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慄的樂章(二)
“那個……新一,”雙手工整地擺在膝蓋上,坐直身體,我不安地瞅了瞅眼前正黑着臉的男孩子,小心翼翼地開口,“怎麼了?”
他擡頭,瞥了我一眼。那涼涼的目光刺得我一個激靈。
乖乖地低頭盯着腳尖,我認錯態度良好地不說話也不辯解。
良久,聽到前邊傳來他的聲音,淡淡地沒什麼情緒,平平地也聽不出什麼起伏,簡單的兩個字,卻好像暴風雨前的寧靜,直讓聽的人惴惴。
“左手。”
我一怔,擡頭,面露不解。
他不說話,就這麼沒表情地看着我。
撇撇嘴,我低頭,顫巍巍極不情願地把手伸了過去。
……
“嘶——”倒抽一口冷氣,卻猛然噤聲。我皺着眉低頭,剩下那隻手揪緊裙角。
手腕上那試探着輕觸的手指頓了頓,而後是他冷冷地聲音。
“你是笨蛋嗎?!”
惱怒和忍無可忍的暴躁,被壓縮在了這句責罵聲中,聲音不高,卻震得我心底發顫,越加心虛畏縮。
第一次直面他如此直白的怒氣,我不知所措之餘,只能咬着脣不說話。
空氣彷彿凝滯住了,沉重得直讓人喘不過氣來。他不說話,我也不敢看他現在的表情,只能一下一下數着自己的心跳聲。
一下、兩下、三下……
直到心不在焉地數到不知道第幾次的一百下時,耳邊終於再次傳來了他的聲音,壓得有點低,冷冷淡淡的。
“上過了藥了沒?”他說。
“嗯……”點頭。
沉默。
“早點睡,我先回去了。”
聽到他站起身的聲響,我連忙擡頭,伸手。
他回頭,目光在我拽着他的手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後重新看向我,挑起一側的眉,似是在問:還有什麼事。
看到他忽然間變得如此冷漠,我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他這次是真的生氣了,而且,也是失望了。失望於我對他的不信任和隱瞞。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對不起?
不,曾經和他互相承諾,再也不說對不起了。
那該怎麼辦,解釋?
我根本就沒有可以解釋的理由……
可是,不想鬆開手,不想就這樣在我們之間豎起層隔閡,更不想讓他在以後都留着這不安和不確定。
執拗地拽緊他的手,我固執地盯着他的雙眼,不閃避也不躲藏。
如果因爲這樣而產生間隙,我不甘心。
他和我對視了一會兒,原本冷淡又疏離的目光終於產生幾絲裂痕,然後動搖。無奈的情緒淺淺劃過,隨着他轉開臉的動作,那似挫敗般的聲音很輕地傳進了我的耳中。
“說吧,我聽着。”
脣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我知道這是他又一次對我的縱容。
“我……”組織了一下語言,我才說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本來想找到原因以後再告訴你的。”
他轉回頭,眉頭皺了起來。
“這傷口……你也見過的,”看到他先是愣住,隨即睜大了眼睛,我才吶吶地點頭,“就是之前,被……的子彈擦傷的——”
“那不是在兩個月以前留下的?”他猶疑,走近了幾步,盯着我手腕的眼中露出了擔憂。
“……嗯,”點點頭,我抿脣,“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明明這麼久了,傷口還是沒有痊癒。”
“所以一直用假皮膚遮掩?”
“唔……”老實承認。
“上次說的小提琴的事,也是騙我的?”
“呃……嗯,”咧咧嘴,我乾笑,“其實……小提琴是被洛凝姐扣留在島上了。”
他不說話,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個……新一?”試探地叫了他一聲,見他擡頭看我,面色已沒有剛纔那麼不悅了,我這才鬆了口氣,好奇道,“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明明之前他也沒有懷疑過啊,下午在堂本音樂廳演奏的時候,我還特意用針暫時麻痹了左手的痛覺神經,應該沒有破綻纔對。
他看了我一眼,“之前我確實是忽略了,發覺你很久沒有拉小提琴,只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卻沒有多想。”
“堂本先生請你演奏的時候,你猶豫了一下。我就猜到一定發生過什麼事。”
“咦?”歪過腦袋,我不解。
“按照你的說法,沒有拉琴,是因爲你的琴送去修理了。以你對小提琴的喜歡程度,這麼久沒有碰過琴,而今天有人請你演奏,而且是用相同的斯氏琴,正常情況下,應該是很高興地答應纔對。”他淡淡地分析着,一手支着下巴,儼然如平日裡對那些案件的推理一般。
“你猶豫了,雖然在後來演奏的過程中沒有表露出什麼破綻,也完全和你從前的水準無差,但還是讓我覺得可疑。所以,我就聯繫了一下平日裡你的一些舉動,然後和從前對比了一下。不難發現一些破綻。”
“唔?有什麼破綻?”我睜大了眼睛。
“和手有關的話,第一個想到的是鋼琴。雖然你現在依舊常常彈琴,但是彈奏的曲子卻都是一些比較簡單,不需過多技巧也不會對左手腕有很多負擔的譜子;然後,是之前差點被我忘記的一點。”
眨眨眼,我看着他。
“魔術。”他肯定地說道,“明明很喜歡一些小魔術,也動不動就向那些小鬼顯擺。但是這次回來,你一次也沒有演示過。我沒說錯吧?”
