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依一步一艱難的邁着打着顫的雙腿回了暢疏閣,早已是漫天星斗遍佈。
靑邵堂蹲在一從盛開的矢車菊前數着繁星一般的花朵,一臉少有的認真和專注。賀蘭依嘴角一撇,靑邵堂又無聊了。
他只要不殺人就覺得無聊。
無聊的時候就喜歡蹲在她的院子裡數葉子,數螞蟻,數花朵……
賀蘭依直接扯掉脖子上帶着絲絲血跡的絲帕,丟在地上,她不需要用這樣沒用的東西遮遮掩掩。
進了院子,數花瓣的靑邵堂反應極快的走到賀蘭依面前行禮。微微一擡頭,就發現了賀蘭依脖子上深深淺淺的傷口,一眼就認出割出前幾道傷口的主人。
天下間會這樣極寒內力,又能用極寒內力發出劍氣,割出血還沒流出來就凝固在傷口周圍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曾經的四皇子。
可是曾經的四皇子從奪位失敗的那一刻開始,已經消失了五年了!
賀蘭依從沁玉池就憋着一股火兒沒處撒,這時候看見靑邵堂這個怪胎又在院子裡發呆,嘴角勾起一絲邪惡。
“靑邵堂,你很無聊?”賀蘭依打斷了靑邵堂的思路,言語誘惑着靑邵堂。
她和凝兒本就是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如今凝兒放着大路不走,來佔了自己的獨木橋,就實在有點不厚道了。不厚道了,自然要給她找點苦頭吃下。
靑邵堂很少見到賀蘭依笑得像魔王一樣恐怖,充滿無所事事的眼睛忽然一亮,渾身就像打了雞血一般來了精神,說道:“有什麼好玩的?”
所謂好玩,無非就是殺人。
賀蘭依嘴角微微一翹,冰涼的纖纖玉指挑起靑邵堂剛毅的下巴,笑得附魂蝕骨一般的媚:“當然很好玩,比殺人更好玩……”
靑邵堂打了一個寒戰,到底是誰惹了賀蘭依,讓她變得如此……不正常?
他哪裡知道,賀蘭依是快被凝兒逼瘋了……
按賀蘭依以前的性格,對待凝兒這樣會生事兒的女人,管她凝兒是天王老子的女兒,還是玉皇大帝的媳婦。
爲了避免以後的麻煩,就只有一個字——殺。
現在賀蘭依只想立刻掐死凝兒這個愛挑事的女人,可是……凝兒肚子裡有孩子!
腦海中相互矛盾的思緒,徹底惹毛了向來冷靜篤定的賀蘭依,激出了她變態邪惡的心理。她從來就沒有遇到一個,她極度想一刀斃命,卻不能殺掉的人。
“我……屬下忽然不想玩了……”靑邵堂頷首低頭,用樹枝在地上畫着圈圈,他靑邵堂世界怎麼可能會有別的比殺人更好玩?
一聽不是殺人,就覺得不好玩?
賀蘭依有時候真想把大道理一堆的千斬和嗜血的殺人狂靑邵堂關在同一間屋子裡,看看會發生什麼事。
斂了笑容,鬆開了靑邵堂的下巴,賀蘭依神色又恢復了清冷,命令道:“不想玩也得玩,這是命令!從明日起,跟着凝兒,順便保護她的安全。她的孩子少了一根汗毛,我就廢了你的武功,丟到醉香樓,明白嗎?”
靑邵堂根本沒聽明白要去青樓幹嘛,一聽要去騷擾凝兒,眼神又恢復晶亮晶亮的,早說嘛。如果早知道去照看凝兒,他怎麼會推辭呢?
男人送去青樓……
有個好聽的說法, 叫鴨子。
***
賀蘭依累的眼皮都擡不起來,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淺淺的日光曬進屋內,賀蘭依勉強睜開眼睛,頭疼的快要炸開一樣。
身體裡亂竄的兩股內力居然一夜之間平息了,只是鎖骨之下的皮肉還是有股淡淡的刺麻之感。
扒開領口,賀蘭依倒抽了一口涼氣,昨夜實在太累,幾乎是倒頭就睡,居然沒有發現在沁玉池的時候肩頭就被天魔教主熨上這玩意!
難怪肩頭被他摸過以後一直刺麻難忍!
