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以爲遇到一個前來索要洞府的滋事傢伙,結果卻遇到一個有着十四歲少年身軀的宗門掌門。
他和我的前世似乎有點交情,簡簡單單地幫我又聯繫上了崑崙宗。
那是一個把鳳凰當雞來餵養,殺星中之jīng如同殺一條狗的人。
我毆了自己幾拳,想確定自己有沒有中什麼幻術。
在世俗裡活動的金丹境邪教主也可以讓凡夫的腦海中出現天國和地獄的幻象,聚集大量的狂信徒。身爲金丹的我是否不慎中了神魂類的法術?
我把周天運轉,體內多了二十一個新打通穴竅,這絕對真實不虛,是我把混了星髓的天仙玉露全部飲盡煉化的成就。按照我大半月打通一個穴竅的進度,這頓酒省掉自己一年多修煉的功夫!
我和屈靈星的遭遇是真實發生的事情,我的修爲進展就是明證。
——如果,如果當時再能多飲上十來杯……
我迅即熄滅自己的貪念,
單是煉化那一盞酒爵裡的靈液我就接近極限,再多一滴我就要越過負載,爆體而亡。
對方是計算好我這個階段的煉化能力而jīng心調製的靈液。
我忽然悟到。
我的境界修爲一分一毫都被他洞察。
……
我踏着林中路返回原地,一邊思索和回味屈靈星展現過的奇妙法術。
我搜刮的道書上講:天下一切法術都是運用念頭的神通,有三階與四類的劃分。
三階是地煞法術、天罡法術和奧義法術。簡單的雷法、御劍、騰雲、遁法種種是地煞法術,修真時代已經普及到築基境修法術者,修煉一定年歲就能掌握,這層法術是諸術基礎,也是法術模塊;天罡法術是種種地煞法術模塊的綜合,以四大宗門的傳承水平,不過是稍艱難的常見高明法術。其餘修真者結合傳承法門與個人實修經驗創造的法術,如果沒有普及開來,一律稱爲奧義法術——我的蛇衛(自吹一下)和慕容芷逆轉勝我的那門法術都是奧義法術。
四類是顛倒五行、挪移宇宙、拘役神魂、幻化聲sè。天下諸術或者屬於其中一類,或者多類綜合。比如我的蛇衛,在修真者的眼裡,念頭塑造的蛇屬於“幻化聲sè”,而蛇附上雷火風則是“顛倒五行”。
屈靈星把我挪移進出九重天的手段是“挪移宇宙”、飛越雷海重山的青鸞是“幻化聲sè”。
至於那把火麒麟星輕鬆殺死的手段,我完全沒有頭緒。
唯一可以確定的,他的念頭既龐大浩瀚又運用如意。現在想起來,讓島上的螞蟻都彙集到一塊指定地方,這樣的念頭至少要做到覆蓋一郡大的島……同時要讓我這樣六感通靈的金丹一無所求,這種念頭已經能師法自然了。
我居然和這種恐怖人物待了半天……
還有一個我百思不解的疑問:既然是連築基都不到的十四歲**,怎麼可能供養那麼龐大念頭?這違反了我學習過的一切神通原理。
我深吸一氣,屈靈星的境界遠超了一個金丹者的想象水平,就好像螞蟻不能想象我這樣的生靈,我也不能測度屈靈星。我的修道路還漫長,現在想也未必有結果。
——幸好這樣的修真者還有世俗的羈絆和人的感情,不然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可以溝通的地方。
“花落落。”我默默把這個名字唸叨了幾遍,烙印在念頭裡。
……
黑白熊不見蹤影,它沒有在原地等待。
我對空氣罵了一句。真是幾個時辰都坐不住的白癡——在島的其他地方,是找不到消失到天上去的我的!