嘆氣,我舉高雙手,無奈,“好啦好啦,我認罪了,大偵探先生!”
“不過——什麼叫做顯擺啊?”不滿地抱怨了一句,我糾結。
他挑挑眉毛,“什麼叫做顯擺?看那個每次都故意耍帥的小偷不就知道了?”
“什麼小偷啊,明明是大盜好不好!”我嚴肅地糾正。
“一樣是偷東西,有什麼分別?”他仰起頭,毫不在意狀。
我噎了一下,幹瞪着眼看他滿臉的得意。
“哼,”扭頭,我義正言辭地辯解,“所謂‘不告而取謂之偷’。他明明就事前發出預告了,怎麼能說是‘不告而取’?”
“丫頭,你這是強詞奪理。”
“纔不是,這明明是中國流傳了幾百年的至理名言!”
“還說沒有?盡是歪理。”
“是新一你歪曲事實纔是!”
“是你無理取鬧。”
“你才無理取鬧!”
(咳,一下子就串詞了,大家忽略吧,-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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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電腦桌上,我無聊地用食指一下一下敲着鍵盤,眼睛往屏幕右下角顯示的時間上瞥了一眼,隨即重重地嘆了口氣,心底說不出的鬱悶。
“哼!小氣鬼新一!”忿忿地站起身,走了兩步,撲到牀上。原本正坐在牀中央歪着腦袋好奇盯着我的小天當下哧溜地就往一旁跳開,然後似乎是見我表情不怎麼好的樣子,小心翼翼地湊了過來,試探性地用鼻子拱了拱我的手。
翻了個身仰面躺着,伸手抱過小天然後舉到眼前來,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和我對視着,清澈又無辜,如一汪最純淨的湖水,只倒映出了我的影子。
輕輕呼出一口氣,放下有些酸的手臂,小狐狸立即爬到了我身上,毛茸茸的腦袋在我脖子上一蹭一蹭似是撒嬌。
好像……有點了解小天的感受了——
揉了揉那小腦袋,我輕輕勾了勾嘴角,然而一想到自己現在被人關了禁閉,立即又鬱悶了起來。
就是騙了他一次嘛,居然就不准我出門,原本和孩子們約好去幫他們合唱練習伴奏的,也被駁回了。抗議無效,最後居然用哥哥們威脅我,說我不同意的話,就由東邦的哥哥們來決定。
明明就知道,我在那些個怪胎哥哥們面前最沒轍了嘛!(#‵′)
好啦好啦,我知道這樣埋怨很沒心沒肺,本來就是我騙他在先,而且這樣做也是爲我好……
糾結地抱着小天在牀上打滾,直到小狐狸也受不了地從我懷裡逃了出去嗚嗚地叫了起來。
“嘀嘀嘀……”
電腦上傳來了一陣提示音。
我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立即神情一凜,猛的從牀上坐了起來,快步走到電腦桌旁。
按捺下心底越來越快的悸動,我定了定神,極力剋制下握着鼠標時手指的顫抖。
緩緩移動,然後打開發出提示音的文件。
用力閉上眼,然後睜開,滿滿一屏幕的數據映入了我的眼簾。
幾乎是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目光落在那些字符上,一點一點,生怕遺漏下哪怕是一個標點,我瀏覽着那些數據,心臟的跳動聲越加劇烈清晰了起來。
……
“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我有些怔怔有些茫然,卻又沒有太大的意外,只是下意識地低聲感嘆了一句,“……居然是這樣——”
將那份文件報告加密然後鎖進了傲龍記最高機密情報庫裡,關掉電腦,我縮起雙腿,整個人蜷縮在椅子裡,手臂環着膝蓋發起呆來。
謝謝你呢,弘樹。謝謝你送給我的這份最後的離別禮物。
想要幫助凌澈查出身世,這是我最後能爲那個笨蛋做的事情。只是,當初DNA的調測,只能確定和我相似的基因,初步判斷和藤田家的關係,即使一個個地和藤田家的人進行比對也不可能,因爲他在出生前就已經經過了基因的調整,想要進一步確認非常困難。
只是,弘樹發明的DNA追蹤系統卻解決了這個問題。
雖然原本他設計的程序被湯姆斯-辛多拉給破壞了,但是在遊戲最後,他卻把程序設計的數據全部傳送到了我的大腦裡,也是依據這些數據,我才能在這些天裡重新還原出這個程序。
輸入凌澈的DNA數據,再將和藤田家有關的,我目前能拿到的數據樣本:包括我自己、哥哥、小優以及幸村的DNA數據輸入進行了詳細的比對。
得出的結論,讓我意外,卻沒有驚訝,只是感慨。
凌澈他真的是藤田家的人,而且,他竟然是——小優的親哥哥!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