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惡魔的面紗

“理佳,你真的不知道是誰把你關在學校的廁所裡嗎?”看着自己一個人收拾東西而不讓自己幫忙的妹妹,由美子開始找話題問。

理佳把衣服一件件摺好,放在行李包上,頭也不擡一下:“這是我第47次告訴你,不知道,因爲門很快被關上了,所以沒看到。”

“這樣啊。”由美子因爲不能找到壞人替妹妹討回一口氣,失望的發出嘆氣的聲音。

理佳不禁一笑,隨口安慰道:“放心啦,我以後會小心一點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理佳,不然我們轉學到聖魯道夫學園吧。”由美子提議道:“有裕太在,多多少少可以照顧你一些。”

“青春學園不也有周助哥在嗎?”理佳笑着反問。

“可是...”

“姐,我不能每次都躲在家人的背後。”理佳拉上行李包的拉鍊,拍了拍手掌,繼續說道:“我已經12歲了,不能每次遇上麻煩都找哥哥姐姐。”

“理佳...”由美子有些鬱悶的喊道,爲什麼弟弟妹妹的思想總是獨立得那麼的早?

“哎呀~我的好姐姐,再不走,護士可就過來跟我們多收一天的住宿費啦~”

由美子笑了一下:“好、好、好,那你等下直接在樓下等我,我先去辦理出院手續,然後去開車,好嗎?”

理佳點點頭:“去吧。”

眼見由美子還要再嘮嗑,理智乾脆挽起衣袖,大有親自動手把某人推出去的架勢,於是由美子笑着加快步伐,逃跑般的離開了病房,引得理佳好笑的搖了搖頭。

【理佳,你知道是誰把你關在學校的廁所裡嗎?】

姐姐的話再一次迴盪在腦海中。

知道。

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她還記得在前世時,自己在教導主任說出那個人的名字之後,不過是一堂課後的休息時間,幾乎是全校的人都在嘲笑自己。

“怎麼可能,間宮同學是出了名的完美女生,怎麼會做出那種的事,我不相信。”

“該不會是嫉妒人家了吧?”

“切,要誣賴別人也要看對象吧!”

“你說,會不會是她自己先拿水澆自己一身溼,再把自己關在廁所裡,好奪取同情啊?”

“誒,很有可能哦,哈哈哈!”

明明是說出了真相,偏偏惹得一身騷,就連自己的哥哥——不二週助也質疑道:“真的是間宮同學嗎?會不會是理佳看錯了?”

不能怪哥哥不相信自己,是自己一次次摔壞哥哥的期待,再加上,間宮秋洋,在大家的眼中,真的很完美。

那是個集美貌與智慧於一身的女子。

爲人處世都很溫柔,講話的時候聲音都是輕輕的,像夜鶯一樣,特別的好聽,聽說每次出門逛街,都有很多星探上來搭話呢,多才多藝,雖然是個國中生,卻爲國家出賽時拿了很多的獎項;家中很富裕,幾乎可以跟日本第一財團的跡部家族並列了。有男生還誇張的說,有時候讀出她的名字,都怕玷污了她的美好。

又有誰知,所謂的美好,不過是惡魔的面紗。

間宮秋洋是個善於僞裝的人,沒有人知道她的瘋狂,除了自己,如果,在前世時沒有遇見匆匆轉校的寬子,如果沒有聽出她語氣裡的恐懼與無可奈何,沒有那些親身經歷,也許自己就跟那些矇蔽了雙眼的人一樣,把間宮同學當做崇拜的對象,這樣吧?

隨意的瞥過牆上的掛鐘。

自己住院一個星期,兩位哥哥都沒有來看自己,記得前一世也是這樣,在心裡留下的疙瘩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嚴重,以至於後來在有心人三五句的挑撥下,纔會那麼輕易的恨上自己的家人,導致後來那一系列的悲劇。

伸手把窗戶關好,提着行李包,經過長長的走廊,醫院裡的空氣總是瀰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以及,死亡的氣息。

站在停屍房門口,理佳靜默了十多秒。其實,生與死,不過是一扇門,一壁牆的距離。

在前世裡,自己來這裡,足足有三次那麼多,第一次是爸爸,第二次是媽媽,第三次是大哥,每一次來,身邊的人都會少一個,那種的痛苦,真是恨不得自己纔是裡面那個已經走完人生路的人。

