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斥着昏暗與陳腐味兒的走廊不時地迴盪着“嘀嗒嘀嗒”的滴水聲。
迴廊的兩邊,一個個掉了油漆的鐵門鏽跡斑斑,每隔着兩個門就是一盞好似起風燭年的老人一樣的銅燈,上面的火苗輕搖。
粘溼路面的盡頭有一道鐵門,厚重,結實。
這扇密不透風的鐵門後面藏着房間陰暗潮溼,除了一個水桶,就只有一個瘦弱的身影。
他的身材和這扇鐵門還是有相當大的反差,這個人微微擡起頭,透過小氣窗折射進來的陽光倒是可以看得清他的臉,他是一個邋遢的少年。
其實在這裡沒有所謂的邋遢不邋遢,他的打扮已經算是好得了,就是上身的衣服已經只剩下一個肩帶拉着兩塊布,下身的褲子早就褪沒了顏色,腳上,腕上的鐵鏈有一條眼鏡王蛇一樣的寬厚,黑色的長髮遮住了半張面孔,另一半臉上,眼睛微閉,他的面色蒼白,身形消瘦。
少年慢慢地睜開雙眼,眼睛明亮清澈,甚至還有一絲孩子的稚氣,眼睛看向的地方是那個經過多次折射才進到這裡的光芒,這是他們不想讓他失明而開鑿下來的透光孔,而他所坐的地方是一個通氣孔。
就是他叫左悠,但是這裡沒有人叫他的名字。
三年了,在這裡已經足足三年了。幾乎每天他都在過着同樣的日子,想着同樣的問題,明天會死嗎?
三年來,他只能依靠殺人來獲得活下去的希望,殺戮帶來的希望沒有多少榮耀,但希望總是好的,起碼說明你是活着的。殺人其實很容易習慣,慢慢地習慣了這種生活後,殺戮就變的單純了好多,不斷地殺,不斷地殺,不斷地殺……
最後把嗜血變爲一種本能,沒有了自我意識,最後連喜歡的東西都沒有了,不會擁抱,不會憐憫,失去心中最後的柔軟,變得堅如鐵石!
閉上眼睛,左悠輕輕地呼吸着,好像是睡着了一樣,不過多時,迴廊裡響起一陣陣地腳步聲,左悠睜開眼睛,好像睡過一覺了一樣。
不知道過來多久,沉重地鐵門突然被推開,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是兩個身材壯實的年輕人,兩個人退開,一個矮子悠然地走上前,透過牆上的光孔灑下的光照亮了他枯黃的像是老黃瓜一樣的臉,左眼上的眼罩線繞過腦袋,微禿的頭頂泛着青光。
看着斜倚着牆角的左悠,嘴角微微拉起,露出那零星的幾顆被菸草薰黃了的牙齒,做了一個猥褻的笑容,“霍克大人對你很滿意。”
左悠對於這個傢伙突然說出的話沒有什麼反應,霍克是誰他都不知道,實在沒有說什麼的必要。
獨眼龍盯着左悠,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目光也開始變得陰戾,“可是由於沒有輸掉比賽,我們鬥奴場外圍莊家損失掉了一大筆錢!甚至連門票收入都輸掉了!這些損失也要記在你的頭上!你‘勝利者的要求’被取消了!”
左悠依舊沒有作響,所謂勝利者的要求無非就是可以要到幾個小時的休息時間,這段時間內,鬥奴可以要求美酒,美食,美女等任何一樣東西,除了自由。
但是除了自由,左悠真得覺得一切都是多餘的,或者還有一樣東西,那個男人的命!不過沒有自由,報仇這種事情都無從說起。
左悠無所謂的態度無疑激怒了獨眼龍,這個小子太過囂張了!獨眼龍狠狠地咬了咬快要掉光的牙齒,突然笑了。
“還有幾分鐘,毒藥的效果就要發作了吧,嘿嘿,你也知道,那個解藥製作起來也是很耗藥材的,你看,你把場子賺錢的機會毀了,爲了維持鬥奴場的運轉,你也的出一點力是吧?”
左悠慢慢地擡起頭,目光冷若臘月寒霜,獨眼龍慌忙退後一步,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殺豬殺三年還一身戾氣,何況左悠殺了三年的人呢?
獨眼龍的手下瞬間上前,將兩個人隔開,左悠的目光慢慢地收了回來,依舊是沒有說一句話,這種日子難道比死好受?
獨眼龍怒視着左悠,一時抽出腰上的皮帶,一把推開一個大漢,凶神惡煞地衝向左悠,左悠微微擡頭輕看了他一眼,獨眼龍立刻站在原地,猶豫着到底要不要出手,他嘴裡的那顆金牙都快被咬變形了。
最後一把抓住身後的另一大漢,將手裡的皮帶一遞,“你來,給我打!”
左悠冷哼一聲,蔑視地笑了笑。
大漢猶猶豫豫地接過皮帶,看了看左悠,又看了看獨眼龍,只見獨眼龍大怒,衝着大漢的屁股就是一腳,“快去!”
左悠冷笑着盯着大漢,終於說話了,“喜歡我剛剛的表演嗎?”
