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在古井口惶恐的走來走去。
剛纔她正守在這裡,突然邾邪鈗辰就出現在眼前。
“她下去了?”他目無表情的問。
朱雀嚇了一跳,急忙跪下,“是雲姑娘說擔心張太華,想來看看她馬上就回去。屬下一直在這裡守着,不會讓雲姑娘出事,也不會讓她跑掉。”
邾邪鈗辰有些不耐煩。
剛纔他在正陽殿中,聽孟昶和朝臣們爭執不休,來來去去就是降不降宋的問題。
他根本不關心這些人的死活,繼續留在蜀國是有自己的計劃。
聽的心中煩躁突然想跟雲末兮下棋,發現最近只要心煩想到她便會舒緩許多。
於是立刻站了起來,不顧孟昶的詢問,徑直出了正陽殿。
可還沒到便正好看到雲末兮三人遮遮掩掩的出了霞輝宮。
一定是雲末兮閒不住,又出什麼鬼點子。不過有朱雀跟着,知道她們不會出宮,本不想管。
可又怕她遇到徐蘇,想了想還是不放心跟在她們後面跟了過來。
三人也沒發現後面有人,徑直去了翠薇宮。
他本想轉身回去,不打擾她,但又想起上次在死人洞中看到她的樣子,那麼恐懼那麼絕望。
看只有麗姑陪她下去了。
那張太華畢竟是瘋子,萬一已經不認識她,出手傷了她。
那井底那麼深,萬一麗姑的武功不能帶她上來。
下面畢竟是死人洞,會不會還有其他怪物。
邾邪鈗辰站在遠處竟然不自覺的就想了許多,猶豫了一陣還是不放心決定跟下去看看。
朱雀跪着還在解釋,一擡頭只看到一道白影消失在井口。
心想公子剛纔好像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
心中石頭落了一半,又不能跟下去只好繼續在上面等着。
可是等了許久,突然聽到井底有水聲,湊到井口看了看又沒了動靜。
又等了半天,纔看到邾邪鈗辰抱着雲末兮躍了上來。
可是雲末兮臉色蒼白的嚇人,不知死活。
而邾邪鈗辰的臉也像一塊千年寒冰,眼中還有未褪去的殺氣和恨意。
莫非又出事了?朱雀心中想着,卻不敢問。
邾邪鈗辰正眼都沒看她,上來後只是看了一眼懷中的雲末兮,便幾個縱躍消失不見。
朱雀不知發生何事,以爲後面會跟着麗姑,可是等了片刻麗姑一直沒上來。想着她武功不弱自己會上來,不敢再耽誤,也施展輕功趕回霞輝宮。
邾邪鈗辰看着躺在牀上昏睡的雲末兮,心中有些後悔。
第一次他爲殺死一個人而後悔。
當他下井的時候,心裡是高興的。
想着雲末兮看到他下來幫她,是不是會像第一次一樣,用那麼依賴,那麼信任的眼神看着他,對他說:“你能來真好!”
可是當他進到洞中,看到的情景,卻讓他滿心的歡喜徹底冰涼。
雲末兮和趙霆相擁在一起,那麼甜蜜那麼自然。
兩人說着情話,她叫他殿下,而他感激她的相助。
這一切證明了自己的推斷,爲何趙霆能一夜之間攻破揚州,爲何對蜀國瞭如指掌。唯有那天下最神秘、最消息靈通的組織——赤鳶,纔可以做到。
他的屬下也探知一些赤鳶的情況,只是瞭解的並不多。
果然雲末兮表面溫順,甘願被自己軟禁,卻利用自己的信任,傳遞消息,私下相助趙霆。
雖然雲末兮一直沒有臣服於他,可是兩人之間漸漸的已經像朋友,像知己一樣在相處。
可是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邾邪鈗辰向來喜歡掌控一切、容不得半點的違逆。這樣的欺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
所以他必須殺了趙霆。
雲末兮那樣捨身相救趙霆更刺激了他,讓他狂怒。
而此刻,看着那個昏睡中也緊皺眉頭的弱小女子,他後悔了。
他怕她醒來看他的眼神,不想從她眼中看到厭惡和恐懼。
越想越沒有勇氣,不敢再守在她的牀邊。
“朱雀、玄武!”他大步走到門外臺階上。
“屬下在!”朱雀和玄武一直在門外臺階下候着,因爲邾邪鈗辰吩咐任何人不讓靠近。
“照顧好她。去傳御醫來,再給她診治。有什麼情況,隨時來報。”
“是!”兩人應着。
他徑直走去書房,沒再出來。
御醫診治以後說沒有問題,只是悲傷過度昏厥並無大礙,過幾個時辰就會醒過來
玄武也如實彙報給了邾邪鈗辰,他只是盯着手裡的書。可是玄武覺得他好像並沒在看書。
看他不說話,便退了出來。
果然過了幾個時辰,雲末兮便醒了。
玄武急忙跑到書房去通報。
“醒了?”邾邪鈗辰手中的書掉到桌上,騰的站起來,想了想又坐了下來。
“她怎麼樣?”
“雲姑娘只是躺着發呆,一動不動沒說話。”
“叫朱雀伺候她用些飯食。喔……給她做人蔘粥,她好像喜歡吃那個。”
“是。”玄武退出來,心中覺得主子今日有些奇怪。
雲末兮呆呆的躺在牀上,朱雀叫了兩聲沒反應,也不敢打擾,只是站在牀邊守着。
玄武端了一些食物進來,放在桌上。
朱雀輕聲說:“雲姑娘,用些吃食吧!別餓壞了。”
“去叫邾邪鈗辰來!”雲末兮突然淡淡的說。
朱雀一愣,猶豫了一下。
“去把邾邪鈗辰給我叫來!”雲末兮又加重語氣說道。
朱雀看向玄武,他點點頭轉身走了。
雲末兮坐起來,朱雀急忙扶住她,帶她到桌邊坐下。
不一會,邾邪鈗辰便走了進來,他的步伐有些匆忙,看到雲末兮蒼白又憔悴的坐在桌邊,頓了頓也在桌邊坐了下來。
雲末兮沒說話,過了片刻自顧自的吃起粥來。
看着她把一碗粥吃完,邾邪鈗辰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
吃完了,她才擡頭看向他,說道:“我不會離開,但是有個請求。”
“什麼請求?”邾邪鈗辰立刻便問道。
“派人去把張太華屍體收拾好,用最好的棺槨裝殮停放在翠薇宮。洞中青石板上有一個包裹請取來給我。還有……要見孟昶。”
“玄武、朱雀,即刻去辦!”邾邪鈗辰問也沒問,直接下令。
站在門邊的朱雀、玄武立刻領命而去。
她不再說話,站起來慢慢的走會牀邊,又重新躺下閉上了眼睛。
“你……不怪我?”他走到牀邊,看着她蒼白的臉龐,忍不住問。
“階下之囚,公子能開恩答應我的要求,已是感激不盡。哪裡還敢怪公子。”雲末兮閉着眼平淡的說。
他卻聽的異常刺耳,也知道她的性格,不會又哭又鬧、尋死覓活。
可是這麼冷靜又冷淡的她——讓他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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