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夏初染香】我大概會很樂意得到這樣的機會, 即使這機會並沒有什麼實際的意義。
忍足略擡起右手臂示意,安寧非常不習慣的環上忍足,看着此人笑的一臉陰謀, 自顧自約莫着是不是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不會要跳交際舞吧?我可不會。”安寧壓低聲音。
“放心, 不用。”忍足適時的安慰, 安寧能到已經很給面子了, 他可不敢要求她做這做那的。
“事先聲明, 我是平民,不要介紹我給奇奇怪怪的人認識,也不要介紹奇奇怪怪的人給我認識, 會很麻煩。”安寧一步一步走的很小心,但是高跟鞋將她的姿態修飾的優雅而美好, 安然徐行看起來也沒那麼糟。她今天雖然沉醉於自己的美貌(!), 不過還是要保持清醒的頭腦。
“沒問題, 你只要當花瓶就行了,只是個小宴會, 只有幾家比較熟悉的會聚在一起。”那些人也不會在乎身邊換的如流水一樣的女伴,雖然這個他很想介紹給他們認識,並且作爲御用女伴,一直。
花瓶……——#!
轉過了走廊樓梯,忍足帶着安寧走到了一個宴會廳, 裝修富麗堂皇完全不是安寧可以想象的, 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的保持了一個得體的微笑, 卻沒有多說什麼, 人並不算多也不用她應付什麼。
“渡邊, 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沒見到忍足了, 今天的女伴很漂亮呢。”被稱爲渡邊的男生歲數看起來比她和忍足略大那麼一點,看起來和忍足關係不錯,要麼他也不會主動打招呼而不是像面對別人時只是紳士得體的微笑。
安寧聽着他的讚美沒有搭話,只是迴應一個溫婉清豔的笑容,早就聽說忍足是風流佳公子,所以此人對於沒見過面的她纔會絲毫沒有驚訝吧。
“渡邊的女伴也非常美麗,希望你們能度過一段美好的時光。”忍足功成身退,帶着安寧走到了角落的一處沙發,既能通觀全局又不會被打擾的好地方。
“景吾?”安寧看着一個熟悉的背影不緊不慢的晃了進來,低聲試探了下。
“安寧?忍足……”看着跡部大爺一臉的高深莫測,身邊並沒有女伴,安寧擡手示意他過來。
“跡部還是很華麗。”忍足低聲,好像帶着點笑意。
“本大爺一直很華麗。”跡部輕哼一聲,舉手投足之間驕傲盡顯,“你怎麼來了?”跡部視線放在安寧身上,不得不說安寧打扮起來和平時的感覺完全不同了。
“侑士說有事拜託我,我也在懷疑我是不是答應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安寧笑着打趣,雖然很不好意思,不過還是很低聲地問,“景吾,說實話,你覺得我今天華不華麗。”站起來,挺胸擡頭轉了一圈。
跡部一愣,然後大笑:“華麗!……如果你不這麼呆的話!”
“跡部景吾——#!……算了,華麗就好,這樣我心裡好歹有個安慰,也不算我白闖這龍潭虎穴一次。”
“……!”忍足侑士強忍住想要吐槽的慾望默默地擡頭望天。
“侑士哥哥。”很快就有一道聲音打破了三人的小圈子。安寧擡頭,碧色的小禮服,襯得少女如同精靈一般,淺灰色的長髮乖順的披着,沒有一絲點綴,寧靜而高貴,倒顯得自己有些豔俗了。
“染香來的真早呢。”忍足起身招呼,一副主人的架勢。跡部也沒拿架子站了起來,並且紳士周到的伸出手,安寧藉着跡部的力氣起身,勾出一個完美的笑臉。
“跡部君,日安。”略微頷首,少女的姿態優雅自然,全沒有安寧的矯揉造作。
“夏初。”跡部略一頷首打過招呼。
“這位是?”安寧的手還沒從跡部的手中拿出來,有些許的窘迫,少女的視線已經落在自己身上,而且安寧還從她平和透徹的碧色眸子裡看出了一絲笑意。
