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宮,賀蘭依走在熟悉的九龍大街上,往王府方向走去。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流繁雜,途徑醉香樓的時候,還看見醉香樓的老鴇在和康王搭話。
“康王爺,你這都多久沒來醉香樓了,我這裡的姑娘可想死你了……難道最近和藍郡主,哎喲,奴家多嘴了,只是那藍郡主可是出了名的刁蠻,王爺以後恐怕沒多少機會來醉香樓。”
康王身邊的隨從一看老鴇這麼說話可不答應:“媽媽您這話這麼多,也不怕爛了嘴嗎?”
“媽媽我要是爛嘴,你小子可就是第一個腸穿肚爛。”老鴇插着腰,顯然是想教訓一下這個敢在自己面前造次的後生。
“行了,爺今天沒心情逛窯子,文思不要和媽媽鬥嘴了,我們回王府還有正事要做。”康王一身的素白緞裳,看着樸實,料子卻是天山雪蠶吐的絲。每年宮裡就進宮五匹,除了他母妃莊麗華,華貴妃能享受這樣的待遇,旁的人恐怕都沒有。
“王爺……你這就走啊?”
“爺不走,難道還打算在青樓常住嗎?”淡若清風般的調笑,配上那清俊儒雅的眼神,康王似乎並不像傳聞中那樣流連煙花之地。
賀蘭依路過時,多看了一眼康王,發現他走路的姿勢猶如行雲流水般浩然,身上發出來的氣勢有些不羈和淡然。實在想象不出這樣一個人,會參與皇室之間的權勢爭奪。
冥冥中,賀蘭依總覺得有人在跟蹤她,難道是凌帝?亦或是天魔教主?準備先下手爲強之前,後腰被一隻匕首抵住。
賀蘭依看向前方,繼續走着,她有把握在匕首刺入之前制服這個人。
“不要停下來,去雲燕巷,聽見沒有!教主有話要帶給你。”
賀蘭依身後,說話的聲音帶着鼓聲般沉悶,不是千斬的聲音。但十有,是魔教主新派來的人,只是在她身邊監視的一直是千斬,這回怎麼換人了?
天魔教主好久沒有來找她,賀蘭依卻並沒有讓查案的這些瑣事將和天魔教主接觸的記憶覆蓋。每時每刻,她都記着天魔教主那一張刻着上古奇異鼎文的銅面具,並時刻嘲諷,她是在天魔教主的眼皮子底下做事。
她不過是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要生存下來只有靠自己的實力和努力纔可以做到。
朝前眺了一眼,只要向前走一炷香時間,左拐就是雲燕巷。賀蘭依一邊闊步前進,一邊低聲問道:“你是誰,千斬去哪裡了?”
燕雲巷靠近城東,沿着長長的內河而在,內河兩岸都叫燕雲,堤岸有柳,盛夏蒼翠。
清風徐來,柳葉扶風。
平日裡,燕雲巷都是最安靜的巷子,只有偶爾行來的花船中傳出的鼓瑟簫笙之聲。這裡應該算是個僻靜無人之所在,如果在這裡發生什麼事情,恐怕也不易讓人發現。
接近燕雲巷的時候,身後的那人從沉默中開口。
“我是步斬,教主派千斬去做點事,我在你身邊保護你也是一樣的。”那人說的理所當然,聽他的氣息,有些狂亂和幽森,也許這就是他性格的特質。
轉眼看那個人的容貌時,發現他皮膚黝黑,柳眉如徐,下顎若削成。
開口時,脣紅齒白,貝齒整齊。
半個身子探進燕雲巷,賀蘭依的手腕就被一隻冰涼的素手抓住。
賀蘭依蹙眉,抓住她手腕的女子居然是王府中的白菱。只見白菱斜靠在牆上,傲然看着賀蘭依,檀口一開,賀蘭依嚇了一跳,居然是男子的聲音。
“央國的人都說得龍女者得天下,沒想到,央國傳說中的龍女居然是一個病秧子。”
戲謔的眼神,吊兒郎當的疏懶神態,簡直就跟柳夏夜泡姑娘的眼神一模一樣,賀蘭依噁心的打了個寒噤,白菱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人妖?
平日裡看白菱幹事利落、伶俐,也懂得爲人處世、揣摩上意,怎麼居然是個人妖啊!