逢蒙沒有把我隨時保持“絕”的叮囑放在心頭,這倒給了我尋找它的線索。時間連一天都沒有過去,我順着它殘留的氣味翻山越嶺,幾處古樹的樹洞裡都有它暖烘烘的味道。
——因爲找我無果,所以它在樹洞裡偷懶睡過一段時間。
我被自己的寵物逗笑了。
前方靠近原來墜星山谷的北坡山腳,我熟悉地形,是一塊小狹谷。逢蒙的氣味濃重,我的嗅覺不可能錯過。
但是,陌生人的殺氣也肆無忌憚地散發出來。
是金丹的修真者,xìng格狂妄自大,其餘情況不明。
屈靈星能在我們搞到洞府一年半後找到這裡,其他打劫者確實也能獲得這裡洞府易主的消息。
——哼。欺負島上無人嗎?
我悄悄施展了一個法術,然後徑直走進了狹谷。
穿過谷中的**石,我看到黑白熊被固定在石壁上,形成一個“大”字。他的咽喉、心房偏下位置、雙手雙腳的關節都釘上了一枚沒骨的秘銀針,六枚針柄上都有一個jīng金雕刻的小巧骷髏,每個骷髏表情各異,裡面似乎有詭異的火閃爍,或喜、或怒、或怨、或癡地凝視我。
逢蒙眼神發愣,夢遊一般向他對面的施刑者喃喃述說着從墜星洞府邂逅我與小芷起的所有經歷,一遍又一遍。
我用《秋水篇》的煉yīn神法門,勉強按捺住自己蠢蠢yù動的念頭,走近黑白熊的施刑者。
那個女人像道書上說的修真者一樣,不拘世俗一切的禮法,也無任何頭飾,任由瀑布般的長髮披到水蛇一樣的腰際。自脖頸下,她全身都包裹在烏鯊皮革裡,蜜-桃似的胸脯呼之yù出,大腿頎長修美。女人轉首向我酥-酥一笑,豔紅的脣道:
“真真終於等着情郎小哥了,今天是真真的生rì。我能不能有一個小小的請求——我們一道去找到那個小賤人,把我們的洞府搶回來,算是情郎小哥送真真的禮物好嗎?”
她的聲音千嬌百媚,我瞥到了她的一手兩指間還夾着一枚骷髏銀針,不知道是要刺逢蒙的眉心,還是準備刺我。
“你的針能讓人說出他心底的話?——哦,我想你一定對神魂類的法術有了解。你知道妄心嗎?”我問,——還需要拖延一點時間。
“什麼妄心啊,真真喜歡情郎小哥可是一片真心吶!”
“嗖!”
我的兩指放在自己眉心的位置,夾住了偷襲向我的一枚骷髏銀針,針上有蚊腳的小字“天魔極樂針”,針尖有強烈的攝心念頭。
她看來不善武技,我的武道預判和音速的動作防住了這枚亞音速的針。
那個叫真真的女人呀了一下,
“運氣不錯嘛。你這麼不乖的小孩子,我的男寵正缺這個類型,做我的奴隸吧!”
又是五枚銀針從不同方向襲向我來。
——既然她不知道妄心,可以直接殺掉了。我想。
我還是用兩根手指,夾住了所有攻擊的針。
“啊!!!!!!”
女人慘叫一聲。一條能生食下大象的蛇衛把她緊緊捆縛了起來。
“爲什麼……爲什麼,蛇能跨越我的殺氣圈呢!明明我神念裡不過是此地最常見的草蛇啊,怎麼變得那麼粗大凶狠。好哥哥,你不能這麼欺負奴家啊。”
——我預先把蛇衛僞裝成此谷常見的數十條五步殺人蛇,潛在草裡遊近女人。她的殺氣圈和我對付螞蟻的圈原理類似,我的蛇衛的念頭檔次由於雷法總綱的關係,提升到三陽念頭,強過這個女人的二陽念頭(她原來是金丹下層),自如地突破到她腳下,再合體成大蛇衛固定她。
“你閉緊嘴巴,只需要點頭和搖頭。除了你,幾rì來還有其他金丹者跑到這島上來尋洞府嗎?”
