣的他很丟人吧。傾城會看不起他吧。
感覺到一個柔軟的帕子按在了他的眼角,博古爾微微的睜開了眼睛,透過眼眶之中的水光看着在替他擦去眼淚的那個人。
經過一年多的時間,他的個子明顯比她高出了許多來,她站在他的身前昂着臉,專注而仔細的擦拭着他的眼淚,讓博古爾的心頭更是酸脹的厲害。
“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嗎?”博古爾握住了葉傾城的手,一用力,將她拽到了自己的胸前,還有一隻手環住了她的腰。
“不是不喜歡你。而是現在的我喜歡不起。”葉傾城沒有掙扎,而是看着博古爾說道,“我現在能給你的只是姐姐對弟弟的感情,沒有其他。”
“我知道了。”博古爾看了葉傾城好久,才緩緩的長嘆了一聲,“我喜歡你,所以我不勉強你。你叫我等,我會等的。你只要記得與我的約定就好了。”
“我不會忘記。”葉傾城的眼眶也有點微微的溼潤,“我一定不會忘記自己說過的話,我和你保證。”
“其實明明知道你的保證不是那麼可靠。”博古爾看着葉傾城,慘淡的一笑,“但是我還是忍不住會相信你的話。”就好像以前那樣,覺得她十分的不靠譜,但是他還是選擇信賴着她,依靠着她……最後還是證明她是靠譜的,所以博古爾希望自己這一次也不要失望纔好。
博古爾的話讓葉傾城?子一酸,她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來安慰博古爾,保證的話她已經說過了,她會銘記於心。
“我要走了。”良久,博古爾緩緩的嘆息了一聲,鬆開了抓住葉傾城手腕的手,“讓我親你一下可以嗎?”
“留到以後重逢的時候再親吧。”葉傾城卻是搖了搖頭。
不是她狠心。但是現在她不想給博古爾更多的念想。
“好吧。”博古爾又是長嘆了一聲,“我會給你寫信。你也記得要寫。”
“恩。”葉傾城點了點頭。
“那我真的走了。”博古爾戀戀不捨的鬆開了葉傾城,後退了兩步說道。
“再見。”葉傾城朝他揮了揮手。
博古爾的手捏成拳頭,似乎是用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轉過身去。
他邁開了大步子,疾步走到巷子口,在即將要拐彎的時候,他忽然轉過身來,“葉傾城,你要記得我。”他喊道,“記得我們的約定,如果到時候你不來找我,我就來大梁找你!”
“好。”葉傾城笑了,朝他揮了揮手,“你放心,我說過的話一定會做到。”
博古爾這才露出了一點點的笑容,“我讓笑着離開你。以後再笑着迎接你。”說完他猛然轉身,拔腿就跑,葉傾城還是在他轉身的瞬間看到了他臉頰上晶瑩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