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天的聲音很好聽。
聲色清亮間，帶着一絲如定海神針般的沉穩，爲其聲音賦予了一種獨特的魅力。
再加上他誦經的態度十分認真，堪比九佛子誦經時的虔誠，衆修一不留神，心神就漸漸被吸引。
然而聲音再好聽，態度再認真……
“也沒卵用啊……”
黃虎收回望天的視線，轉而看向邪天的後背，嘴皮咂巴了兩下，半晌才蹦出一句話。
“謎之裝逼！”
面面相覷的觀禮衆修，幾乎同時得出了相同的結論。
“啥反應都沒啊……”
“他到底是不是在度化？”
“和無量榭九佛子的誦經異象比起來，簡直猶如天壤之別！”
“唔，講真，他聲音蠻好聽的，像說書一樣……”
“噗，哈哈，說書！”
……
本來都做好準備，看邪天再次行逆天之舉的裴巨一流，此時一口老血就哽在喉頭。
“可惡啊，都被他耍了！”
“他明知自己無度化之能，卻故弄玄虛讓我等誤以爲如此，結果……”
“阿彌陀佛，貧僧玉明，素來與人爲善，可不知爲何，此刻竟對他生出伏魔之心！”
……
古劍鋒認真觀察邪天。
見對方一門心神都用在了誦經之上，當下哭笑不得地喟嘆一聲。
“這道友，真會玩兒……”
衆道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貌似，猜錯了？”
“他真的只是誦誦經……”
“這才正常，他又不是佛修，即使記下幾本經書，也不可能行度化之事！”
“這可是佛門的拿手本事，老夫如何會猜他想度化他人？慚愧，慚愧……”
……
傅老也有些慚愧。
但回顧之前三塹，甚至更遙遠的陰陽宗滅門之戰……
“他行事方法詭異，旁人想無可想，但每每之舉都有深意……”
想着想着，他便有些汗顏地恍然。
“可惡啊，老夫似乎從來沒猜中過他要幹什麼！”
至於東方明珠……
她依舊閉眸。
卻心中暗喜。
“還好，本界主沒有任何表態，甚至閉上了雙眸……”
在如今邪天導演的鬧劇之下，她閉上雙眸的舉動，有早已看穿邪天會如此行爲的嫌疑，如此一來，更會讓旁人覺得她高深莫測。
但論對高深莫測的感觸，九佛子有話說。
被邪天一句感謝弄得信仰都差點崩碎了的他們，見了如今近乎鬧劇的一幕，一口佛牙險些咬碎！
“孽障！”
“還以爲他……無量經，如何能出他之口！”
“這是對無量榭莫大的羞辱！”
……
見邪天連誦經異象都無法產生，九佛子氣炸之餘，心中也不免滋生滔天慶幸。
且不說萬一仇家三殺才被度化，會對他們乃至無量榭產生何等衝擊……
單單是一旦誦經產生異象，都不啻於揪着他們的頭髮……衣領狠狠抽耳光！
同樣將提心吊膽之感放下的，則是聽經人——仇家三殺才。
“哈哈……”
“他絕對沒料到我們會答應聽經！”
“哼，我早就知道，還別說，他誦的經可比九佛子更有味道……”
……
一番冷笑，三殺才想起之前邪天聽經時的認真，便也開始故作專注，以此嘲諷邪天。
就在此時，誦經聲一停，三殺才一怔。
“爲何不念了？”仇莫淡淡問道。
邪天笑道：“無量蒼生經已經誦完，接下來，是不敗金剛經。”
話音落，經聲起。
不敗金剛經，同樣爲無量榭傳世經文，雖比不上無量三經，卻內蘊錘鍊佛體的莫大法門。
但也正因如此，知道此點的衆道祖一臉錯愕。
“他連不敗金剛經都要誦？”
“此經根本沒有度化之法！”
“老夫明白了，他是要把自己知曉的所有無量榭經文全都誦上一遍，以此噁心無量榭！”
……
果不其然，見邪天竟把不敗金剛經誦得有模有樣，九佛子臉都黑了。
