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異響,來自邪天拳頭和道池之間的碰撞。
並不大的道池,邪天用了區區一盞茶光景就逛了個遍。
雖然這東西是自己的,同時也是按照自己的想法雕磨而出的,但走上這麼一遭後,他覺得自己纔有下手的底氣。
“碑林,天刻其文……”
回憶着陸家那些心得道藏中的記載,邪天揉了揉有些紅腫的拳頭,施施然坐了下來。
所謂的碑林,便是以碑而成的林子。
碑記載修士一生所涉足的天道本源……
林子,則用來形容修士一生涉足了多少種天道本源。
涉足多少種天道本源,道池裡便應該有多少種對應的碑。
下意識地,邪天心頭就冒出了三十六,甚至比三十六更多的數字。
這來自他的直覺。
他的直覺告訴他,只要他願意,他就能在成就道祖的開端,弄出一大片能讓所有新晉道祖感到無比絕望的碑林。
但下一瞬,他彷彿多出了另外一個直覺。
這個直覺告訴他——貪多嚼不爛。
在合道大圓滿的時候,數量反倒是無法想象的阻礙。
只有將自己領悟最深的天道本源刻在碑上,才能讓之後的修途通達。
隨後,邪天便陷入了兩種直覺的鬥爭中。
感受到了邪天的矛盾,小霸王冷笑不已地在空中亂舞。
倒不是他高興得胡蹦亂跳了……
而是曾經承載他的金色元陽王座,變成了九條永遠不會安分的金龍。
至於永遠不會安分的這個屬性,是他通過半個時辰的實踐得出的——
這九條爛龍永遠不會安分,除非他或者邪天修行培元功。
之所以得出這個結論,是因爲在與九條金龍半個時辰的拼鬥後,力有不逮的他最終被九條金龍架起來狂舞——
舞的動作,就是培元功的動作。
在自己未來的日子被死死確定爲永無休止地修行培元功,用以滿足九條金龍的悲劇後,他沒有絲毫指點邪天的心情。
“哎呀……”
“真是可悲啊……”
“好不容易得到了自樹碑林的力量,結果卻不知道自己樹,哈……”
“或許這就是常人說的,惡人自有惡報吧,哈哈……”
……
被驚醒的邪天,看向被九條金龍架起來跳培元功的小霸王,一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
這一笑,小霸王眉毛都立起來了。
“再笑個給小爺試試?別以爲小爺脾氣好,小爺愣起來連自己都打你信不信!”
邪天揉了揉笑疼了的腮幫子,這才無奈地對小霸王說道:“長點兒心,你……”
“哈哈,小爺還需要長心?小爺的心比天都大!”
動怒的小霸王,不僅聽不進邪天的言語,更是不介意懟邪天的同時把自己也給懟了進去。
心大從來不是什麼好的詞彙,心細,卻很適合如今小霸王的困境。
“你難道就沒想過,和它們交流一下?”
小霸王一怔,還欲動怒,卻覺得自己被這麼駕着跳培元功真不是個事兒,眉毛便跳了跳,喝問道:“和這幾條牲口有什麼好交流的!”
“比如你和它們商量商量,修行張弛有道,修行一會兒,休息一會兒效率更高?”
“嗤!”見邪天說得很童話,小霸王下意識就嗤笑出聲,但下一刻他皺眉狐疑道,“你確定有用?”
邪天攤攤手道:“試試總不會錯。”
“好,若能解決這九條牲……龍,小爺還能考慮幫你一幫,若是解決不了,”小霸王冷冷一笑,“你這自塑的道池,便由小爺來自樹碑林了!”
話音剛落,他也不等邪天迴應,當即轉頭看向九顆龍頭。
九條金龍也正瞪着大龍眼瞅着小霸王。
“咳……”小霸王虛咳一聲,勉強在臉上擠出一絲笑意,“那個,打個商量,等小爺先休息一會兒,休息好了,自然會修行培元……哎呀!”
