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學的三年生要畢業了,學校上方的空氣裡染着淡淡的離愁,更多的卻是成長的喜悅。
大多數人對青學是極有感情的,所以,會選擇本校直升,其餘因這種或那種理由到他校就讀的學生,也並不是就從此一去不復返。
不過,這些都沒辦法影響到國雨的情緒,他只記得一點,哥哥會繼續在青學陪他上學,這就足夠了!
“哥,德國那邊的學校……暫時不去真的沒問題嗎?”國雨心裡其實還是有一些擔心,害怕哥哥爲了遷就自己而撇下自己的前途,雖然哥哥總把寵愛自己說得理所應當,可國雨就是會擔心,時不時皺下眉頭,即可愛又惹人疼惜。
“小雨,怎麼又這麼問了?我說過,一切都沒有問題,德國那邊的學校已經同意我的申請,我會在青學陪你直到畢業,然後,我們一起去德國,明白嗎?”手冢輕嘆一聲,雙手握住國雨的肩膀,讓他與自己面對面。
“聽明白了嗎?”
“……嗯,明白了!哥,謝謝你!”國雨微微一笑,忍不住在心裡暗暗罵着自己,明明已經確認過無數遍了,可爲什麼總會一遍又一遍地去問哥哥呢?他到底有什麼可不安的?
國雨總覺得心裡有一團疑雲無法散去,就算是想要撥開看看雲後的真面目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它一點點影響自己的情緒,無能爲力。
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嗎?難道……
國雨下意識地想起了那個男人,與自己這具身體有着血緣關係的男人,他……是真的消失了嗎?還是說,他只是暫時沒空來找自己呢?
在手冢面前,國雨的情緒會不自覺地向外滲漏,手冢輕易便察覺到了他的不安,長臂一伸便將人攬到了懷裡。
“小雨,在想什麼?還是不能相信哥哥嗎?”對於國雨的各種不安,手冢其實也很無奈,明明小傢伙已經對他極端信任,卻總又會在不知不覺中將不信任表現出來,讓人又氣又惱,偏偏又會心疼得要命。
他知道,這些情緒化的東西都是他過往種種痛苦經歷的體現,他雖然早已許下誓言,要讓國雨一輩子都幸福快樂,可是,終究,他無法參與的那些歲月沒有辦法從國雨的大腦中抹去,曾經發生的事情給他留下的創傷也不可能徹底癒合,恐怕……是要一輩子都無法釋懷了。
國雨如此,他也是如此。
“哥……你說,那個男人……還會不會再來找我?那時他說……要把我抓回去的……”雖然國雨現在早已經被手冢家收養,是法律上承認的手冢家的孩子,可是,這具身體裡所流的血液,終究與那具男人脫離不了關係,如果……那個男人真的不擇手斷要將他帶走,他該怎麼辦呢?
想到這裡,他禁不住打了個冷顫,雙手也下意識地環住了手冢的腰,將自己深深地埋進手冢懷裡。
“哥,我害怕那個男人,我一點也不想再見到他……”國雨只是單純地想要跟那個男人撇開關係,只想待在哥哥身邊。
“放心,那個男人……再也沒有辦法傷害你!別再胡思亂想了,走,我送你去教室!”手冢寬慰了國雨一番,將人送到教室之後,便去辦自己的事情。
他嘴上說得輕巧,可是,心裡卻也被個問題絆住了,剛剛寬慰國雨的話,他卻無法拿出來寬慰自己。那個男人突然消失,卻不是手冢家出手的結果,想必這其中還另有他人在起作用,會是誰呢?
手冢思來想去,利用排除法,最後居然只剩下了一個人——伊藤晉吾。
那是個背景十分特殊的男人,渾身上下都透着黑道的氣息,更有着讓任何人都不敢忽視的實力,是他在保護國雨嗎?可他又爲何要保護國雨?有什麼特殊的目的?
那樣的男人,說是從小就生活在血雨腥風裡都一點不爲過,可是,據越前所說,那個男人對任何都不可一世,傲然得如同凌駕雲霄之上,可是,對國雨卻是特別溫和,幾乎可以稱得上寵溺……
不!國雨,只能由他來寵溺!
德國那邊的學校已經同意他暫緩一年入學的申請,而以遠程網絡教訓方式漸漸進入狀態,但是,必須由本人親自前往學校辦理相關手續,所以,他三天後就要前往德國辦理相關手續,而這件事情,他還沒有跟國雨說,就是擔心他會不開心。
可眼下看來,國雨的情緒還是次要的,首先要做的是保障國雨的安全,雖然他只去德國待一週時間,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那個男人真的再度出現,而國雨的身邊又沒有保護的話……
那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裡,手冢心裡已經有了主意,但卻仍是不動聲色地去做自己的事情,誰也看不出來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第二天清晨六點,國雨仍舊賴在牀上跟被子難捨難分,手冢已經換好運動服出門晨練,只不過他晨跑的路線臨時有了改變,十分鐘後,他跑到了附近河道邊上,遠遠地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
“伊藤先生!”手冢走到伊藤晉吾身後,不卑不亢地招呼了一聲,等他轉過身來,也只是淡淡地與他對視,完全沒有退縮的意思。
“你就是……國雨的哥哥?”
