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將軍?”有人撩門進來。
瑾瑜驚了一下,回過神來,進門的是負責瑾瑜洗漱的柱子,手上還端着一盆清水。
柱子是第一座城的難民,在戰爭中沒了父母,才十五歲,便跑到軍營門口嚷嚷着要從軍,瑾瑜見他瘦瘦小小的,根本就沒法上戰場,又怕留在外面餓死,便收了他在自己身邊打雜。
“小將軍一夜未睡麼?”柱子將水盆放下,回身看着瑾瑜。
“幾更天了?”瑾瑜問道,率性地往榻上坐去。
“四更一刻,那城門五更天才開,將軍不如再小憩一會兒?”柱子輕聲問道。
“不用了。”瑾瑜擺擺手,今日要朝聖,所以要早起,只是自己也沒有想到竟會在窗前站那麼久,好在以前在孤兒院熬夜是常事,只這一晚,堅持一下便能過去。
“你先出去,我自己梳洗。”瑾瑜說着起了身,挽了挽衣袖,自己朝着水盆走去,軍規規定,軍隊不得有女人,所以瑾瑜必須好好隱藏好自己這個秘密。
柱子順從地退了出去,隨後,軍營裡響起了起牀的號角聲。
營帳外響起起操練的號子聲,伙房也開始搭竈熬粥,準備早飯了。
吃過早飯,拔營拆帳,瑾瑜領着三萬大軍,浩浩蕩蕩地候在城門之外。
候在城門口等着進城的百姓,看到這陣仗都紛紛嚇得縮到了城牆根上。
城上守軍只看大軍旗幟便知是穆將軍的隊伍回朝,到了五更天,便開門將他們迎了進去。
三萬大軍,只有瑾瑜和四位副將,帶着一千親衛進城,其餘人馬,城外五十里紮營休養,沒有軍令,不得擅動。
瑾瑜依舊穿着她上戰場的那身副將盔甲,只不過柱子將它擦的比往日更亮了一些,腰間別着的是老將軍託付於她的軍牌。
座下的紅鬃馬,是最後勝利的那一次從敵軍那裡搶過來的,高大健碩,即使是個外人也能瞧出好壞。
瑾瑜左手握着馬繮,右手端着穆將軍的軍印,仰首挺胸,器宇軒昂,俊秀的五官一臉嚴肅,看的左右的少女都動了芳心。
爲了不給穆將軍丟臉,瑾瑜私下請教了四位副將多次,才琢磨出這一套氣派。
衙役鳴鑼清道,街道兩邊站滿了圍觀的百姓,有人感嘆老將軍爲國捐軀,跪地哀嚎,有人感恩將士保家衛國,伏地膜拜。
瑾瑜端坐在馬背上,不敢妄動,一直進了二道城門,親衛軍被留下,瑾瑜同四位副將下馬前行,跟着領路太監,走到大殿之外。
“各位將軍就在這等着被傳召吧。”領路太監交代了一句,便自下去了。
瑾瑜依舊託着軍印,端正立着,一動不動。
“哈哈,瑾小弟,你這手是不是已經僵了?”曹源笑着走到瑾瑜面前打趣道,四位副將皆比瑾瑜大,所以都稱呼瑾瑜瑾小弟。
“別碰!”瑾瑜出聲制止住要伸手幫自己的穆從義。
他也是孤兒,是老將軍在戰場撿的,賜了穆姓,從小便跟在軍隊裡。
“你若接了,便要一直這麼端着。”瑾瑜瞟了一眼穆從義說,嚇得已經伸出手的穆從義連忙又將手收了回去。
“真的不累?”方士文也往前挪了兩步,站到瑾瑜身旁,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瑾瑜賊賊一笑,將手往他面前送了送,“不如試試?”
方士文遲疑了一下,他身後的楊絳率先開了口“我來試試!”
“給。”瑾瑜轉身,將軍印交到楊絳手上,輕輕提了提嘴角,“若是堅持不了,便及早放下來,別硬撐,曹說過,軍印摔壞了可是死罪。”
“你大可放心!”楊絳不屑地瞟了一眼瑾瑜,仰首挺胸,手端正舉好,氣宇軒昂,氣勢絕不輸瑾瑜。
瑾瑜笑着看他一眼,活動一下手腕,轉身跟曹源他們交流去了。
“京城都有什麼好吃的?”瑾瑜問。
“那可多了去了,”曹源一說吃便來了興趣,“聚德福的醬板鴨,好客萊的醋溜魚,稻香村的酒,那可都是不能錯過的美食!”
“那麼多家,那我豈不是要一家一家地去吃?”瑾瑜失落地說,光聽聽,這口水似乎都快要出來了。
“這次回來,不出意外,肯定要待好幾個月,有的是時間讓你吃遍京城每一家。”方士文笑着說。
“那我應該先吃哪一個?”瑾瑜連忙追問。
“啊,我受不了了!”楊絳一聲大叫,用左手提了軍印送到瑾瑜面前,“哥哥認輸,改日請瑾小弟如意酒樓一桌。”
“成交!”只要有吃的,瑾瑜沒什麼不開心的,笑着接了軍印,走到之前的位置端正站好。
“我這手掄的大刀比這軍印重許多,爲何舉方印會如此吃力?”楊絳依舊不死心,繞到瑾瑜面前問。
瑾瑜笑笑,端着軍印的手絲毫不動,“我這叫定軍姿。”
“啥?”曹源往前湊了湊,“你再說一次。”
“定軍姿。”瑾瑜又清楚地說了一遍,“就是要求軍人保持一個姿勢,一動不動!”
“這有什麼用?”穆從義問,“軍人只要會武功、會兵法就好。”
“現在不就很有用麼?”瑾瑜嘚瑟地用眼神示意一番自己手上的軍印,“而且遇到偷襲,潛伏,都能用到。”
四位副將對視一眼,齊齊地朝瑾瑜投去佩服的目光。
又等了一會兒,百官開始熙熙攘攘地朝大殿走去。
“幾位將軍辛苦。”大多官員路過他們面前的時候就會說這麼一句。
瑾瑜一臉正經,手捧方印,不予理會,反正她誰也不認識,有四位副將在一旁回禮就好。
“付尚書好”
“尤大人早”
曹源是幾位副將裡最活躍的,因此多半也是由他來回禮,其他三人,就在一旁安靜地陪笑。
很快,殿內便傳來了叩拜聲,隨後又略站了會兒,通傳太監尖細的聲音才響起來:
傳,瑾瑜、穆從義、方士文、楊絳、曹源四位副將進殿
瑾瑜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四人,輕輕一點頭,帶頭進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