“北川安寧。”安寧自己開口。
“夏初染香,原來是認識的,實在是失禮了。”染香略一頷首,驚訝掩飾的很好,以往見面不過兩次,安寧都是素面朝天,一打扮起來也難怪不認識了。安寧這才也想起來了眼前高貴的小姐究竟是誰,不覺有些不好意思。
這位夏初家的小姐對安寧、跡部都是禮貌周全,不過視線卻時不時的滑過忍足侑士,沒有故作嬌嗔的欲擒故縱,只是很明白的仰慕。安寧猜想,自己面對手冢的時候如果能有這樣的眼神就好吧。心裡一暖,安寧也顧不上許多。
“景吾,我有點餓了,你陪我上那邊吃點東西行麼?”安寧含着笑看着跡部,還故作嬌嗔的眨眨眼,讓跡部頭都大了,如果不是染香在,他跡部大爺大概就要扶額了吧。這個穿着優雅禮服卻賣萌發嗲的女人,他是真不想承認是他華麗的跡部大爺的朋友。
“好,忍足家的甜品師是超一流的,嶽人慈郎他們都很喜歡。”跡部擡手示意安寧,安寧也非常懂事的挽上,略微點頭示意,仔細着腳下就和跡部走到位於不遠處的餐桌邊。忍足看着染香還在面前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眼神一深,不着痕跡的掃過安寧溫柔的眉眼。
“好吃。”安寧顧忌着妝容,吃的很優雅,不過還是讓跡部覺着無語。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很不華麗。”
“不華麗麼?我覺得我的吃相已經很好了啊,至少我很控制。”
“爲什麼要拉我過來。”
“洞察力一流的跡部大爺會不清楚我爲什麼拉你過來?”安寧嫣然一笑,透出了一股子狡黠。
跡部眼神一深:“你看出來了夏初對忍足有意。”
“當燈泡這麼不華麗的事情我無意去做,何況我和夏初小姐不熟悉。”如果是露雅和雅治這一對,她大概會很有興致去攪亂一番,也許還能有趣一點。
“那你也應該能看出來忍足對夏初無心。”
“……”安寧一時無語,她不是看不出來忍足複雜和推脫的眼神,“她很坦誠,是真心喜歡侑士,所以讓人忍不住想要成全。”那麼明麗優雅的女孩子,饒是她見了也生出憐惜的情緒了,站在忍足侑士身邊,絲毫不顯得遜色。更重要的是她體諒夏初染香的那份倔強和感情。
“你這不是在幫她。”跡部搖頭,忍足和染香是青梅竹馬,見面的機會多得是,他不覺得安寧的行爲有什麼必要性。
原先跡部或多或少覺得安寧對待感情很遲鈍,所以纔會遲遲沒有發覺忍足對她的感情,可是如今才發現她有着少女特有的對待情感的敏銳。不像他是從種種舉動之中推測證據,最後將人逼到無可辯駁,而是單純的依靠若有若無的眼神和直覺,如同球感這種東西一樣,讓人覺着可怕。
“我並不這麼認爲,如果是我,大概會很樂意得到這樣的機會。”安寧擡頭直視跡部,眼神中少有的不可侵犯和執拗,“即使這機會並沒有什麼實際的意義。”
跡部也頓了半晌,現在他真的有點懷疑安寧究竟是不是知道忍足對她的感情,還是僅僅是在假裝不瞭解罷了。
“好了,我懂了。女人真是麻煩的生物。”
“你們男人才是吧。”安寧微微眯起眼睛,閃露出危險的光芒。
“這個話題沒有意義,真不華麗。”
“也不知道是哪個不華麗的人提起的這麼不華麗的話題。”
“——#!”
“宴會一會兒就要開始了。”看着嘉賓陸陸續續的到了,忍足和夏初染香也走到安寧和跡部這邊,這個位置偏對着從上而下的旋梯,約莫着也是主人家出場的地方。當時忍足帶着安寧出來的時候走的是宴會廳的側門。
夏初染香的視線隨着忍足的話慢慢滑過旋梯,然後靜靜的放在了安寧的身上,不過只是一瞬,又偏離了。說實話,她的心情着實複雜,剔透如她,能明確地感受到忍足對於安寧的不同,那是一種別樣的在乎;也能明確的感受到安寧的成全之意,不論安寧是否知道忍足的情意。
安寧之前一直保持着緊繃的情緒,畢竟她不是世家小姐,也做不到拿捏自如的優雅和高貴,所以一直惴惴不安的保持着姿態。吃過了東西,她現在也不餓了,就嚴陣以待了……等等,不餓了?