大漢的身子不知覺地顫了下,左悠剛剛的戰鬥場景依舊還在他的腦子裡,變態似的殺戮,瘋子似的血洗,給他的視覺衝擊已經足以逼潰他的心防。
嚥了一口唾沫,大漢額上的汗珠兒都滴下來了。左悠晃了晃手上的鐐銬,笑了笑,“不用擔心啊,請便吧。”
大漢穩了穩顫抖的手,狠狠地揮了過去,啪!皮帶接觸皮肉的聲音結結實實的,左悠轉過頭笑了笑,臉上留下一條紅色的印子,就像是被人抓了一下一樣,這種力道左悠幾乎可以無視掉。
“喂,蚊子叮一下還會癢,你沒吃飯吧。”
面對這種赤|裸|裸的挑釁,大漢大怒,還是略有猶豫,左悠笑了笑,看着那魔鬼一樣的笑臉,大漢心中的恐懼和不知名的憤怒交織在一起,手中皮帶瘋狂地揮舞着。
“啪啪啪啪……”
大漢先是發了瘋一樣,他最內心的想法就是把這個魔鬼打死!
“啪啪啪……”
大漢手中的皮帶一點也沒有留力,每一次的揮動都是輪圓了胳膊!獨眼龍倒是很滿意他的力氣,只是……
“啪啪啪……”
左悠只是在笑,這種鞭撻傷不了左悠的身體,更別說什麼尊嚴了,左悠猛地一擡手,抓住了皮帶,左悠輕笑,大漢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左悠猛一拉,緊緊握着皮帶的大漢被帶了過去。
大漢一下子撲到在左悠腳下,左悠一把抓住他的後腦勺,板起他的腦袋,兩個人的臉只有不到五釐米的距離,左悠又一次微笑,大漢盯着左悠的眼睛,兩個人的眼睛都睜的像是雞蛋一般大小,只是大漢明顯要哭了,“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我原諒你了,”左悠輕笑着。
獨眼龍和他的另一手下早就退到了門外,獨眼龍色厲內荏地大叫道,“你想做什麼!?”
左悠撥開大漢的腦袋,露出天真的笑臉,將大漢的腦袋轉過來,看着獨眼龍。兩個人的身材相差這麼多,但大漢卻像是小雞一樣落在左悠的手裡,連掙扎一下都不敢。
“我也不是……故意的!”
“啊!”
左悠的抓着大漢的手突然加力,對着一旁的牆壁狠狠地按了過去,轟!大漢的腦袋撞在牆上,發出一聲悶響,左悠將他從牆上扣下來的時候,大漢已經滿臉是血,眼珠向上翻着,腦袋無意識地搖晃着,明顯是眩暈了。
左悠手一放,大漢先是一灘爛泥一樣慢慢地堆在地上,左悠看着獨眼龍輕輕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說着,將手中的皮帶慢慢地折了一下,對着大漢寬厚的虎背就是一鞭!
啪!
“啊!”一鞭子就將失去意識的大漢給打清醒了,晃了晃他手中的皮鞭,看着大漢後背的血跡慢慢溢出,有看了看他手中的皮帶,笑了,“質量真好。”
左悠的目光突然變冷,又是一皮帶,皮帶結實地落在大漢的背上,瞬間劃裂了他的衣衫,左悠搖了搖頭,接着第三鞭子揮下去,大漢黝黑的後背瞬間被打開了,綻裂的皮肉向外翻着,血珠兒慢慢地滑落。
左悠笑了,這次還差不多,把握這個力道,左悠揮圓了皮帶,再次擊打在大漢的身上。
“啊!啊!啊……”
左悠的鞭子快速而又節奏地揮動,每一鞭子的落下,都會有一朵血肉之花在綻放,皮帶落在大漢的身上,擊打着血液,拍激起的血花四濺,零星的幾滴落在左悠的臉上,他絲毫不在意,依舊不斷地揮動着,偶爾裸出殘忍地微笑,使得他是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嗜血修羅,他的目光全部落在大漢的身上。
獨眼龍看着這場血腥地劇碼在上演,小腿肚子不住的抖動,牙齒嘎嘎作響。
大漢的慘叫不斷地迴盪在地下三層,這個一向寂靜的迴廊第一次這麼熱鬧,甚至開始有幾個鬥奴跟着大號起啦,他們多數已經口齒不伶俐了,只會啊啊,嗷嗷地起鬨,甚至敲擊着牢門,發去砰砰砰的響聲。
大漢的後背已經被打爛了,左悠再次揮動鞭子的時候居然帶着一絲血肉!
血液漫淌在大漢的後背,由於過多的血液隔着皮帶和後背,皮帶擊打的聲音開始變了。皮帶開始變的像是一把刀子,不斷地凌遲他背上的肉,漸漸地,肩胛和脊椎的白骨已經清晰可見!
大漢早已不再聲響,左悠仰面,長出了一口氣,隨手將皮帶丟帶一邊,一腳把大漢的屍體踢到牢門之外,悠悠地坐回牆角,“收拾一下吧,記得把門帶上。”
獨眼龍顫顫巍巍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大漢的眼睛圓睜,嘴巴也沒有合上。
獨眼龍嚥了一口吐沫,大叫着跑了,他身邊的另一大漢看見上司跑了,哪裡還會留下,跟着快步跑了出去。
看着地上的屍體,左悠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慢慢地閉上眼睛,如同老僧入定,地下三層漸漸地恢復到了原本地靜,死一樣的靜……
“嘎嘎嘎……”
左悠猛然睜開雙眼,黑暗的小屋中,突然響起詭異的笑聲不僅讓他皺眉,“什麼人?”
“我是你的僕人啊……”
左悠冷冷地掃視了一眼四周,冷笑一聲,“不賴啊,獨眼龍,這次的手段還有些創意。”
確實,左悠一時無法準確的找到這個聲音的來源,好像是憑空出現一樣,這倒是讓左悠感到有些驚訝,獨眼龍手下什麼時候有了這種高手?
“嘎嘎嘎……主人,那個豬頭什麼也不是,居然連最基礎的魄力使用都沒不會,”這個聲音略帶沙啞,詭異尖利,語氣十分諂媚。
左悠微微皺眉,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