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依被賀蘭傾邀着去了她的閨閣小坐,閣中的環境還算好,只是聽賀蘭傾說,平素日常吃穿用度有些差,皆不如賀蘭俏那一邊。
坐在楊木椅上聊了些閨中趣事,得了賀蘭傾十足的信任,賀蘭依便從腰帶中掏出一直紫檀木做的盒子,盒中擺放着一隻如同珍珠一般的藥丸。
白色的一層是藥丸外面的封蠟,將蠟層剝開,露出一顆硃紅色的丹藥,散發着淡淡的清香。
賀蘭依心中猛烈一鄙視,柳夏夜這個師父也太沒用了,幸好只是和她學輕功。還西川用毒高手呢,配出的藥丸居然不是無色無味的。
“三姐姐,妹妹這裡有顆藥專治外傷的,姐姐若不想留疤,可以服用看看。”賀蘭依面對賀蘭傾的時候也不撒大謊,小小的騙一把,這姑娘估計就得上鉤。
賀蘭傾果然不懷疑,謝過之後,就着溫水把吐真丸吞下去。過一會兒賀蘭傾就覺得眼前恍恍惚惚的,腦仁也疼的厲害,揉了揉太陽穴,可是還覺得自己看不清。
賀蘭依見藥效施展的差不多了,推了推賀蘭傾的肩膀,柔聲問道:“三姐姐頭疼嗎?要不要緊?”
話音剛落,賀蘭傾的眼神便完全陷入呆滯,呆呆的看着賀蘭依,賀蘭依的手掌在賀蘭傾眼前輕輕一揮,賀蘭傾依舊呆滯的像雕像一般。
“三姐姐,你真的沒事嗎?”
賀蘭傾呆呆的不語。
見賀蘭傾似是真的被吐真丸控制,賀蘭依凝眸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問道:“賀蘭傾,現在我問你的每個問題你都會照實回答的,對不對?”
賀蘭傾不自覺的點頭。
“賀蘭貴寅支持的皇子是奕王對不對?他爲什麼支持奕王?”
“不知道……”
賀蘭依忍不住蹙了眉頭,難道是她的問的問題太深奧,還是賀蘭貴寅平日裡太深藏不露?想着想着又出言試探,問道:“賀蘭貴寅經商嗎?”
“有,和吉祥商會一直合作,明面上的賬目有十七家商行,但是多是木材業。近幾年老下雨,所以木材商行幾乎都有虧損,所以爹爹還和吉祥商會合作漕運項目。”
一說到漕運,賀蘭依就來了興趣,高額利潤的漕運和走私永遠都脫不了關係。漕運業內的行情,賀蘭依作爲殺手收集情報的時候知道不少,走河道上的東西百分之八十,那都是逃稅物品。
只要船隊運行到碼頭,船隊基本上就是穩賺不賠的。
賀蘭依忍不住追問賀蘭傾:“那賀蘭貴寅都漕運那些貨物……”
“鹽!”
一個字把賀蘭依的腦袋都砸直了,鹽的利潤可是相當可觀,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日進斗金的行當。而國內是嚴禁走私私鹽的,一切都以官鹽爲主。
她知道再問下去,怕是要牽扯出一大堆問題,怕是問也是永遠問到不了頭。
所謂無商不奸,吉祥商會能有今日,若僅憑着一股勁兒是經營不到今日的。商人在這個古代社會是最底層的,受到各個階層的盤剝和打壓,所以要想經商成事兒,那就必須打通各個關節。
這些關節中有官有匪,有公有私,總之要做到完全才能保證生存下來,就更別提全國最大的吉祥商會了。裡面的黑幕更是層出不窮,數不勝數。
賀蘭依嘴角微微一挑,低聲問道:“那三姐姐可知道爹爹把掌握三十萬大軍的虎符放在哪裡?”賀蘭依問完也覺得自己幼稚,賀蘭傾不過是個庶女,又怎麼會知道賀蘭貴寅藏匿虎符的地方。所以一開始賀蘭依只是問問賀相府裡的事兒。
可偏是巧了,賀蘭傾居然點了點頭:“在後院的佛堂,開啓佛像後面機關就成了,有日我碰巧路過的時候看見的……”
賀蘭傾一說完,賀蘭依便起身低喝一聲:“靑邵堂。”
靑邵堂立刻從屋中的暗處出現,自賀蘭依和賀蘭傾進門後,他便尋隙溜進了閨閣內,偷聽二人說話。
“方纔賀蘭傾的話都聽見了?立刻讓府中的暗衛去辦,注意千萬不能打草驚蛇。”賀蘭依吩咐了一聲,就給賀蘭傾聞了特製的解藥,賀蘭傾聞過之後並未甦醒,而是腦袋一歪暈過去了。
