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東大開學
幸虧訂的是單間, 不二晚上躺在榻榻米上的時候只有這種感嘆。要是跟青學衆人每次去野外練習的時候睡的通鋪，他不保證有人搶着睡他旁邊的情況發生。想到大家發現之後可能的反應……不二不由得抖了抖，還好乾一時半會兒還不想說的樣子。不知道會怎樣……唉, 到時候再說吧！也許我能在那之前把大家的念頭都打消也說不定, 雖然可能性好像不太大……
不二舒展了一下四肢, 剛想睡覺, 一陣低低的和絃鈴聲突然響起。啊, 爬山忘記了這個，他趕緊爬起來，從包裡翻出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朵盛開的重瓣水仙, 小景？
不二接起電話，不出意料地聽到某人焦急的聲音：“周助, 你沒事吧, 爲什麼不接電話？”
“我和大家爬山去了, 手機放在包裡沒聽見。”不二解釋，似乎可以聽見電話那頭鬆口氣的聲音。
“我還以爲……算了, 現在要睡了嗎？”
不二點頭，突然想起來這個動作跡部看不見：“嗯，泡過溫泉很舒服，正想睡吶。”
“溫泉？”跡部的聲音揚起了一些，要是他沒有想錯的話, 青學的一羣人肯定是一起的……吧？
沒有注意到那個可疑的升調, 不二把它當成了一個疑問句：“大家一起去的啊, 可以打水仗吶。”
這麼說來, 他的情敵們都可以看見……跡部氣急敗壞, 果然以前就應該把不二拖到冰帝，不管用什麼方法！
不二當然不知道對方在咬牙切齒, 他半天沒聽見跡部吱聲，疑惑地問：“小景？你還在嗎？”
聽到不二的聲音，跡部回過神來，真是氣昏頭了，要是真的這麼做只能更壞事。不過，周助，你真的明白嗎？“你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
“嗯，回來到我家住兩天？”
這語氣不像疑問倒像肯定，不二微笑，跡部的王者之氣從來掩蓋不了：“好啊，我挺想念小景家大廚手藝的。”
電話掛斷以後，跡部盯着號盤中央那顆六射星光的斯里蘭卡藍寶石，他覺得有必要讓不二徹底瞭解他的心情。而這邊不二看着顯示出來同一號碼的N多未接來電，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
跡部做事還是很有效率的——這可以從不二剛回家、連行李包都來不及收拾，就被守株待兔的某人直接拖上了待命已久的勞斯萊斯中體現出來。
其實這並不算太意外，不二知道跡部向來雷厲風行。但是，誰來告訴他，爲什麼自家姐姐看着自己一臉詭異的笑容？似曾相識……對了，之前姐姐讓我扮女裝還告訴同學們那個就是我女友時就是這個樣子！不二抖抖，魔女的笑容太有威脅了……可是，明明記得自己最近什麼也沒幹啊？
裕太看着自家老哥被拖走時無奈的笑，再看看一臉看好戲表情的姐姐，他怎麼覺得老哥這回被算計了呢？“由美姐，你剛剛把跡部哥叫去說什麼了？”
由美子轉向自己二弟棕褐色的眼睛，豎起一根手指，“佛曰，不可說。”
裕太沒好氣地白了故作神秘的姐姐一眼，老哥可是你親弟弟耶，好歹手下留情啊！(看來不二的教育方針非常成功，弟弟完全向着他。)
由美子看着裕太噔噔上樓的背影，她這兩個弟弟是有不二家的聰明沒錯，但是怎麼一個兩個都沒有遺傳到敏銳的神經呢？景吾都來過多少次了啊，看神情也該明白了吧！還有青學的那兩個……不過周助表面上笑眯眯的溫和樣子，其實比誰都理智吧……由美子走上樓梯，想回房去給弟弟占卜一下，突然想起來幸村的眼神，好像似乎也有……哎呀自家弟弟真是受歡迎啊，由美子有些苦惱，太多了實在沒法算……看來忘記告訴景吾了，這的確是任重而道遠的一件事啊！
