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到的一羣人走到宿舍的時候,才從門牌上看出不對。只有這麼幾個人而已,宿舍安排也很寬鬆。真田柳,不二幸村,跡部白石,千石……手冢?是他們想象的那個手冢嗎?
跡部對此的反應……嗯,沒有反應。他已經知道不二爲什麼對手冢採取那樣的戰術,所以現在已經變得十分鎮定。上一次這樣,這一次也這樣,他覺得,如果是他的話,耐心早就被磨光了。也就是不二那樣的性格,才依舊忍着心痛依舊一言不發。如果這時候真的是手冢回來了的話,那他只爲不二感到高興——終於不再需要打那麼痛苦的比賽了。雖然一個手臂完好的手冢絕對稱得上威脅,但是現在的他根本不怕。“看起來手冢的手終於好了?”他用一個肯定語氣這麼問,目光落在不二身上。以他對不二的瞭解,現在說不定滿腦子都塞着如何勸幸村去看病的臺詞吧?
不二看見那名字也略微怔了一怔。手冢的消息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乾可沒說他最近要回來啊?不過看時間也過了小半年,的確也差不多了。看起來手冢其實是想給他驚喜多一些……他看了看跡部,又看了看一臉笑意的幸村,只能道:“手冢他恐怕很快就來了,到時候問他吧。”好嘛,對着兩張“我知道你做了什麼”的表情,簡直沒有辦法用他慣常的語氣輕描淡寫過去。不過意外的,他覺得這樣的感覺也不錯。
“啊,反正本大爺是來練球的。”跡部對此其實也沒有多大注意。相比之下,還不如說不二和幸村一起的安排更出乎他意料之外。雖然他覺得幸村依舊是個大威脅,但是想到不二想做的事情,很清楚地知道這時候可不是吃醋的好時機——按照不二的意思,幸村很不想承認生病這個事實,那麼肯定越少人知道越好,他才能勸動幸村去醫治。實話說,他的確覺得不爽來着,但是事實嘛……跡部揚了揚眉毛,沒說下去,只是推開了自己和白石房間的門。
幸村站在走廊上,對他的乾脆略微有些奇怪。難道是他的錯覺,總感覺跡部知道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而且還對此報以了縱容態度?這是怎麼回事?
不二已經進了門,看到幸村還在外面側着頭,叫道:“趕緊放下行李吧,等下午還有訓練!”等晚上他纔有空餘時間來說這件事。
半刻以後。
手冢果然就是那個手冢。對此最欣慰的大概是真田,因爲他一直在等着和真正好了的手冢交戰。最苦了的大概是千石,因爲他要和一座不苟言笑的冰山同住一個房間。按他的想法,沒有比和不二同宿舍最開心的事情了——他可是由美子小姐的弟弟!一定會有很多內部資料的吧?
總體來說,對於手冢的迴歸,衆人基本呈歡迎態度。聽到“傷全好了的”、“完美的”手冢,總會讓人有交戰的慾望。不過相比於明年U-17殘酷的選拔流程,Jr.集訓還是以訓練爲主、比賽爲輔。至少下午都是常規訓練流程,所有少年都超額完成了任務。
“啊,果然是這樣的,和我們四天寶寺的訓練情況完全不同啊!”晚飯的時候,白石不由得感慨道。按照他們教練的看法,不來也可以;只是他被不二那麼一說,難得激起來眼見爲實的心——雖然隱藏實力是一種策略,但是在別人遠遠超過自己的時候還這麼做,就是固步自封了。四天寶寺中練習的時候總是各種惡搞頻出,而這裡,雖然大家在訓練時都不怎麼說話,但是卻有一種不努力就要被別人超過的緊張感——是的,在場諸人都是國中網球界中的佼佼者,怎麼可能輕鬆呢?
跡部簡直看都不想看他。好吧,這不是基於白石的球技,而是基於他古怪的癖好——在牀頭養兩盆毒草真的好嗎?真的華麗嗎?此時的跡部還不知道,明年白石會變本加厲地提着一個養着獨角仙的有機玻璃箱子去U-17,他對此的反應……是後話了。
白石不知道他的想法(就算注意到了也還是會說),很快注意到不二和幸村已經吃好了起身往外走:“這兩人不至於吧?已經是數一數二的水準了,還這麼快就去練習,不準備給我們留點機會了嗎?”
他故作驚詫的語氣引起了剩下所有人的主意。不二的技術自不用說,幸村更明顯,他一下午練球就沒怎麼動過,外套穩穩地掛在身上。這簡直就是神之寢室吧?真田側目,柳轉了頭,手冢一臉若有所思……雖然是對手,但是這兩人看起來關係真的開始奔向了志同道合?
