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好的火爐子幹嘛要撤了啊?”瑾瑜連忙說。
魏子淵瞥了她一眼,慢慢朝自己的書桌邊走去,“燒了一上午,屋子裡的溼氣去的差不多了,錄製還放在這裡面,一會兒你該犯困了。”
魏子淵說完擡頭看一眼老總管,“開兩扇窗戶。”
瑾瑜一思忖,他說的句句在理,自己也沒啥能回駁的,於是恭恭敬敬地朝着魏子淵拱手一揖,隨即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有近一個月沒寫字了,你先將千字文默一遍來!”魏子淵輕聲說着,隨即慢慢地攤開自己面前的紙。
“哦。”瑾瑜輕聲應了一聲,遲疑了一下,先坐下來默寫千字文,然而心裡想着其他的事情,瑾瑜不免有些心不在焉,寫了五六百字之後速度便降了下來。
“怎麼,乏了?還是不記得了?”魏子淵放下手裡的書,擡頭瞟了一眼瑾瑜,輕聲問道。
瑾瑜抿抿嘴,將手裡的毛筆放下,轉頭看向魏子淵,“王爺,末將想問您一件事!”
“嗯。”魏子淵輕輕點了點頭。
瑾瑜立馬現出喜色,起身走到魏子淵面前,“末將想請教如何寫奏摺!”
魏子淵微微愣了一下,隨即輕輕一笑,“也是,今日封了將軍,日後便能遞交奏摺了,也該學學。”
“是呀,是呀。”瑾瑜見魏子淵這麼輕易便同意了,高興地連連點頭,“我想請求皇上對飛沙關外的沙匪們網開一面,允許他們在沙漠行商。”
瑾瑜說的高興,魏子淵卻皺了眉頭,冷聲說:“你與皇上的奏摺無需告知本王!”
瑾瑜立馬閉了嘴,謹慎地看向魏子淵,這個人一旦嚴肅起來,神情還真是冷酷的嚇人。
魏子淵淡淡地看一眼瑾瑜,瞧着她小心謹慎的模樣內心不禁有些自責,不過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罷了,自己何苦要爲此動怒呢?
“你好好瞧着。”魏子淵低下頭去,伸手在一旁取了一張乾淨的宣紙,放在手裡折了兩下,再展開時紙便成了三開。
瑾瑜細細地盯着魏子淵的手,然後才注意到他手裡的宣紙,倒是比自己平日裡寫書的紙白淨許多。
“這是什麼紙?”心裡想着嘴上自然問了出來。
“玉宣!”魏子淵輕聲答着,“朝臣們遞摺子一般都是用這紙。”
“哦?”瑾瑜點點頭,隨即提了眉尖,“我府裡好似沒有這紙啊,王爺,可不可以……”
“嗯,一會兒讓人給你包一盒。”魏子淵淺淺地勾了勾嘴角,不等她說完便點頭答應了。
說他率性也好,說他不害怕自己也好,看中什麼敢直接跟自己開口要的也就只有他了。
“嘿嘿,謝謝王爺了!”瑾瑜見魏子淵已經猜到自己要說的話了,連忙乾笑了兩聲,隨即擡手指指魏子淵手裡的宣紙,將話題引回正道上。
“接下來呢?”
“接下來便可以寫正文了,”魏子淵說着伸手在筆筒裡取了一直極細的筆,輕輕蘸了點墨,便在紙上慢慢寫到:臣魏子淵今有一事請奏
“換了你自己的名字上去即可。”魏子淵停了手,擡頭看一眼站在桌前的瑾瑜,卻發現他側着頭靜靜地盯着桌上的紙,似乎有些走神,便不悅地說:“怎麼了?”
瑾瑜這纔回過神來,抱歉地看了一眼魏子淵,隨即抿嘴一笑,“王爺的字真好看,而且……”
手也好看!瑾瑜在心裡這樣想着,卻不敢說出來。
魏子淵卻在等她往下說,見她住了口,不由得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而且什麼?”
“沒什麼!”瑾瑜趕緊抿着嘴搖了搖頭,盯着魏子淵不肯說話。
魏子淵無奈,只好繼續往下講去,告訴瑾瑜接下來的正文應該如何寫。
“落款寫上時間和你的官職名字,落上章便可以了。”魏子淵輕聲說着,將手裡的筆放下來,擡頭看向瑾瑜。
立了這麼久他倒是一點也不累,身子直直地站着,毫不走樣。
“嗯!”瑾瑜點點頭,臉上的笑容蓋過了之前思索的愁容,“那我現在就去試試。”
“你千字文墨完了?”魏子淵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輕聲問已經轉過身去瑾瑜。
瑾瑜頓了一下,隨即轉過身來,一臉祈求地看向魏子淵,“我能不能寫完這個再墨千字文啊?”
微微的扭捏,卻又不顯得做作,一雙靈動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魏子淵,看得魏子淵心神一恍惚,隨即將眼神躲開去。
“好吧。”
哎,果然還是個孩子!魏子淵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再撇頭看去的時候瑾瑜已經專心再擬摺子了。
瑾瑜來府上快兩個月了,倒是一直專心學習,偶爾問些不着邊的問題也未曾冒犯,不知是他城府太深,還是自己草木皆兵了。
魏子淵暗歎了一口氣,將目光從瑾瑜身上移開,總覺得心神有些亂,便索性踱步起了身,走到窗邊。
身後的瑾瑜寫完了手裡的摺子,擡起頭瞟一眼魏子淵的背影,稍稍走神了一會兒,隨即心生一計,勾了勾嘴角,伸手將自己擬好的摺子端了起來。
瞟了一眼魏子淵,便開口唸到:“末將瑾瑜今有事跪奏……”
正盯着窗外景色想問題的魏子淵猛然聽到瑾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驚了一下,隨即淡淡一笑,並沒有轉過身來。
他倒是有些小聰明,知道本王不方便看他的奏摺,便這樣唸了出來,若是被人知道了,本王最多也只落個無意中聽到罷了。
“沙漠荒蕪,無良田可耕種,沙匪肆虐多爲生活所迫,若趕盡殺絕,難免積怨,若放之任之,又爲害通商,故末將懇請皇上允許沙匪在飛沙關附近修建沙海碼頭,以船運貨,藉此營生……”
瑾瑜瞟到魏子淵沒有轉身,便放心大膽地將摺子全部唸了一遍,唸完之後立馬將手裡的紙放下,仰着頭等魏子淵轉過身來。
魏子淵過了一會兒纔回過身來,只是靜靜地說:“寫完了今日便到此吧,回去記得將千字文墨完。”
瑾瑜立馬皺了眉頭,目光急切地隨着魏子淵的身影轉動起來,“王爺,您就沒有其他要說的麼?”
魏子淵淡淡一笑,朝着瑾瑜輕輕搖了搖頭,“沒了。”
自己之所以聽他讀完只不過是想聽聽他有沒有什麼冒犯之語,雖說文不成章,倒也算是言辭誠懇,不偏不倚,自己自然是無話可說了。
“謝王爺!”瑾瑜看着魏子淵臉上的笑容,明白他是指自己這奏摺沒什麼問題,便開心地起了身,收了桌上的東西,便告別了魏子淵。
魏子淵在書苑門外停了停腳步,望着瑾瑜歡快的身影,淺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