雖然已經去過跡部家幾回，但是每次看見那個堪比城堡的豪宅不二就忍不住感嘆下，怪不得附近居民都稱之爲“跡部白金漢宮”吶！跡部看着不二的眼神方向，這人不管來幾次注意力都在建築上面嗎？從來都不會注意自己邀請的目的，所以總是毫不猶豫地答應，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午飯小憩之後，兩個人按照他們平時的習慣坐在圖書館裡，又是一杯紅茶一杯咖啡各佔半壁江山，跡部家的僕人會定時更換。
考慮到大學裡要求的兩門外語(東大的要求是英語、德語、法語、中文、俄語、西班牙語、韓國朝鮮語中任選二門)，英語學了十幾年了，中文更不用說，德語希臘語拉丁語小景已經教得差不多，法語也自學了(因爲要看《小王子》法文原版的緣故)，剩下三門可選的——不二捻了一下手指，那就俄語和西班牙語好了。
話說小景家的圖書館種類真是齊全啊，不二抱着磚頭厚的語法書和一沓入門簡單書籍狂啃時不禁心想。擡頭時卻發現跡部急忙轉向一邊的目光，不二奇怪：“怎麼了，小景？”
很明顯，跡部剛剛是看認真的不二看走了神——不過真的有人能遲鈍到這個地步麼？跡部無力，只好隨便找了個理由：“我想問，爲什麼你每次都喝紅茶？”
不二愣了一下，目光轉向桌上冒着氤氳熱氣的杯子，“大概是習慣了吧。”前世的自己胃寒，所以大夫吩咐要多喝紅茶。習慣果真是很可怕吶……
跡部在不二面前晃晃手，“這樣也能走神？”
不二回過神來，“啊，不好意思。”
“算了，”跡部暗自嘆氣，想了一天都沒有想出來，看來自己果然不是委婉道來的那種類型，那就只能直接說了。
“周助，”不二睜開了眼睛，爲的是跡部語氣裡明顯的鄭重。“你真的明白嗎，我對你的喜歡？”
喜歡……嗯，好像經常有人提，但是好像又很遙遠……雖然感覺很對不起跡部，不二還是誠實地搖頭，而跡部的樣子完全可以用深受打擊來形容：“果然……”要不是這樣，你就不會和我心無芥蒂地坐在這裡了。“意思就是，我看見你會心動，看見你笑會很開心，而當你遇到困難時想要幫你……”
不二完全一副好學寶寶的模樣，雖然聽着對自己的表白有點臉紅，但是還是提出了疑惑：“困難？不能自己解決嗎？”隨後又徹悟的樣子：“不對，像全國爭霸這種事情一個人就不行……”
跡部徹底沒語言了。全國爭霸，這人完全沒有朝着正確的方向思考吧？“難道你就沒有什麼個人很苦惱的問題需要別人幫助？”
不二開始回憶，在跡部有點期待的眼光下搖了搖頭：“好像沒有，只有麻煩和順手之分吧？”
跡部震驚，“你都一個人解決？沒有想到別人幫忙嗎？”
不二拼命回憶，“好像有吧，之前有拜託了橘……還有……”
跡部全速思考着造成這個現象的原因，沒有注意到不二下來的話：什麼事情都自己解決嗎？自己暗自努力，這樣卻造成別人稱呼你“天才”的原因，可以這麼理解嗎？因爲沒有人知道你私底下到底做了多少準備，只看見了表面上的成績，以爲這對你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
天才總是孤獨的，跡部突然想到忍足總是用調侃的語氣說這句話，以前的自己總是嗤之以鼻。現在看來，的確是如此——不二網球技術精湛，那是自小跟着南次郎訓練的結果，這是自己某次跟着不二去輕井澤發現的；不二的滑雪技術，那是年年冬假時全家出遊時練就的；不二的劍道，鳳的報告裡有說這是之前練過武術的原因，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不二的成績和鋼琴雖然不清楚，但是估計也私下裡花了不少功夫吧……但是不二從來不說！
原來天才只是光環而已，可是人們一般就只注意到這些——跡部看着不二，眼神複雜：“這麼說，你是習慣了一個人？”
不二正在思考自己除了那兩件事之外還有什麼是拜託別人的，聽到這句話猛然一驚：“好像……是這樣……”