心頭雖然腹誹着,可賀蘭依還沒有無聊到打聽這個,她更有興趣的是——龍女兩個字。從這兩字進入她的耳朵,她就對龍女這兩個字產生了無限的好奇。
“龍女,龍女是什麼?”賀蘭依直視着白菱,凝着白菱那雙深邃的眼睛,似乎是在探索着。
“後背有三片鱗片的女子,就是我們央國的所說的龍女。在沁玉池的時候,本王就在一旁發現你背上的鱗片。可是本王一直沒有告訴凌帝,沒想到,最後還是讓他關注到你……”白菱緩緩到來,嘴角的溢出的笑容讓人覺得無比的彆扭。
因爲她這副邪異的模樣,和平日裡的白菱完全不同。想不到在白菱這麼清秀的面容下,居然有這麼深的心機。
下意識,賀蘭依手已經摁在腰間的匕首上,她可以和白菱繼續玩陰謀詭計,但是更方便的還是殺人滅口。
瞄了一眼賀蘭依摁在匕首上的手,步斬使了一個凌厲的神色:“休要傷害他,他是央國的紜王爺。”
“不礙,她不會傷本王的。想想看,一個癡情的女子,她怎麼能看着齊王死?從查京兆尹的案子開始,你是不是一直以爲齊王身上的蠱毒是凝兒下的?錯錯錯,你可真是太天真了,凝兒是凌帝的人。這樣的人本王如何能完全信任她?其實控制齊王身上蠱蟲的人是本王。”邪異的目光,讓賀蘭依的心中微微一悸,貼身服侍齊王的白菱,竟然自稱本王。
原來,一直以來監視凝兒的頂頭上司,給凝兒傳遞消息的人,是一個不起眼的王府丫鬟。
他是一個易容成女子的男子,真身那必然是個男子啊,那她的身子在沁玉池的豈不是就被一個男子無數次看光了?
該死的變態!
深深吸了一口氣,賀蘭依冷不丁看了白菱一眼,表面上絲毫不爲所動:“齊王死就死,和我何干,他都要和我和離,我還管他去死。”
“啪、啪、啪,說的好。可是你想過沒有,今天齊王所說的一切,可都是受本王控制,知道爲什麼他一會對你好,一會對凝兒好嗎?太簡單了,因爲他愛你,而且只要本王不催動,他就不會對凝兒有感情。是不是很好玩啊?”男子一邊熱情的拊掌慶祝,一邊自問自答着。
他那雙忽然變紫的眼睛,邪佞的看着賀蘭依,好像十分自信賀蘭依會動容,賀蘭依只是撇了撇嘴,不耐煩道:“你到底要我解釋多少次,我不想理齊王的事情。”
口上雖是這般說着,可賀蘭依的心,其實很慌張。
她好不容易想辦法控制住凝兒,準備找機會逼凝兒收回對齊王的蠱毒的時候。卻沒想到凝兒不是蠱毒的關鍵,王爺身邊的白菱纔是。
而白菱,央國的凌紜王爺,怎麼肯心甘情願爲齊王解毒!他的目的就是鉗制凌帝,毀滅笏朝,然後一統天下啊!
難道齊王身上蠱毒真的沒救了嗎?
想着想着,似是釋然了,也許這就是命,無論怎麼想辦法,無論怎麼抗爭,都沒有用。
“難怪大祭司會說的龍女者得天下,凌帝想得到你,可是本王不想讓凌帝得天下……”白菱詭秘的笑容越來越盛,像飽滿的水仙花一般盛放,“本王想讓你留在本王身邊做軍師,這應該不難吧。”
斜靠在牆上,賀蘭依斜看了一眼步斬,發現步斬的雙腿早就斷了!
他用的是木腿。
不過看他的站姿,卻很是自然,好像兩條木腿和自己的真腿長到了一起。
天魔教這是奇人異事不少,天魔教主神秘而又勢力廣大,可到底是笏國人。而且她查過資料,天魔教是五年前才崛起的,那時候正趕上宮廷政變,還有天魔教主對齊王的態度。
教主可能就是失蹤多時的奕王。
“如果傳說是真的,得我賀蘭依者得天下,教主就願意看着紜王得天下嗎?”賀蘭依淡笑着抱着胸,眼中的譏誚之意顯而易見。
什麼得龍女者得天下?!
她根本就不相信。
如果她真的是傳說中炙手可熱的龍女,就應該像唐僧肉一樣手歡迎。當初嫁入王府的會後,也不會被齊王棄之如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