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少年煩惱

這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他覺得他下面溼了。

這對青春期的少男來說,其實是一種很正常的生理現象。跡部當然也知道,以往他也碰到過,每次都是淡定地起牀沖澡換衣服,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問題是,以前那是他一個人,現在同牀上還躺着一個呢!正在他想馬上去浴室的時候,這好死不死的,不二翻了個身,然後也睜開了眼睛——

跡部大爺華麗麗地尷尬了。他怎麼能忘記,不二的早晚生物鐘是和他一樣的啊!

不二眯了兩下眼睛,這才完全清醒。映入眼中的是房頂上巨大的水晶花枝吊燈,鼻子裡聞到淺淡的玫瑰香氣,他一時間愣住了,然後思維才慢慢回籠。再轉頭看到另一邊的“自己”也正睜着眼睛,他不由得無奈了:“今天也沒換回來啊。”

跡部從鼻子裡出了口氣。這個殘酷的事實他一早就發現了,而且還有更殘酷的事,看起來不二似乎沒有他這樣的煩惱。

“你不洗漱嗎?”不二見他躺在牀上一動不動,一點起牀的意思也沒,不由得問了一句。賴牀好像不大符合跡部大爺的美學吧?

“你先去吧。”跡部努力維持面部表情沒有絲毫波動,就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的樣子。他現在突然想到,如果是另一種方式的話,恐怕他會更尷尬。以後還是堅決杜絕這種事情發生好了!

“噢,好吧。”雖然不二依舊覺得有哪裡不大對勁,但是跡部是主人,他說怎樣就怎樣好了。“那我先去洗了,很快就好。”

誰要你很快啊!跡部差點就在心裡咆哮了。他就在等着不二暫時離開,這樣他纔好換內衣,不至於感覺像暗中做了什麼壞事一樣心虛。而不二的身影一消失在門口,他就立刻蹦了起來,去翻衣服——昨晚剛吩咐人立刻去買的一大堆用品,管家問都沒問,即刻就都搬回來了,現在看起來真是有先見之明。

而盥洗室裡的不二剛拿起牙刷,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然後才注意到下面的感覺似乎有點不對。算了,那還是先衝個澡吧。他放下牙刷,轉頭往浴室裡頭走,覺得自己大概需要適應一下跡部家超豪華的設施,不然晚上連覺都睡不安穩……呵欠,好睏……

這件有驚無險的小插曲過去之後,早上的其他事情都很正常。不二和跡部一起吃了早餐(跡部表示對着自己的臉能多吃半塊牛排),然後不二去騎馬(不二表示他本來就會,這件事毫無壓力),而司機先送跡部去青學,返回來的時間正好送不二去冰帝。

跡部到達的時候,青學網球部的晨練已經開始了。他姍姍來遲,看見他的好幾個人都主動上來問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他一個一個耐着性子忽悠過去了,心想人緣太好的壞處在這裡就體現出來了。如果是他自己,渾身都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可以省下來很多功夫。不過還是算了,不二都答應他加訓練,他也就勉爲其難地笑兩下好了。

手冢覺得,今天的不二一定是哪裡不大舒服,這笑容都走形了。按照青學慣例,所有晨練遲到的不問原因,至少罰五圈。但是他看着不二那笑得比哭還難看的樣子,不由得十分擔心。“不二,你身體感覺怎樣?”

跡部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本大爺身體好着呢,其他人也就算了,手冢竟然也看不出嗎?“我不就是遲到了嗎?五圈我會跑的。”他一向是事情都要做到最好,網球上更是精益求精。今天遲到是因爲看了一會兒不二騎馬,以確信自己的愛馬不會有什麼問題。以後,他絕不可能給手冢留下罰他的機會!

眼見他轉身就去跑圈,另一邊的乾也湊了上來。“數據顯示,不二最近生病了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二十,心情不好的概率是百分之七十九,剩下的那百分之一是誤差可能。”他說着看了看手冢,“但是最近好像什麼也沒發生啊?”

手冢看着那個已經融入跑圈大軍中的人影,也覺得有哪裡不對。不二基本從來不遲到,但現在這種“遲到就是遲到,本大爺認賭服輸”的糟糕感覺是怎麼來的?他的錯覺嗎?“話說回來,乾,你最近是不是在收集冰帝的資料?”

“冰帝?”乾重複了一句,翻開了自己的本子。“最近的校內正選賽,然後地區預賽。在接下來的東京都大賽,我們才能碰到冰帝呢。數據當然是要收集的,但是現在還沒到那時候啊。”難道手冢也終於意識到資料網球的重要性了嗎?