前世的時候，配製溶液，導師要求萬分之八的誤差，而自己考試時做到了萬分之二以內，大家都說“果然是天才”，其實導師知道自己在他佈置任務之後在實驗室裡做了整整三天的滴定，而手指捏變形了只有自己知道……現在也是這樣，看見網球場上意氣風發的自己，估計也沒有人會想到這個人也有手腕腫得和饅頭一樣、被母親勸說不要再打的曾經吧？
跡部站起身，走到不二面前。“對不起，周助。”與有些低沉的話語同時而來的是一個溫暖的懷抱，不二條件反射地顫抖了一下，跡部的沉重語氣卻讓他坐在椅子上動彈不得：“都是我的疏忽……”
“嗯，小景，這個跟你無關……”又不是你造成的，也有個人因素在裡面，不二心想。
可是跡部不這麼認爲，他最開始是被不二的博學吸引，雖然後來真正心動是他拉着自己衝出酒店後來還淋了一身噴泉的時候，但是這麼久才發現天才表象下的事實，自己實在是……不可原諒！
門外，老管家正好路過。看見端茶的傭人擡着手遊移不定的樣子，奇怪，怎麼了？他快步走過去，而爲難的僕人發現之後讓到了一旁。門是虛掩的，管家往裡瞧了一眼，立刻愣在當場：少爺抱着不二少爺，呃，這還不是最勁爆的，畢竟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好麼！不二少爺的表情背對着看不到，但是，埋着大半個頭的少爺臉上還是能看到夾雜着心痛、後悔的複雜表情。這、這真的是他家那個不可一世的囂張少爺嗎？
三星期之後。
卯月的東京下着小雨，路邊成排的銀杏已經可以看見青綠的嫩葉。位於千代田區九段下的東京武道館人流攘攘，到處都可以看見向這個方向走來的正裝人士。仔細看就可以發現，這些人顯然稚氣未脫，而武道館門前掛着“東京大學入學式”的白色橫幅，擡頭是黃藍銀杏葉子的徽標。
菊丸一邊嘀咕着爲什麼要穿這麼死氣沉沉的衣服，一邊很不舒服地動了下身子：“不二不二，難道你就不覺得難受嗎？”
不二笑着安慰他：“沒事，就這一天，入學式是這樣的。”
菊丸勉強同意了這個答案，天知道他穿上這衣服以後感覺有多彆扭。
不過顯然也有很配這種衣服的人，譬如說乾，再譬如說手冢。不二一臉驚奇地上下打量他，“雖然早就想到這種可能，但是親眼見到果然是不一樣啊！”
真像社會精英人士。手冢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一絲不苟的金棕色頭髮，無邊眼鏡下銳利的眼神——所以說一把黑布傘顯然不能擋住周圍路過的女性如狼似虎的眼光。
“事實上，我們站在這裡基本有百分之三百的回頭率了。”乾推推眼鏡，看見遠處揮手的大石，“人到齊了，我們進去吧。”
座位是校方根據文理分配的，所以最後是不二、大石、菊丸一起找位子。和文科二類相鄰嗎……不二突然在視野裡發現一個耀眼的銀色腦袋，“小虎？”
佐伯比他們早到，很是熱心地指了方向。
走到位置上，不二才發現臨近的正好是幸村和真田。“這麼快就看見你們了吶。”不二笑着打招呼，幸村穿了一套深藍的西裝，氣質出衆；而真田嘛，看起來和手冢是一樣的效果！以後估計會是嚴師吧。“趕快坐下，要開式了。”幸村拉了不二一下。
武道館經過了改裝，中間的場地一大半放了綠色椅子，東面豎了一個三折的巨大黑色背景，“平成18年東京大學入學式”的黑底白字橫幅掛在正中央，下面是搭起的臨時講臺和投影，右邊則掛着入學式流程。
先是開式、合唱，而後是總長式辭、學生代表式辭——菊丸狠命地推不二：“不二，你看，是跡部喵。衣服和你的好像哦。”
不二剛想說不就是顏色一樣，臺上一身純白西裝的跡部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擡眼向二樓一瞄。
雖然明知道很遠肯定看不見，不二卻覺得自己好像被看穿了一樣，似乎還有些別的什麼……話說從上次以後一直就這樣吶……
幸村不着痕跡地看了看臺上臺下，抿了下嘴脣：爲什麼突然有很大的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