但下一瞬，他們就反應過來一個問題……
“他怎會知曉不敗金剛經的？”
不敗金剛經，僅僅數千字，邪天縱然語速平緩，不消多時便吟誦完畢。
仇心笑了笑：“還有麼？”
“尚有九經。”邪天回道。
仇遠扯了扯嘴角，漠然道：“既然如此，請吧！”
邪天點點頭，開始吟誦九佛子最初吟誦的度化九經，卻依舊沒有任何異象產生。
隨着時間流逝，衆修漸漸覺得無聊。
“也沒個卵用，他真要把九經誦完？”
“嘁，誰知道他怎麼想的，有這功夫，還不如繼續闖關！”
“嘿，自己選擇的逼，硬着頭皮都要裝下去唄！”
……
別說在場衆修衆大能，即使是陸風身後的古今大能，此刻也渾身不自在。
“少主他老人家這是……”
“估計只是想給大家開個玩笑，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吧……”
“咦？這說法好！本祖要了！”
……
敖偈撿到了一句漂亮話，略作加工後嘖嘖讚道：“少主他老人家對小輩就是隨和啊，闖關緊張之際，也想着緩和氣氛，給一干小輩打氣！”
“聽到沒？”小屁娃看向黃二，“多學着點，別老是用表情拍馬屁，你長得又不好看，誰想看你臉？”
黃二尷尬地摸摸鼻子，看着邪天暗喃道：“邪……您可是少主啊，千萬別丟臉啊！”
陸風依舊沒有表情地認真關注邪天。
似乎正因如此，他才發現了衆人未曾發現的東西。
“他在誦經的同時，也在思考、理解，似乎誦經給旁人聆聽之餘，自己也在複習、鞏固……”
然而強如他也想不通，邪天在理解什麼，在鞏固什麼。
直到……
“一生無量，無量一生，佛法廣演，衆生普應……”
話音落下的同時，邪天完成了九佛子的九經吟誦。
隨後，他閉上了血眸。
衆修面面相覷。
“這就完了？”仇莫冷笑問道。
仇心呵呵笑道：“看他的樣子，應該還沒完吧？”
“不是還有最後一部經麼？”仇遠淡淡道，“只是不知道沒有佛性可燃燒的他，能否誦出此經！”
“阿彌陀佛。”九佛子齊齊道了聲佛號，“若他能吟誦無量本經，寰宇間便無佛可言！”
就在此時，邪天睜開了很有些疲憊的雙眸。
似乎方纔閉眸的十幾個呼吸，他消耗了太多的心神。
但，消耗貌似有用。
“終於，構建完了……”
輕喃一聲，邪天看向仇家三殺才，笑道：“接下來，是無量本經。”
九佛子齊齊冷笑：“荒天下之大謬！”
“這絕對不可能！”天庭道祖紀蒙連連搖頭，“即便他之前聽到了誦經聲，也無法明悉經文內容……”
話音未落……
“賜衆生於大歡喜，是爲慈無量……”
“救衆生於大苦難，是爲悲無量……”
“度衆生於大解脫，是爲喜無量……”
……
誦經聲起！
九佛子目眥欲裂！
衆道祖駭然起身！
“他怎麼可能吟誦得出……”
驚呼未完！
四塹虛空之中……
此前未曾有任何異象產生的無量蒼生經！不敗金剛經！度化九經！其經文篆字全都因無量本經顯現！
天地因此而變色！
四塹天地嗡嗡哀鳴！
哀鳴間，一部遮天佛經橫亙蒼穹！
其上如佛親書——無量本經！
異象和九佛子誦經時一模一樣！
只不過……
九佛子誦出的，是一片金色佛光普照之地。
邪天誦出的，是無量本經誘發的，以無量蒼生經等十二經經文篆字構建出的血色天地。
甚至連遮天佛經上的四個字，都是血色的。
見此天地，見此血字，衆道祖魂不附體。
魂不附體之際，一個他們想都不敢想的字，浮現於心頭。
而這個字，也從面帶凝重、眸含驚愕的陸風口中蹦出。
“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