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依這話自然也傳進了藍郡主和賀蘭俏的耳朵裡,二人聽過身子都是一頓,是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她們得罪了公主該怎麼辦?
藍郡主本來就不是笏國之人,天生這一副反骨,心中不免發狠,既然得罪了公主,那索性豁出去,要了公主的命好了。拉起賀蘭俏嚇得冰涼的手,藍郡主鎮定自若的邁步出去,不是還有楚歌幫忙嗎?想不出辦法就去問問楚歌,看看楚歌有什麼辦法。
賀蘭依看着兩人倉皇逃竄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意,她們以爲得罪了公主,下場是那麼容易的嗎?只是柳夏夜啊柳夏夜,沒想到她那麼衝動,莊偉雖然該死,可是也好歹是平陽公主府的人。
楚歌還不知道已經成爲藍郡主想象中的軍師,貼心的扶着賀蘭依一步一軟的走回了王府。
凌帝對於這兩個既不是情侶,也不是夫妻,卻又好到不許顧及世俗眼光的男女不禁好奇,一路上跟着賀蘭依和楚歌。
“依兒,這次回王府,你不會再不出來見我吧?”楚歌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
“不會。”賀蘭依搖搖頭,齊王再也別想關住她,她是自由的。
“下次出來,我帶去大明湖玩吧,快要盛夏了,我想池中的菡萏就要開了。只是我的依兒一站到池邊,就如同芙蓉仙子般清水出蓮,那些菡萏花都要黯然失色的。”拉着賀蘭依冰涼的手,楚歌總是很小心的握着,生怕抓疼了她。
賀蘭依的外表那樣的冷豔,可是心思卻是那麼柔軟,身子是那麼的虛弱。有着深厚內力的楚歌,只怕自己手勁沒把握好,傷了她。
“大明湖在京城嗎?”賀蘭依好奇的問道。
眼色微微一黯,楚歌有些悵然若失:“不在京城,就不能和我一起去了嗎?那裡是我母親生活和埋葬的地方。”
大明湖湖光山色,都是笏國上下最美的,逃亡的時候,他就是和母妃躲在大明湖畔,躲避齊王的追殺。
齊王斬盡殺絕的那一晚,瀲灩的湖水全都染成深紅色的。
八弟,你可想過,楚歌有朝一日會回來呢?
“當然會一起去。”賀蘭依這一句話很違心,也許三年後,她會得到自由。可以和楚歌一起去大明湖遊玩,看看那裡的荷花。
但是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又不知道其中有什麼變故。在天魔教覆滅之前,她還不能離開齊王。
不管楚歌說什麼,賀蘭依總是淡笑着,像清流中的花瓣,帶着淡香和嫵媚。眼角輕輕一道劃痕,在一雙流轉的眼波下顯得格外的特別。隱隱綽綽中,凌帝甚至把仿若仙子般輕舞飛揚的賀蘭依看着自己的皇后。
她的一顰一笑,般般入畫一般動人,讓凌帝好多次想停下來,畫出賀蘭依淡笑的模樣。
又想到這樣的女子已經是別人的妻子,好像還是笏國什麼齊王的王妃,而且身邊還跟着一個楚歌。凌帝心中的火氣忽然不打一處來,他看上的女人,怎麼可以假手於他人?
笏國之衰微,央國之強大,她早晚有一天會成爲他唯一的女人。堅定了一下目光,發現賀蘭依被送到了齊王府,楚歌冷冰冰的轉頭。那個樣子,簡直簡直像掉到冰窖裡了一樣,凌帝忽然有些幸災樂禍。
“想不到堂堂天魔教主,也有在乎人……朕還以爲你和天下人傳言一樣,是一頭冷酷嗜殺的妖魔。”
在戴上面具之前,楚歌很討厭別人提天魔教,要是千斬那個木頭斬也就算了,凌帝這個人分明就是故意戳他見不得光的身份。
可是他又如何能選擇,當初他被齊王追殺,毀了容貌,所以一直都是戴着面具生活。他本該死掉的,可是仇恨讓他活下來,讓他懂得什麼是失去最愛人的痛。
“凌帝,這是大街,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是拿別人的開玩笑。”暖陽般的臉孔即使生氣,也顯得相當的柔和,讓凌帝的嘴角揚的更厲害了,就差當街捧腹大笑了。
沿着大街道,走進小巷子裡,凌帝才樂的哈哈大笑:“商會會長的身份當習慣了,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了嗎?還是要朕提醒你,你的身份?”
