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我們的不二理佳提着尚未換上的柔道服,以烏龜般的速度慢吞吞的朝柔道館走去。
“每天被摔上這麼幾次,總覺得自己的骨架快散了。”理佳一邊小聲的嘀咕,一邊用空着的那隻手捶着肩膀,全然不知,她的後面,有一羣少年在跟蹤自己。
是誰說:柔道的精神是永不服輸。
是誰說:柔道可以培訓出一個人的決心與毅力。
又是誰說:想努力邁向成功的第一步,就必須學會柔道。
說這樣的話的人,一定是在看不相干的人學習柔道,纔會發出這樣的感嘆。
當看到一身柔道服的理佳一次次被人架起,摔在墊子上,儘管相隔有點遠,但依然能看到理佳咬牙勉強站立起來,繼續戰鬥的樣子。不二週助頓時有種拆了這間柔道館的衝動。
這個時候的柔道館人其實還沒那麼多,忽然出現一羣國中生,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心想發生什麼事了,難道是來踢館了?
再一次從墊上爬起來的理佳,一眼就看到浩浩蕩蕩的朝自己走來的少年們,愣了一下,而真田水婧這個單純的傢伙,看到臉色難看的不二週助,只當來者不善,上前一步,竟伸手拎起他的衣襟。
理佳想都不想,立即跨在水婧身側,左肘頂上真田水婧的喉間,令水婧不得不向後仰,鬆手,一個後空翻,兩腳穩穩的踩在墊上,不禁罵道:“呀咧呀咧,差點脖子就保不住了,誒,你就這樣對待你師傅的?。”
“你白癡啊,對一個孩子下手。”理佳大聲罵了回來,並賞了對方一個白眼,轉身看着不二週助:“大哥,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說着不顧禮儀,伸手準備解開他衣領上的扣子,還沒碰到衣釦,手腕就已經被緊緊的擒住,下一秒,寬大的衣袖被捋起。
菊丸英二看着理佳手臂上觸目驚心的瘀傷,深吸了口氣,大半天才弱弱的說了一句:“理佳,你....”
別過頭,所有的話都哽在喉頭,說不出來。
看着忽然安靜下來的柔道館,理佳笑了一下:“怎麼啦這是,剛開始學柔道哪個不會受傷啊?”
一邊的真田水婧沒有眼色的一邊點頭,一邊說:“就是就是,至於嘛?”
“你,閉嘴。”理佳毫不客氣的瞪了這個怪咖,水婧聳了聳肩,指着圍觀的衆人:“誒誒誒,你們,做自己的事去,你,還看,小心我把你當沙包扔哦!!!”
“反正也來了,就到休息室坐吧。”看了一眼趾高氣揚提自己掃出聊天空間的水婧,理佳無奈的搖了搖頭,不着痕跡的抽出手,自顧地走在前面領路:“館長那裡有一種茶葉很特別哦,我去偷一點來給你們喝吧。”
“不用了。”不二週助難得語氣冷淡的應道。
“那個,手冢君,我可以先回家嗎?”告密的社員糾結了大半天,小聲的問道,並且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這氣氛,太可怕了~~~
“啊。”手冢國光板着臉,微點下頜:“可以,多謝你了。”
“不謝不謝....”對方搖了搖手,跟逃難一樣,迅速消失在柔道館門口。
理佳沒有回頭,努了努嘴,思考着要怎樣哄好這個看似好哄,其實很難說話的大哥:真是的,好端端的怎麼就找來了。
在休息室裡,理佳依次給大家倒了杯溫水,然後端端正正的跪坐在地上,乖巧的喊了一聲:“大哥~~”
不二週助臉上依舊是那個優雅的笑容,並不接話。
“學長~~~”理佳用討好的眼神環視了一圈不二週助以外的少年:快幫我說話啦!!!
“理佳,你怎麼會忽然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學柔道啊?”老好人大石接受到暗示後,果然開口說道:“就算要學,也不能不去學校啊。”
理佳:“.....”
你真的在幫我說話嗎?
理佳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決定自己救自己,挪了挪屁股,挨坐在不二週助的旁邊:“大哥,其實,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們的,我就怕你們心疼,不讓我學。”
“你也知道我們會心疼嗎?”
就在理佳以爲不二週助不會說話而打算換個方式的時候,周助卻淡淡的反問道:“家裡哪個人不是把你當做手中寶,怕摔了、碰了,要是爸媽看到你身上的傷,他們要有多傷心?”
