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完畢, 點完名後,四位老師依照計劃要將學生們帶回學校,住在附近的同學可以提前下車。聯絡了課程, 浩浩蕩蕩的一行小鬼頭加四個大人在動物園門口等起車來。
“啊, 有龍蝦!”
一聲尖叫劃破了此時寧靜和諧的氣氛, 一個小女生帶着哭腔的聲音讓本來安靜的小孩子們躁動起來。只見一隻龍蝦趴在一個女生的頭頂, 耀武揚威地揮舞着兩把龍蝦鉗, 趾高氣揚的囂張模樣就像是個重要人質在手的歹徒。
小女孩緊張地動也不敢動,只是眼淚鼻涕已經齊刷刷流下來了。她身邊的小男孩大叫了一聲,捏住龍蝦就甩了出去。這一下正甩在一個女老師的臉上, 溼漉漉毛茸茸硬邦邦的東西在光滑的面部皮膚上滑了一下,龍蝦伸出鉗子夾住了女老師的劉海, 停下了自己下滑的身體。
“……啊!”
騷亂迅速擴大, 就在幾十號人手忙腳亂地處理一隻大龍蝦時, 上杉覺得自己的眼皮跳個不停。還沒等他想只是左眼右眼跳的是財是災,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直奔他而來, 停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周圍的學生大叫一聲都散的遠遠,急的跳腳的上杉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從衣服領口掉了進去。過了幾秒,超乎想象的疼痛傳來。
他使勁兒抖着衣服,狼狽的模樣讓一羣乳臭未乾的小鬼又是擔心又是好笑。直到一直大龍蝦掉了出來,他的兩隻龍鬚動了動, 眼珠瞥了瞥周圍的人類, 不屑一顧地往動物園裡面爬去。它的背影異常囂張, 不可一世的身影就像在說:愚蠢的人類, 接受我們水神的憤怒吧!
車來的時候一切圓滿, 秋遊在看似風平浪靜的一天中落下了帷幕。
除了最後不知怎麼冒出來的龍蝦不知道怎麼跑到了上杉老師的脖子上並且滑到了衣服裡,除了來動物園參觀忽然病倒的兩隻小狗, 除了神不知鬼不覺偷偷消失掉的魚,這一天還算是和諧有愛。
鬧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的回程爲這次秋遊劃上了完美的句點。
事後上杉老師去醫院接受檢查不被列爲這次秋遊的計劃表,這樣的事兒純屬他倒黴。事實上,自從他成爲惡魔三人組的班主任,每年比以前多拿的獎金全被他砸進醫院了。
秋遊過後日子還要繼續,小惡魔們每天小打小鬧,除了上杉要多頭疼些之外,還算過得不錯。冬天一到,期末考試將近,純爲了及格要進入勤奮期,所以三人組消停多了。
尤其是這一年的冬天,七瀨還生病了一次。
“所以說,笨蛋不會生病這句話從今天起被驗證是個謠言了。”仁王站在牀邊俯視病牀上的起來,他伸出手捏了捏小男孩的鼻子。
純坐在七瀨乾淨的地板上,仰起臉看着仁王。她安靜的樣子真的和洋娃娃沒什麼區別,仁王先移開視線,他覺得臉有點紅。
兩人是逃課去七瀨家來看他的。本以爲像七瀨這樣有多動症的少年,房間也和他的人一樣。不說很混亂,但至少不會乾淨整潔到這個地步。藍白色爲主調的房間一眼看去就給人溫暖清爽的感覺,地板上鋪了一層拼圖,柔軟的觸感很舒適。靠牆的書桌上放着幾本輔導書,仁王這纔想起其實七瀨的成績雖然不拔尖,但也是中上等。而牆壁上的羅納爾多的海報與掛着的足球,都顯示他的夢想是個足球運動員。
仁王喜歡打網球,純也是。他們組成的混雙可以打遍全市小學生無敵手,這在未來的一年將很快得到驗證。
“不過竟然會發燒,夏樹果然是個笨蛋。”純也頗爲贊同地幫腔。
七瀨媽媽把他們兩人送到房間裡,就歡天喜地地出門逛商場去了。在她看來,有人能幫忙看着笨蛋兒子,真是幫大忙了。
不滿地打掉仁王捏着自己鼻子的手,呼吸還不順暢的七瀨又往被窩裡縮了縮:“喂,你們兩個,不是爲了看我的笑話纔來的吧?”
仁王和純交換了一個眼神,仁王坐在椅子上,然後把椅子拉到牀頭邊:“當然是,順便看看能把笨蛋都感染的病菌有多厲害。”
“去死啦。”七瀨把鼻涕擦在仁王的毛衣上,“別以爲我生病了你就可以爲所欲爲,雅治。”
仁王立即扯紙巾擦自己的毛衣,然後嫌棄地望着七瀨:“很噁心誒夏樹,你什麼時候學會這麼無賴的招數了?”