看來白雲鄉已非久留之地,這裡有洞府出世的消息一年半後還是泄了出去。我在七天內等不到崑崙的人,就要帶上熊開溜。
叫真真的女人收斂起了她做出來的媚笑,卻不回答我的拷問,
“我大意了,看不出你這個少年還有幾分神通,一定是從滄海掌門的洞府得到了天大的好處。嘿嘿,那麼多登島的人,你卻被我捷足先登了。以後姐姐會用極樂針好好調教你,讓乖乖你把神通都吐出來的。”
我看到她被蛇衛綁成糉子的身體骨朵骨朵地冒出泡影來,蛇衛被緩緩地撐了開來,她把一條手釋放了出來。泡影又幻化成了黑sè的蓮花,華蓋般罩在真真的頭頂。
蛇衛又被撐大了一圈,
她又釋放出一條手。更多的黑蓮花冒了出來,護住女人的肉身。
——不好,我心大驚!
蛇衛隨我念動,無數的雷電風火涌向黑蓮,黑蓮被蛇衛立刻削弱到皮膚般薄薄一層,緊貼住女人,不讓她受我雷法侵害。
但我清楚自己的蛇衛後繼乏力,如暴雨一般終有停止的時候。而她涌出的黑蓮卻似乎有綿綿不絕的生機,隨我如何攻打,總是似險實安。
“這門神通叫火裡金蓮,是姐姐我以前從一個崑崙弟子奪來的天罡法術。這本命的元氣幻化出護體的蓮花,能把念頭提升一個檔次,可以防禦法術、武技、法寶、攻擊的符……哈,是萬能的防禦神通吶!”
她的又一條腿從蛇衛自如地脫出,再掙脫一腿,她就要完全脫困了。
——趁她還是固定靶,我要以點破面。
我從納戒取出了蔣義山轉贈與我的七星鐵脊矛。我的殺念附在了矛上,淡淡的光芒籠罩在槍上。結合了“殺”的念頭的中品寶槍,暫時昇華成了上品神兵。兵者乃不祥之器,殺戮的意志和強者的血讓它們脫胎換骨。
真真的黑蓮都平攤在蛇衛上了,幾剎那內不能集中一道,就用公孫家的秘槍結果她吧。
“荊棘貫殺槍!”
我的金身連着槍撞到了她身上。三倍超音速的突刺彷彿一枚大大的神威無敵大將軍炮彈,黑蓮破滅,女人被我捅出了一個透明大窟窿,可以透過去望到黑白熊癡愣愣的臉。
她吐着淡金sè的血沫栽倒在地。
我全身抽搐,第一次體悟超音速對武者金身的反噬,似乎肉身的某些穴竅出現了無法彌補的傷害。
我暫時壓下傷勢不管,去拔逢蒙的針。用上雷法總綱的雷咒是三陽念頭,幾下碰撞便破裂了一枚針上真真的二陽念頭。我連拔六針,如同給逢蒙通了六次強電,他鬼一樣地慘叫六下,然後眼冒金星地站立起來,眼神又恢復了又憨又賊的光芒。
“主人!”他熊抱着我哭起來。
然後逢蒙望向還在迷糊喃語的真真。金丹的生機強大,她雖然命不久矣,但首級仍在,五體不殘,還沒有即刻死去。
“死妖婦!死妖婦!”黑白熊大怒,用熊掌連着往她脖子扯了幾十下,把她腦袋拽了下來,當球一樣狠踩。
“你這是何必?”我問。
“泄憤!我就要泄憤!主人可不要回護美女!不然我以後遇到女主人告你惡狀!”
“以後不準了。”
我盯了他一眼,“萬一對方有師門,看到我們這樣蹂躪屍體,追殺起來怎麼辦!”
黑白熊一腳踢開真真的頭,背對着我裝死。
我望着屍身唏噓了一下,心裡道,我老子十七歲的時候早開始做海盜生意了。
便把她的納戒和鯊皮衣都取下收好,用化屍水化血肉爲清水,化不去的金身骸骨就收進自己的納戒。從此真真死無全屍,證據全滅。等我投了崑崙,管他師門什麼邪道,都不能來找我麻煩了。
這七天,我和熊要在島上好好躲藏。等遇到崑崙的人後,我們就脫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