“剛開始學柔道的,哪個身上沒有傷,以後就不會啦。”理佳輕聲安慰道:“哥,真的沒關係的。”
“不許學,就算真的要學,也換個柔道館,那個陪練,一點輕重都不分,就單單這個,你就不能在這裡。”不二週助的表情看着溫和親切,可是語氣裡卻有着不由反駁的味道。
因此理佳的眉頭不由得微微蹙了起來,想了想,覺得還是先說清楚比較好,畢竟以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準備,總是瞞着藏着,會給自己添上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於是便看着不二週助道:“不要。我是爲了學真本事才跑到這裡的,換個陪練,除了說點教科書上的理論,還會教什麼?所以不要。”
“理佳。”不二週助微微加重語氣喚了一聲自己的妹妹。
“無論大哥說什麼都好,唯獨換掉柔道館換掉陪練這件事我是不會答應的。”理佳擡頭,用平靜又十分堅定的目光看着的不二週助。
“就算哥哥喜歡打網球一樣,理佳也有自己喜歡的,要守護的東西,我現在爲這個東西努力,有什麼錯。”
“鮮血有止住的時刻,傷口也有結疤的一天,但我喜歡的那個東西,如果沒了就真的沒了,無論我拿什麼去換,它也是沒了,回不來了。比起失去自己認爲重要的東西,那麼這種無關痛癢的淤青又算什麼呢?所以,我沒有錯,不會換道館,更不會換陪練員的。”
不二週助看着自己腳下的妹妹,頭髮因爲來不及打理而凌亂不堪,象徵着海洋的瞳孔緩緩的泛起一片水汽。
理佳,那你又知不知道,你認爲的無關痛癢,其實就是我們的心裡最大的疼痛。
“誒,嬌滴滴,你今天還要不要學啊,不學我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真田水婧問,撓着那頭零碎的黑色短髮問。
理佳還沒有說話,不二週助已經先開口說道:“她不學了,以後也不會學的。”
“恩?”真田水婧撓頭髮的手頓了一下,無辜的問了一句:“真的嗎?嬌滴滴。”
“你要我說多少遍,女孩子不要做撓頭髮的動作,跟猴子一樣.。”已經淪落成水婧禮儀老師的理佳先是習慣性的提醒了一句,然後纔回答她的問題:“今天就不學了,我要跟大哥一起回家。”
“哦!”真田水婧聽話的放下手,轉身走了幾步,又返回來:“那個,誰誰誰。”
其實,剛纔理佳的話她是一字不漏都聽了進去,她可不是故意,只是過來的時候剛好聽到嬌滴滴的家人說着“不許學”這樣的話。
這十來天的相處,讓她真心喜歡上這個嬌滴滴的破小孩,因此也就忍不住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要是嬌滴滴這麼輕易就放棄了,她不就又成了女性中的“孤家寡人”?
“那個,我雖然很嚴厲,但也不至於沒有分寸,所以,請不用太擔心。”真田水婧說了一句自以爲很有說服力的話。
不二週助的臉上依舊掛着淡淡的笑意,眼底卻是說不出的冷漠,看了水婧一眼,沒有說話。
“哥!”理佳皺着眉,拉了一下他的衣角,表示他這樣對待自己的陪練的不滿之意。
不二週助低下頭,明亮的眼眸互相凝望着對方,僅僅是幾秒鐘的工夫,在暖色調的休息室裡,竟讓人產生一種沐日浴月的錯覺。
看着理佳的樣子,不二週助最終還是妥協的擡頭看着真田水婧:“承蒙您的照顧了。”
語氣裡帶着淡淡的無奈。
“嗨!”真田水婧開心的咧嘴笑了一笑:“嬌滴滴,那我真的走了。”
“恩,去吧。”理佳做了個揮手的動作,然後偷偷的瞄了不二週助一眼,也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腦袋擱在不二週助的懷裡蹭了蹭:“就知道大哥對我最好了。”
不二週助推開理佳的腦袋,提起書包自顧的起身:“答應你就是最好的,不答應你就是壞人,也真夠現實了。”
“呵呵。”不二理佳在地上傻笑,也沒有反駁,除了手冢國光,大石,菊丸,河村都圍了上來,你一言我一句的問着一些很幼稚的問題,比如說疼不疼啊?難不難學啊等等。
“就這樣由着她沒關係嗎?”手冢國光回頭看着那地上聊得很嗨的四個人問。
不二週助真心笑了一笑,輕聲說道:“就像她說的,她爲了自己喜歡的、想守護的東西而努力,能有什麼錯,而且,你又不是又不知道她的性格,就算我不同意,她還是想着法子去做,倒不如順着她,雖然心疼她,也總比對她的事情一無所知來得好一些,是吧?”
雖然對方用的是提問句,但也不是真的想聽到答案,因此手冢國光像往常那樣,簡單的應了一聲。
“我說,你們幾個不回家嗎?”習慣性當隱形人的乾貞治不得不跳出來問。
“要!”地上四個人齊齊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