“侑士,宴會幾點開始?”表情緊張,惹得跡部和染香都摸不到頭腦。
“兩點啊。”忍足的話一脫口,自己也愣住了。
“糟了。”安寧顧不上許多,提起裙襬踩着一雙高跟鞋飛奔離開,高跟鞋輕敲地面的噠噠噠的聲音並沒有引人注意,因爲此時宴會正式開始了,一對極其相配的人從旋梯上相扶而下,笑靨如花,整個宴會廳都充斥着如潮的掌聲。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一黑一白的身影所吸引,眼神真誠的流露出祝福之意。
忍足的視線卻停留在那個飛奔離去的背影上,更準確的說來,是停留在那扇微微開啓又緩緩合上的門上,被眼鏡修飾的銳利而不失柔和的鳳眸卻流露出難以遮掩的傷感。
灰姑娘離開時還留下了一隻水晶鞋,還留下了萬分不捨,可是,他的灰姑娘就這麼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決絕沒有留戀。
鋼琴與小提琴配合着,演奏着奇異恩典,姐姐和姐夫最喜歡的曲子,可是溫柔寧靜的音樂也撫平不了他心裡的痛。
染香微抿雙脣,輕輕地走開了,跡部卻從剛纔的突發狀況中反應過來。
刻意壓低的聲音:“她還是離開了。”
“啊,她之前就告訴我,一點之前她要離開。”忍足清了清嗓子,不僅是濃郁低沉的關西口音還夾雜了壓抑的嘶啞,“我不是故意的,雖然我之前真的想過讓她一直留下來,但我真的是忘記了。”
“……真是太不華麗了。”
“呵。是啊,只是看着她,我就忘了時間,忘了別的。”微微別過頭,不讓人揭穿他此刻的心情。
“忍足侑士你就不能坦誠一點麼?!”些微的惱怒,帶着剖析的直白。
“我已經很坦誠了,跡部大爺。”回過頭直視跡部,“我這副樣子,能騙過誰!”忍足伸手指了指自己,扯出一個笑容:“我喜歡北川安寧,喜歡到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喜歡到我自己都覺得自己遜斃了……夠了麼,跡部?”
越是看起來對待感情滿不在乎的人,大概真正愛起來就會與刻骨銘心不可動搖。
“別擺出一張臭臉。”跡部也扭過頭,別開忍足的目光,“你就不能坦誠的告訴她,今天是你姐姐的訂婚家宴,對於你來說很重要,所以希望她能陪在你身邊。”
“……”
“她不知道,不是麼?”
“很重要麼?”
“忍足侑士你個笨蛋!”翻開手機,毫不猶豫的撥號,“中島伯伯,請你開車去找一下北川安寧,她穿着高跟鞋應該沒走遠。”
“是,少爺。需不需要我叫別的車來忍足宅等您。”
“不用了,我大概會多呆些時候,有需要我會叫人的。對了,打電話告訴我她去哪兒了,必要的時候送她一程。”
“是。”
“北川小姐,北川小姐。”中島搖下車窗,朝着獨自走在人行道上的少女喊着,少女穿着高跟鞋,走起路來姿勢有些奇怪,一崴一崴的,但是卻健步如飛。
“北川小姐,我是跡部少爺讓我送您一程。”
安寧倒是停下了,看了看華麗的私家車,的確是跡部家的,開門,然後坐在副駕駛的位置,邊系安全帶邊認真的說:“請送我去機場,謝謝,儘快。”
中島一腳油門把速度提了起來,也沒和安寧搭話。
忍足家在別墅區,沒有出租車,也遠離飛機場,即使現在有跡部的司機送她,安寧也很清楚自己趕不上飛機了。她穿着禮服,手機家門鑰匙統統不在身上,沒辦法和龍崎教練和青學網球部聯繫,也沒辦法回家取東西,不過她也不在乎,她現在只想趕緊趕到飛機場,也許飛機延遲起飛了,那麼她還有機會去德國對麼?
雙手十指不自覺的纏在一起,一向對速度敬而遠之的安寧此刻也顧不上車快要飛起來了,垂着眼簾,默默祈禱,心忐忑的跳動着,額頭細細密密的都是汗。
推開車門,直接奔過去問服務檯:“請問兩點半飛慕尼黑的飛機起飛了麼?”
“還沒有,航班推遲了,不過馬上就停止登機了。”
“我……”轉瞬之間,驚喜化成顫慄。
她沒帶行李,沒帶身份證,沒帶護照。她什麼都沒有。
忽然,控制不住的,眼淚就留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