“不用你提醒。”楚歌白了一眼凌帝。
“別裝了,你心裡喜歡齊王妃對不對?”凌帝皮笑肉不笑的嘲笑楚歌,每次提到齊王妃三個字,凌帝心中也是一陣絞痛的般的酸楚。
“我喜歡賀蘭依?”楚歌的臉色好像生吞了一條毒蛇一樣噁心,狠狠的睕了一眼凌帝,“飯可以多吃,話不可以亂說,就算你是凌帝,我也不怕你。”
“朕又沒把你怎麼樣,只是說你喜歡賀蘭依,你着什麼急?要不是喜歡賀蘭依,你爲什麼不惜爲了他答應多給朕加十船貨,甚至……甚至爲了朕的話大發雷霆。”凌帝出來的時候雖然藏住了紅髮,可是那詭秘的紫瞳卻無法遮掩,這會子隨着盛開若靡荼的笑容,顯得異常的妖冶。
“她?”楚歌輕蔑的聲音讓凌帝心中微微一喜,“她不過是我手中的一顆棋子,所有的關心都是假的,難道身爲帝王的你連這一點看人的眼光都沒有嗎?十艘貨船又如何,對於本會長來說都是身外之物。我要的東西,你不是早就知道。”
輕輕哼了一聲,凌帝似是自言自語道:“切,這些年天魔教主用過的棋子有多少?棋子的生死,你可曾在意過?又有哪一個棋子值得教主大人這麼大費心思?”
“如果佛祖顯靈,可以滿足我一個願望,我希望你馬上去死。”楚歌氣的負手在背,大跨步離開,心跳卻越來越快,他真的在意她嗎?
凌帝眼中才點起的笑意,一下散盡了,原來天魔教主這樣陰冷的人,也是一個口是心非的主。
***
齊王府。
在沁玉池中一番療養之後,渾身無力的賀蘭依頓時覺得神清氣爽,換上一身紫色底料染豔紅曼珠沙華的曳地長裙 ,腳着淡紫色鳳頭鞋。
傍晚的風吹亂了髮絲,想叫靑邵堂彙報監視商會的情報,忽然想到她已經排靑邵堂保護凝兒了。只有去碼頭查案的時候,才讓靑邵堂離開一小會,保護寧王。
“採月,你說寧側妃是不是要生產了?”漫步在齊王府的荷塘邊,賀蘭依低聲問道。
採月淡笑着扶着賀蘭依略顯疏懶的腰肢,笑道:“小姐,還有兩個月凝側妃才足月呢。”
“還有兩個月才能生下來啊……採月,我當了母親才知道懷孕生孩子啊這麼累,當初我是不是對凝兒太狠了?畢竟是當母親的人了,萬一生氣,氣着孩子怎麼辦?”心境變了,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居然會關心一個不相干的人。
“小姐心善,當然不知道凝側妃的可惡,懷孕生產雖然累,可是一旦孩子生下來,凝側妃就飛上枝頭當鳳凰了。所有一切爭搶,都是值得。”採月說起體己的話,嘴裡就像抹了蜜糖一樣,說道凝兒,那臉上全都是厭惡和鄙視。
想想,要不是凝兒姑娘,小姐當初就不用受那麼多苦,纔得到齊王的重視。
賀蘭依搖了搖頭,她哪裡是個心善的人,如果殺手都能算的上心善,那麼這個世界該怎麼界定好人與壞人?
想到這裡,一陣狂風猛然間呼嘯而至,一抹玄青色的影子閃過。賀蘭依迅速追上,採月眼睛還來不及眨一下,闖入王府之人的後腰帶就被賀蘭依拉着走到湖畔。
待到放開那人,賀蘭依才驚訝了一聲:“凌帝?”
凌帝冷着臉整理着被抓亂的潞州絲綢做的長衫,賀蘭依方纔蠻力一拖,腰帶上的金絲滾邊琺琅刺繡都掉線了。凌帝索性將腰帶一扯,丟在地上,空着長衫的樣子沒有之前那般嚴謹。
風中衣袂獵獵,黑絲亂舞的那樣子卻帶着江南儒士那般的儒雅和放浪不羈。
被凌帝驚豔過一次的賀蘭依,絕對不會被驚豔第二次,寒着臉,冷言道:“堂堂央國的凌帝怎麼有空駕臨區區齊王府這樣的小廟,賀蘭依只怕小廟太小,容不下皇上。”
話中逐客令的意味很濃重。
凌帝此時少了方纔在楚歌面前的隨性,冷酷的說道:“聽說朕的屬下被齊王府的人抓了,快把他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