七瀨眯起眼睛好心情地笑出來,他迷迷糊糊地回憶道:“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啊,你和我打架,那個時候你直接把口水吐到我臉上了好麼,你這個小噁心蛋。”
仁王也順着他的話回憶起來。
“拜託了純,請在樓下幫我燒一點熱水,我想喝。”七瀨忽然看向純,說完他又想了想,在純走出房門以前,“你會做這些麼?”
“不要小看我啊,這種事有什麼難的。”純說完就淡定關門走掉了。
聽着純的腳步聲遠離,七瀨這才眨着冰藍色的眼睛繼續說道:“那個時候,你應該是爲了純才和我打架吧。說真的,當時嚇了一跳誒,心想這個男孩子人小小的,長得比女生還漂亮,但是打起架來的架勢卻真的好帶感。”
仁王不太情願地翻了個白眼:“誰讓那個時候你欺負純。沒有把你揍個半死就算你運氣好啦。”
“你喜歡她,對吧?”七瀨也不介意仁王的態度,自顧自就笑嘻嘻地轉到了主題上。
被說中心事的仁王臉上立即染上了可疑的紅暈,他皮膚白,所以看得格外清楚。仁王轉過臉:“纔沒有,誰會喜歡那種笨蛋啊。”
“誒,是麼?我可是很喜歡她呢。”七瀨微笑起來,他看着仁王憤憤轉過來的臉,不由得偷笑起來。
三個人第一次見面是在學校門口。彼時純正蹲在門口等放學半路被老師叫去談論競賽相關事宜的仁王,她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對身邊的人也不聞不問,安靜的樣子就像之前說過很多次的,洋娃娃。
而剛剛轉學過來的七瀨在校園裡閒逛,他的班級還沒有確定,母親正在教務室和老師麼討論這件事。放了學的校園寂寞地有些無聊,七瀨溜達到門口的時候看到了活的洋娃娃。七瀨對此表示很驚奇,他是從城市轉過來的,班裡的小姑娘穿私服的樣子也見過一些,但是那些打扮的像公主一樣的女孩比起眼前穿着制服一言不發目光安靜的小姑娘,就有點相形見絀了。
他就在校園裡面看着夕陽下頭髮泛着金色光澤的純,爲那雙寧靜的眼睛所吸引。
不過這些都是七瀨所美化之後的回憶。
現實的情況是,等人等得百無聊賴的純那個時候其實有點冒火。再加上不知道從哪裡冒出的混小子一直盯着她看讓她的怒火更加如日中天,當時還是魔鬼雙傑之一的純站了起來,她雙手環胸看着七瀨,標準的小流氓口吻:“看你妹啊看,沒講過美女麼?看路邊的美女就不用交錢了混蛋?”
在七瀨不到十年的生涯中,她的母親並沒有教給他女士優先憐香惜玉之類的騎士準則。在他空蕩蕩的人生詞典中還沒有男女有別這個詞,儘管不能算莫名其妙被罵,七瀨還是爲了維護自己沒有人在意的面子與純開始對罵:“誰看你了窮酸丫頭,你要是能算得上美女,母豬都是大和撫子了。”
“啊哈?說什麼呢蠢蛋,母豬要是大和撫子我就是希臘故事裡的美女海倫了。海倫知道麼你這個小混球!”被鄙視了的純立即撲了上去,手腳並用地開始和七瀨互掐。
仁王一到校門口就看到兩個人互相扯着頭髮,滿嘴不乾不淨的髒話在地上滾來滾去,仁王什麼也沒問就把壓着純的七瀨扯起來,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一拳揍在七瀨的臉上。
他用了多大的力尚未可知,只是之後的一個星期他都沒辦法拿好筷子,用勺子吃了一個星期的飯。
被打懵的起來也不管來人是誰,長了一張多麼好看的臉蛋,揮舞着拳頭就往仁王臉上招呼,兩個男生扭打成一團,但是純從地上站了起來,把衣服上的灰塵都拍乾淨,還把弄亂的頭髮都整理好,然後站在一邊安靜地看着他們滾來滾去。
七瀨有一瞬間覺得窘迫到無與倫比。後來老師拉開了他們,三個人被一起帶到了訓導處,問及打架理由的時候,仁王與七瀨同時冷哼一聲,把頭扭向了一邊。
倒是純用她脆生生的聲音回答道:“他們兩個都向我告白,我不知道接受誰,他們就決定誰贏了決鬥誰就和我在一起。”
訓導室裡的一衆處男老師都紅了臉,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無奈純咬死了這個理由,三人被罰一人一千字檢討。倒是上杉這個時候笑眯眯地決定把七瀨分進仁王和純的班級,理由是爲他們的公平競爭創造條件。
這也間接導致了魔鬼雙傑發展成爲魔鬼三傑,並且在日後爲上杉老師豐富多彩的教學生涯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嘛,雅治,既然我們都喜歡純,就公平競爭吧。小學畢業後我們都離開這裡,純喜歡誰的話,被剩下的那個就報與兩人不同的初中,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