跡部嚼着嘴裡的牛排,沒有說話。別人不知道,他還是知道的。要不是他覺得以他的脾氣,在勸說幸村方面只能拖後腿,這時候一定一起去了。而雖然知道有這個正當的理由,不二也並沒有想到別的地方去,他依舊感到了一股子深深的危機感——什麼東西都是要握在手裡以後才覺得放心,是不是?
再來說不二和幸村這邊。兩人回到了寢室,訓練出了一身汗,自然是洗澡。幸村拿了換洗衣服和洗浴用品,轉頭正想招呼不二一起去,但是卻正好迎上了對方認真的冰藍色眼睛。“怎麼啦,周助?”他有心輕鬆氣氛,所以叫了不二的名字。但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已經被看穿了似的——要知道今天下午,他回球站着不動的原因是什麼——又碰上了一次腿部發作,根本動不了。
“你知道是什麼的,精市。”不二跟得也很快,眼睛一瞬不瞬。“下午的時候,你根本不是故意不懂,而是不能動吧?”他這麼說的時候,語氣平靜,像是什麼也不關他的事。
幸村有一陣失語。好吧,他必須承認,這件事是真的。立海大衆人看不出來,是都被他的技術掩蓋過去了。雖然他早就想到在Jr.集訓上一定會露餡,但沒想到這麼早,而且還是在普通訓練裡。“沒事兒,只是腳突然有點麻而已。”他輕描淡寫地回答道。
“麻到你二十分鐘都挪動不了一步?”不二飛快地反駁他。“說實話吧,精市,你知道我在這方面的態度。”
幸村當然知道。他看見手冢的時候,就意識到對方出國的原因和不二在之中起的作用,還有不二做出這種決定時絕對不會高興的心理。作爲好友,他自然是不可能故意讓不二陷入那樣的情況裡。故而他嘆了口氣,走過去關上門,這才轉身道:“你說的是對的。只是……”
不二再一次聽到了有關這件事的所有方面。幸村因爲小時候經常生病而對於醫院的厭惡,對於健□活的嚮往,以及對網球不可磨滅的熱愛——“除了網球,我什麼都沒有。”說到這裡的時候,他露出來一個帶着點無可奈何的笑容。“就是這樣。真田大概知道,不過我並沒有這麼認真地說過。可是對着你,就覺得不是那麼難出口了。我對這病有數,恐怕沒有一年半載好不了。但是不行,我答應了大家,要爲達成立海大全國三連霸而努力。如果我不能上場,那麼……”
他沒說下去,但是不二猜了出來。如果幸村不在,立海大的實力當然必須打一個折扣。承諾和責任,永遠是無法避免的問題。“但是,”他開口道,覺得自己的嘴脣有些幹,“這疾病的發作已經越來越頻繁了吧?你確定你能撐到明年夏天嗎?又或者說,即使能做到,你即使能贏,那你想過這件事最後暴露的時候,立海大其他人的想法嗎?在這樣的時候,難道不是越早知道越好,然後趕緊治癒嗎?”好吧,他必須承認,以幸村的技術,硬撐也是贏面大,也不見得會對自己身體造成很大的傷害。只是問題在於,他撐不到那麼久。如果被立海大衆人發現,幸村也不得不住院。
不二這話的聲音並不大,幸村聽着只覺得正好戳中了他所擔心的方面。這就是他心裡另一方面的想法,根據情況惡化的程度,他不得不做此考慮。萬一被發現了,就只能住院……真到那一天,恐怕他有幸接受真田的第二次鐵拳制裁。“你覺得住院能好?很快能好嗎?”他忍不住問了兩句。
“我只知道一點,不治的話就不能好。”不二聽着他彷彿小孩子語氣的問話,板着臉回答道。果然,在醫院這方面,幸村立刻就苦手了。而雖然他這麼問,心裡其實已經做好了決定——雖然他討厭醫院,討厭消毒水味道,但是他依舊會在必要的時候堅持下去,配合治療,早些痊癒,就比如說現在。
說到底,幸村一貫知道他自己怎麼做,只是有個人先點破會讓他早點做出決定而已。“如果找到好一些的醫生,說不定在明年全國大賽開始前就能好起來。”他這說的是實話。以幸村之前在這個病上花的時間來看,早些碰上更高明的醫生,肯定能好得更快,也就不會發生在暑假出院、結果在冬天的時候又聯繫去美國治療這樣的事情了。
“那麼準確的時間,說得你像是個醫生似的。”幸村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也很奇怪自己還有這樣的情緒,大概這就是人緣差異。不二就是讓人覺得從心底裡舒服。
“哼,在這方面,我就是醫生了。”不二看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默認了,不由得在心裡鼓起了掌。幸村常去的醫院是金井綜合病院,只要他去了,然後再打通他的主治醫生,讓聯繫他們事先找好的美國治療師,一切就都大功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