手不自覺的觸上那因爲常年陰溼而開始生鏽的鐵門,一股徹骨的冰冷從手掌傳到心裡,以至於充斥整個腦海,海藍色的瞳孔多了一抹暗色,猶如大海底下的不斷涌動的漩渦。

“理佳晚上想吃什麼?”到家之後,由美子笑着問道。

“隨便吧,我又不挑。”拋下這麼一句話,理佳用極其懷念的目光打量着家裡的傢俱,幾乎是每樣東西都撫摸了一遍,才緩緩的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

回家了,終於回家了。

有爸爸媽媽,姐姐哥哥的家。

深吸口氣,壓下幾乎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倚着窗口看去,溫柔的夕陽,讓理佳開始一陣恍惚,不知過了多久,乾淨的行道上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就算因爲相隔太遠而看不清他們的五官,理佳也知道,那一定是自己的大哥不二週助和手冢國光學長,大哥此時一定是眉眼彎彎的說着話,而學長則一如既往的冷着一張臉。

想到這,理佳忍不住“噗嗤”的笑出來,放下窗簾,不去看街道上的兩個人。

“周助,今天理佳出院了吧。”一向只聽不說的國光難得打破常規,忽然問道,相比較之下,不二週助對這個話題顯得很冷淡,“恩”了一聲,沒有接過話。

只是到了家門口,才調侃道:“你還是用跑的吧,免得那個不成氣候的又出來纏着你。”

這個不成氣候的,自然是指他自己的妹妹不二理佳。

許是想起理佳往日裡的作風,手冢國光“啊”了一聲,雖然不至於像周助說的那樣跑起來,但腳下的伐子卻也是快了不少。

不二週助在自己的門口站了一兩分鐘,纔開門說了一句:“我回來了。”

“啊,回來啦。”

見出來迎接的只有年長自己十歲的姐姐,自己最小的妹妹理佳卻是十分反常的沒有撲出來去追手冢國光,不禁奇怪的問:“理佳還沒出院嗎?”

“誒。”由美子笑着說道:“回來大半個小時了,在樓上呢。”

“是嗎?”不二週助換了一雙鞋子:“我去看看她在做什麼?”

放輕腳步,理佳的房門並沒有關上,地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雜誌,言情小說,少女漫畫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而理佳面向着空蕩蕩的書櫃,許久沒有動作,不知爲什麼,周助覺得,自己的妹妹全身上下都散發着悲傷的氣息。

上前幾步一看,果不其然,理佳正對着一張早已沾滿灰塵的全家福,眼淚連串接連串的往下掉。

“理佳?”周助睜開眼睛,海藍色的瞳孔露出詫異的眼神。

猛地回頭,看着完好無損的大哥站在自己的面前,理佳眨了一下眼睛,淚水吊在下巴,然後又落在地上,隨即又浮起一個笑容:“大哥。”

伸手抱着自己的哥哥,眼淚浸入他的衣衫。

前世裡,大哥在十八歲,在那個最爲璀璨的年華里,燦爛的人生之花尚未開放,生命卻戛然而止,多少次午夜醒來,回想起他的音容笑貌,自己是泣不成聲的。

自己絕對要保護好家人,哪怕,以生命爲代價。理佳再一次在心裡暗暗發誓。

“怎麼了?”不二週助拍着理佳的腦袋問。

“想哥哥了,哥哥爲什麼不去看我。”理佳的臉在周助的衣服上蹭了蹭。

周助不得不推開理佳,嫌棄道:“髒死了。我爲什麼不去看你,難道你會不知道原因?”

“不就喜歡纏着你問手冢學長的事嗎,至於嘛你。”理佳胡亂的用手背擦着臉上的淚水,理直氣壯的說道。

“恩恩恩,不至於。”不二週助見理佳還知道怎麼駁嘴,心裡緩了口氣,往下腰去看地上的雜誌:“怎麼把東西都搬出來了?”

“不要了,要賣掉。”

“恩?爲什麼?”周助不解的問。

“要爭當完美老幺。”理佳的話真中參假:“我要好好學習,爭取跟哥哥一樣優秀,如何,激動吧?”

“恩,激動。”

“那再抱一下。”

“你幾歲了”

“哥哥比我大一歲。”

不二週助:“.....”

因爲比你大一歲,所以就應該讓你像八爪章魚一樣纏得死死的嗎?

這樣的話不二週助沒有說出口,他比較想知道的是,他這個妹妹,什麼時候跟自己那麼親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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