將賀蘭傾的軟軟的身子抱到牀上,想了想幹脆把自己的靴子也脫去,躺在賀蘭傾身邊裝睡。
瓦房上蹲着兩個身形輕盈暗衛揭開一片瓦,低頭看下去,屋內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手中握着一隻青花瓷杯,杯中的雀舌漾着青綠色的茶水,粼粼水光中倒影着男子陽光俊逸的臉龐。
主座上的清癯的老者捋了捋花白的鬍鬚,一直半眯着的眼睛狐狸一般看着男子,淡若清風道:“這批私鹽要通過官方的渠道運到德州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誰不知道德州那個地方除了不盛產鹽,簡直是一塊富得流油的寶地,是商家必爭之地。只是官鹽販賣數量有限,私鹽受到當今聖上的嚴厲打擊。導致許多打量需要用鹽的產業得不到發展,例如染布,香料,燒磚燒瓷……
男子用青花細膩的茶蓋輕輕撥了撥茶葉,飲了一口,臉上的笑容可掬:“吉祥商會和相國大人不只是一次合作了,相國大人何必說話吞吞吐吐的?難道是怕吉祥商會出不起這個錢嗎?”說着在杯底壓了一張印有“得貴”錢莊字樣的銀票。
“得貴”錢莊一千兩以上的銀票印有吉祥商會會長特殊的紅色雞血石印鑑,而且還有四大錢莊同時蓋上去的印鑑,絕對做不了假。
看着血紅印鑑,賀蘭貴寅的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這是吉祥商會的會長在他面前展示財力啊!
手中把玩的兩顆來回轉動的玉球忽然停了下來,跟在男子身邊的小廝拿着銀票交到賀蘭貴寅手中。仔細驗過印鑑的真僞後,賀蘭貴寅揮手讓屋中所有的家丁婢子退下。
這一千兩對賀蘭貴寅來說並不多,還不夠府裡大公子出去喝一次花酒的。
對他來說只能說是吉祥商會旗下四大錢莊對他賀蘭貴寅的一個承諾罷了。而從漕運私鹽所獲得的利潤,對於目前只剩下幾萬兩銀子的國庫來說絕對是一場及時雨。
關鍵就是填掉國庫的虧損!
賀蘭貴寅心頭盤算着怎麼彌補這幾年來北方乾旱對國庫帶來的縮水,一邊用枯瘦有力的手指敲着黃梨木毛旋轉紋茶几,上好的木質茶几發出清脆的響聲。
楚歌會長親自來談的貿易,自然是說一就是一,一句話一錘定音:“運去德州的船隻,一艘船,吉祥商會提供白銀兩千兩上繳國庫。”
一艘船兩千兩?
他們運的還是鹽嗎?那都成了金子了。
賀蘭貴寅眉頭一下蹙了起來,吉祥商會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所以他們賣的絕對不單單的鹽一類,怕是想借着走私私鹽的障眼法,運別個東西過去。
可是漕運的船隊若有十艘就是十萬兩銀子,若有五十艘,那就是一百萬兩銀子啊!即能爲北方滿地乞兒的受災地發放糧餉,連給皇陵修建的工程費也來了。
心頭還是萬般糾結的情況下,微微舒了一口氣,輕輕點了一下頭顱。
朝廷沒錢的時候,就是要受制於商人。商人有錢吧,可以明搶,但是隻能解決一時的財政危機,所以這些商人不能得罪,只能養着供着,沒錢的時候再伸手要錢。
接下來楚歌就和老狐狸賀蘭貴寅繼續深入洽談漕運的事項,屋外經過的一個會議家丁,路過是微微在地上跺了兩下腳,屋頂上的兩個暗衛立刻從屋頂上輕飄飄的落下,尾隨而去。
到了後院佛堂處,只有少量家丁和僕從經過,靑邵堂用美國海豹作戰隊的手勢吩咐這五六個暗衛潛入佛堂,分工尋找機關。
一名暗衛在果盤下找到機關後,做了個進入的手勢,所有的暗衛都放下手中的動作。隨着機關向左一擰,擰到頭,佛像轉了一轉,一個半人高的黑洞通向幽深的地窖。
海豹作戰隊的手勢極爲簡單精準,靑邵堂快速打了幾個手勢,立刻下去了兩個暗衛,剩下三個暗衛都在門後候着。人人都處於警戒狀態,手按住鞋靴上的匕首。
這些都是賀蘭依在特訓中所教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