聞言,手冢更迷惑了。乾還沒開始收集冰帝的資料?那昨天不二要去冰帝是什麼原因?和今天的遲到又有關係嗎?

不過後頭也沒出什麼岔子。手冢看着不二訓練的時候還是和以往沒什麼差別的,一顆心暫時放回了肚子裡。青黃不接,他還答應了大和部長,成爲青學的支柱。而大和部長畢業了,今年青學網球部裡就他一個實力說得過去的選手,大部分正選都會是第一次參加正式比賽。這種情況下,他們青學網球部一定要全力向前,不能出任何問題。

相比跡部在青學用笑容嚇倒一干人等而言,不二在冰帝可謂是如魚得水。學生會的事情處理了,部活裡殺雞儆猴的作用也起好了,什麼事情也沒有。唯一的問題在於,他大概必須學起來兩門外語。跡部選了德語和希臘語,可他會的只是英語和法語。平時上課還好說,考試要怎麼辦?而且跡部還是個門門第一的類型?

不二開始認真地思考,他和跡部到底誰在這件事裡會更輕鬆一點。

一天過去,不二把跡部擬定的校內正選選拔賽時間通知了下去,而跡部也和青學其他人一起同時得到了手冢的通知。在聽到時間就在這週週末的時候,跡部覺得他有必要來點兒加強訓練。不管怎麼說,他必須大多數時候都在用不二的招數。而看不二那樣子,恐怕就不需要他擔心了。

但是在這之前,跡部還有一個新的問題要面對——他該去不二家吃飯了。

不二家裡總共有五口人,爸爸媽媽姐姐弟弟加不二。其中爸爸屬於常年出差人員,可以暫時忽略;媽媽屬於慈愛型,好好相處、好好幫忙就行;姐姐屬於不好惹型,沒事兒別去自尋死路;弟弟屬於可愛型,需要好好疼愛……

以上來自不二週助同學手書的《不二家生活指南》,細節之處,還有很多。

跡部覺得這簡直是在挑戰他的極限。幫着做飯?他真的還沒進過廚房,自覺得不燒了房子就算不錯。還有自尋死路,可不可以給出具體行爲描述?不然他覺得以他的脾氣,八成就是會死的類型。至於好好疼愛……不二你確定你沒用錯詞語嗎?

當然,這些話,跡部都是在心裡說的。照他的好強脾性,不二都沒有問他這方面的問題,他也就不可能去問不二。難道不二能自己解決的事情,大爺自己解決不了嗎?不管是不是,他都肯定不會承認的。

這種情況就直接導致了跡部在找到不二家之後,在外頭踟躕了半天,都沒敢進去。嗯,他纔不是怕了,他只是需要好好思考一陣子而已。譬如語氣啦,表情啦,之類之類的。

不過有人幫他提前結束了這種思考。引擎的轟鳴聲由遠及近,然後停住了。原來是一輛火紅色的跑車,一個戴着墨鏡的長髮女子從車窗中探出頭來,親熱地叫道:“周助,你回來了啊!”

跡部回頭,瞬間渾身一僵。看這年輕的模樣,不就是不二和他提過的“絕不能得罪”的厲害姐姐麼?

事實證明,人認對了,但他猜錯了方向。不二由美子不是來戳穿他的,而是提前回來救場的。因爲不二想來想去,都想不出有什麼可能會讓姐姐認不出自己換了個人,於是下定決心,打電話去透了氣。於是不二由美子風風火火地先去了冰帝,確定自家弟弟除了換了副模樣之外的確好好兒的之後,馬上就驅車趕回來了。

她一回來就直接拉着跡部上了二樓,把各種注意事項都耳提面命一遍之後,這才道:“等下吃完飯,周助會直接讓你家司機來接你。至於原因什麼的,我去和媽媽說。”

跡部大鬆了一口氣。不二媽媽有姐姐搞定,他就只需要對付一個別扭弟弟了。不過他同時還有點疑惑,不二這個姐姐的接受能力也太快了,下午剛知道,現在轉頭就能幫着他們解決問題?

不二由美子看出了他的表情,不由得笑道:“周助是不是還沒和你介紹我的職業?”

“的確沒有。”跡部回答。實話說,他也沒費心去打聽——他一向沒這個習慣。不過他原本做好了一種體驗平民生活的準備,但是不二由美子這一打扮,還有她的車,似乎都不太平民的樣子。

“我很喜歡塔羅哦。寫過幾本書,也做過不少講座。”不二由美子笑眯眯地道。“應該算是占卜師吧?”

跡部覺得自己瞬間理解了不二將事實告訴由美子的理由。反正已經知道了,就趕快算算他們什麼時候能換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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