明晃晃的天光下,肩頭那隻紫色的蝴蝶展翅欲飛,線條勾勒清晰,細節如真,栩栩如生。
她被印上了天魔教的印記了……
一塊會給她帶來殺身之禍的印記,被作爲懲罰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肩頭。這是天魔教主是在警告她,就算他不殺她,只要她和他的關係暴露,她就隨時會死在齊王的手下。
心一下猶如擱淺一般沉重,她是組織最優秀的殺手,卻屢屢牽制在齊王和天魔教主手中,不得不尋找殺人以外的生存規律,慢慢的就褪去了一身殺手的鉛華。
用力搓揉了幾下蝴蝶印記,印記周圍的滑膩的肌膚立時發了紅,印記上的顏色卻一點也沒有變化。
手指摸在印記之上,發現印記處略微又凹凸之感,像是刺青刺上去的一般。如果在現代,處理掉刺青,只要用普通的激光手術就可以辦到。可是到古代,要除掉刺青,辦法可就不多。
這塊印記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看到,尤其是凝兒和齊王!想到這裡,賀蘭依立即想到了深樹巷的柳夏夜,只有她的柳夏夜師父的易容術獨步天下,她要尋她做一塊人皮遮住天魔教的印記。
起身梳洗了一番,梳了一頭婉約的海羅髻,插一對綠玉白蘭,一身冬日裡新做的兔毛鑲邊花襦裙。兔毛穿在身上既暖和又舒適,在銅鏡前坐了一會子,拾起墨黛在眉上畫了一筆,頓時一道秀氣玲瓏的煙柳眉便上了臉龐。
“小姐,王府裡給做的蜀錦曳地長裙您可是一次都沒有穿過。”採月看着紫色底料染豔紅曼珠沙華的曳地長裙,忍不住覺得可惜,自從府裡的裁縫做出這身衣裳以後,小姐就一次都沒穿過。
那身曳地長裙的確好看的緊,卻不適合在王府裡招搖,那凝兒已經整日抓她的錯處了,再穿的花枝招展的太惹人注目了。倒是下次入宮可以穿一次這件好看的衣裳。
心底盤算了一番,拉着採月的手出了王府,去深樹巷柳夏夜的家。
剛推開門,宅中靜悄悄的,走到茅草屋近前才發現春色旖旎,緋色滿屋。簡陋的木牀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屋外分明是落木蕭瑟,屋內的兩具交纏的玉體卻絲毫察覺不到寒冷,揮汗如雨般律動。
採月第一個閉上眼睛,太可怕了……
兩個……兩個女子……
“珂,好像有人來了,聽氣息好像是我徒弟……”柳夏夜覆在喘息着的玉體上,瀟灑的揚起一絲俊逸的笑容,迅速用木塌上的絲被裹住宇文珂乾瘦還未完全發育的身子板。
榻上的宇文珂臉上還掛着一抹揮之不去的紅雲,嬌媚的眼光依舊不安分的流轉着,小手貪婪的撫摸着柳夏夜平坦堅實的腰肌。柳夏夜嘆了一口氣,將平安公主宇文珂的小手挪開,套上那聲白色的外套坐在牀邊。
宇文珂絲毫也不害羞,水蛇一般的爬上來,粉嫩的藕臂纏上柳夏夜的腰部:“夜……夜……不要走嘛……是不是賀蘭依那個女人一來,你就要跟她走?”
“怎麼會呢?我的小寶貝,我心裡頭只有你一個……”柳夏夜嘴裡塗了蜂蜜一般一邊柔聲安慰,一邊回過頭,在賀蘭依和採月面前堂而皇之的和宇文珂舌吻。
這才幾日不見,柳夏夜就和宇文珂勾搭上了!
賀蘭依扶額無奈道:“師父,平安公主一朝的公主,皇帝陛下最鍾愛的皇女,你可不要乾了大逆不道的事……被株連九族,牽連到我。”
“賀蘭依你不要嚇唬我的夜,你是八哥的妃子,你和夜才一起纔是會害了她……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身子給了風……”
誰要和柳夏夜在一起?!!
賀蘭依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面對公主對柳夏夜無私的包庇,賀蘭依嘴角抽搐了一下,馬上又換了一副表情,露出一絲溫笑:“公主不要誤會,這個柳夏夜分明就是個大騙子,您不知道啊!柳夏夜這廝是女人……”
“這個我當然知道……我已經原諒風了……”宇文珂緋紅着臉低下頭,一灘爛泥把摟着柳夏夜的腰肢,眼中的小兒女情態完全和當日在青樓見面就打架的氣勢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