話未說完,九條金龍頓時撤下,小霸王從高空摔落。
好在撤下的九條金龍,化爲了一張更爲霸氣四溢的龍座接住了小霸王,饒是如此,小霸王的表情也一愣一愣的。
“還,還真行?”
“你都沒想過這個可能。”
“不是你暗中操控的吧,這九條牲……龍可是你這個無恥之徒弄出來的!”
“有關這一點,也請你想想……”
“想啥?”
“破而後立是沒錯,但破了之後你若不修,如何立?”
……
看着邪天那張認真的表情,小霸王險些被噎個半死。
當然聰慧如他在氣個半死之餘,也迅速地明白了一件事——
打敗自己的,並不是今世自己的無恥,而是細節。
破而後立四個字,若放在其他環境中,確實不需要破而修再立。
培元功卻是一個例外。
因爲這是邪天在沒有邪帝傳承的情況下完成的自行突破。
“若從傳承中得到接下來的培元功,功破之後,蘊含培元功真義的金色元陽便會自動按照更高深的功法開始運行,進而立……”
想通這點的小霸王,表情陰晴不定。
“可惡,怎的連如此小的細節都沒想到……”
瞥了眼邪天,他哼哼唧唧道:“如此說來,對於培元功的突破,你早有預見?”
“怎能這麼說?”邪天皺眉道,“明明是你對蠢萌說的,只是湊巧被我聽到了而已。”
邪天話還沒說完,小霸王就跟花開了一般,不由自主地樂了起來。
“咳咳,既然如此……”一下子就開心起來的小霸王虛咳了兩聲,故作老氣橫秋道,“那小爺便再指點你自樹碑林的事。”
邪天也笑了,點頭道:“多謝小霸王。”
“哈,客氣客氣,你是在糾結碑林的多與寡吧,”小霸王謙虛了一聲,表情也漸漸高傲起來,“其實這根本不是問題。”
邪天微微蹙眉:“此話怎講?”
“先說第一個,”小霸王豎起食指,“按照心得上所說,道池有品,其品在道池規模、底蘊,亦在碑林多寡,但這個多寡,不是你想多少便多少的,而是由天道意志所決定的。”
邪天點點頭:“這個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小霸王冷笑一聲,“別以爲你涉足過多少天道本源,天道意志就能立多少碑,還要看你道池的承受度!這是其一……”
小霸王所言的其一,邪天考慮過。
但這一點卻不在他顧慮的範圍之內。
“以巫之雕法,假煉體之術而成的道池,看上去雖平庸,但其承受度絕對沒問題……”
如是想着,他又問道:“其二呢?”
“其二纔是最值得你頭疼的問題。”小霸王站起身來,盯着邪天一字一句道,“你考慮過刻的問題麼?”
也就是在此時……
於院落裡擡頭仰望的陸傾,突然哎呀一聲,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飛揚他,他怎麼刻!”
話音落……
衆人先是一怔,旋即恍然大悟!
“天刻其文,天刻其文……”
“飛揚有替天而行之志,可,可他如何能在自身天道本源顯化的碑上行雕刻之事!”
“他雖擁有了凝碑之力,卻沒了刻碑之力!除非再來一次那種程度的大開天劫!”
“飛揚兄這……”
……
有些心不在焉的陸鬆,聞言也是一怔,不過旋即他就想到了什麼。
“或許,鬥戰聖仙仙刀可以……”
三位老祖聞言先是大喜,但下一瞬又驚疑道:“以飛揚之力,如何能驅動那柄刀?”
陸鬆嘆了口氣:“試試吧,總歸是他爹的刀,希望他能……”
話音未落……
之前趁機溜入先鴻山的那絲異芒,在空中劃出一道讓陸家四位老祖目眥欲裂的黑色光芒,落入邪天的道池之中。
不過下一刻,他們的目眥欲裂,就上升爲了肝膽欲裂。
因爲待他們真正反應過來才發現……
這絲異芒先是落入了邪天的道池,之後他們纔看到空中那絲黑色光芒的。
“因,逆斷因果!”
“誅天!”
“先天第一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