“也是戀人!伊藤先生,我們就開門見山直接說吧!國雨生父的事情……是你幫忙處理的嗎?”雖然嘴上這麼問着,可手冢心裡早已有了確切的答案,只是想要聽到伊藤晉吾親自確認罷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伊藤晉吾對手冢說不上喜歡或不喜歡,不過,就這敢與他對陣的氣勢而言,他還是有幾分欣賞的,脣角不由得微微上揚,腦海中又浮現出國雨那溫潤乖巧的微笑,暖若春風。
“如果是的話,作爲小雨的兄長和戀人,我感激您的出手相助,與我們相比較,伊藤先生確實有足夠的實力輕而易舉的解決問題,我也相信,伊藤先生對國雨並非別有用心,否則……他也不是那麼單純地喜歡你這個人了,我想,伊藤先生也一定捨不得讓小雨難過,對嗎?”
手冢並不打算自作聰明是對伊藤晉吾做出什麼威脅之類的事情,只是實話實說,也把自己心裡的顧忌坦白在這個男人面前,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相信國雨的直覺,伊藤晉吾就算喜歡國雨,那也絕對不是戀人之間的喜歡。
“哈哈哈哈……手冢國光是嗎?不錯,你這個人我還真沒辦法討厭,那我就擺明了說,國雨很像我十分重視的那個人,但是,我不會把兩人弄混,這一點你大可放心,他於我而言,就像是弟弟,對弟弟……我自然會盡心盡力地保護,你大可放心。其餘的,也不必多說了,咱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有太多交集不好,走了!”
伊藤晉吾說完,大手一擺,便徑自轉身離開了,手冢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伊藤晉吾走遠,然後被一輛黑色轎車接走了。
有伊藤晉吾保護國雨,他就能夠安心地去德國了!
三天後,國雨淚眼汪汪地看着提着行李箱的手冢,就恨不能變成他行李箱裡的衣服直接跟他一起上飛機了。
一週,整整七天都見不到哥哥,他真的會瘋掉的!
“國雨,你要不要這麼誇張的?部長只去一週就回來了啦,唉……你別哭……我不說了還不行嗎?”桃城大大咧咧地取笑着國雨,可沒想到國雨蓄在眼眶裡的淚水突然滑落,嚇得他差點直接蹦到樓下去了,那手足無措的模樣,讓網球部的衆人狠狠地嘲笑了一番,最後只能乖乖地蹲到角落裡去種蘑菇,免得被嫌棄死。
一干人笑夠了,鬧夠了,便體貼地退到了遠處,只留下國雨在原地。
看着委屈聳肩抽鼻的國雨,手冢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就是知道國雨會這樣,他纔不敢告訴他這件事情呀,如果可以的話,他是很樂意帶着國雨一起去德國的,反正也就一週的時間,請幾天假便夠了。
可偏偏國雨報名了一個理化學科競賽,要參加統一集訓,十天後將代表學校參加全國大賽,無論如何也不能因爲私事而脫開身去,手冢也只好作罷,只是,看着淚眼汪汪的國雨,他真是連安慰的話都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了。
“小雨,哥很快就回來了,你乖乖參加集訓,然後拿下冠軍,回來之後,哥也拿全國大賽的冠軍獎牌跟你交換好不好?”他是實在沒轍了,纔想出這麼個辦法來,沒想到,還當真管用,國雨總算是沒再掉眼淚了。
“一言爲定!”交換獎牌什麼的,國雨想想都覺得開心,彷彿是共享了對方的人生一般,特別有成就感。
“啊,一言爲定!那哥哥走了,一週就回來了,小雨要加油!”
又說了一番勉勵的話,國雨像個小學生般,連連點頭,表情鄭重得不行,手冢差點都沒忍得住笑。
兩人依依不捨地拉着手告別,那十里相送的場景讓在大後方看戲的衆人樂不可吱,盯向兩人的目光有着灼人的溫度,讓手冢很想罰他們繞着飛機場跑上十圈。
“好了,小雨,我該進去了,要乖!”接着手冢還特意看着後方那幫看好戲的傢伙,俯身湊到國雨耳邊說了一句什麼,小傢伙的臉蛋瞬間燒得通紅,只差沒頭頂冒煙了,然後就優雅地轉身離開了。
國雨只覺得腦子裡一陣陣響着轟鳴聲,可是,哥哥覆在耳邊說的那句話,卻又無比清晰,也逼得他臉色一層紅過一層。
“國雨國雨,部長跟你說什麼悄悄話吶,喵~~”菊丸第一個撲了上來,纏着國雨要他坦白,桃城也不甘示弱,發揮着他的大嗓門逼問,只可惜,國雨同學一點也聽不到,腦子裡不斷迴響着哥哥說的那句話……
小別勝新婚!
他們又沒有結婚,這個小別勝的哪門子新婚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