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家的半步道祖膽兒再肥,也只能就朝聖者恭維似的解釋一通。
他絲毫沒有膽子說什麼在陸家戰奴面前,朝聖者算個屁這樣的話。
但這不重要。
在奶嘴出現後,在將奶嘴和九天之下無敵的陸家聯繫到一起後,無論是今世大能還是上古大能,心中都有了個定論——
那隻懸在陰陽宗上空的巨腳,必定會無比懊惱、無比後怕且無比卑微地縮回去。
因爲他們敢指着出腳的上古荒獸大能的鼻子說上一句,在陸家面前,你算個屁——
即使扔出奶嘴的向浮,僅僅是陸家的朝聖者,連進陸家村的資格都沒有。
但他們低估了一個剛剛從上古走出的大能,欲在剛出現於今世的起點上裝一個逼的迫切,以及對自己於今世顏面的在乎。
是以,巨腳可笑的哆嗦,在衆大能果然如此的注視下停止了。
但狂笑,卻再次響起。
“區區一個連戰奴都不如的傢伙,也敢在本祖面前囂張!”
衆大能起身!
衆大能愕然!
起身時……
愕然間……
天地轟鳴與虛空塌陷,再次因巨腳肆無忌憚的降落而起。
剛陷入莫名其妙的驚喜中的陰陽宗,瞬間又被丟進了與陰陽宗同休的絕境之中。
於絕境中,向浮面色平靜,上翹的嘴角似乎還帶着一絲嘲弄。
因爲巨腳在覆滅陰陽宗之前,要先給奶嘴來上一腳。
這只是一般的木質奶嘴,劣質得很。
得到這個奶嘴的他,錯非用保護性命的態度保護奶嘴,奶嘴早就化爲虛無了。
是以,奶嘴會壞。
而壞掉的奶嘴,會殺了覆滅陰陽宗的可笑大能。
“說不定這幫剛出世的上古大能,都要爲我們陪葬呢……”
還沒死,仇就註定會被報,這便是向浮平靜面對死亡的原因。
但他心裡還有掛懷……
這個掛懷的重要性,甚至超過了他在臨死前對自己人生的回顧和緬懷。
“少主他爲何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少主的修爲……”
“少主獨自一人……”
“最重要的是,少主的性格……”
“少主爲何不願承認自己的身世……”
“今世少主年歲不過兩百,他,他爲何會成爲上古遺種,難道他也被上古破滅之戰波及……”
“少主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少主的分魂……那可是連大帝都不敢進入的混宇啊,葬送了不知多少有資格衝擊大帝的存在,少主他……”
“早知道頭上的瘋子打算用性命裝逼,我何必陪死,少主的分魂比什麼都重要!”
“不過少主可是上古三大天驕之一的鴻蒙萬象體,即使沒有我幫助,應該也能打破混宇之門的噩夢詛咒吧……”
……
掛念太多。
以至於向浮並沒有發現在巨腳即將踩碎奶嘴的前一瞬,他頭頂之上、巨腳之下,奶嘴的平行虛空處,多了三人。
這三個人的出現,凍結了一切。
巨腳。
狂笑。
近處上古大能的神魂。
遠處今世大能的視線。
甚至……
虛空。
天地。
本源。
……
無論是以實體存在,還是虛幻存在的東西,在此刻悉數被凍結。
三人中。
一個冒着鼻涕泡,嘴上叼着奶嘴的小娃。
一個始終不敢擡頭,跟在小娃身後的聖人。
一個全身破破爛爛、鬍子拉碴的中年男子。
聖人不敢擡頭,不敢有任何行爲。
小娃瞧了瞧巨腳下的奶嘴,便朝陷入掛念深淵的向浮看去,嘴脣微動間,似乎吐出了小跟班兒四個字。
中年男子先是看了眼極遠處虛空中看戲的大能……
這一眼破碎了時空的同時,也化爲主宰之手,將十一位今世大能從經濟艙拉到了頭等艙。
隨後,他揮了揮手,無量榭和仇家衆修,怎麼來的,從何處來的,便怎麼回的,回到何處。
最後,他看向變成雕塑一般僵立不動的上古大能與皇庭大能的羣體。
視線落在這幫獸類身上的同時,他頭上的巨腳就開始逸散。
彷彿這隻方纔還主宰着整個局面的巨腳,其實是沙土聚成的,此刻風來,便散。
巨腳的主人沒有慘叫,即使他知道哪怕自己擁有血肉重生之能,但被這個人以這種方式毀去,便永遠失去了恢復的可能。
“還好沒蠢到家……”
躲在棺材裡的龍族老祖,心頭平靜地評論着愚蠢的同伴。
他覺得自己不僅現在有底氣平靜,之後,更有底氣活得比所有同伴更好。
暗暗評論完之後,他便化爲可愛的五尺小龍,從棺材縫兒裡鑽了出來,對中年男子來了個無比崇敬的凌空下跪……
“龍族敖偈,拜見陸風前輩!”
從上古中走出的上古衆大能,是可悲的。
因爲他們曾活着的那個時代,正是陸風二字橫行之時。
被拉到頭等艙的今世衆大能,更可悲。
因爲歷經無數紀元,那個在上古橫行的陸風,已經被神話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
是以從龍族老祖敖偈口中恭敬道出的陸風二字,讓無論第一時間是否認出中年男子的道祖們,感受到了侵入神魂的恐懼。
恐懼之餘……
上古衆大能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準備一腳滅掉陰陽宗的同伴,即使不會被嚇死,也會被嚇瘋。
而今世衆大能心中,也有一個念頭——陰陽宗,活下來了,且會活得更好。
因爲傳說中的陸風,竟然爲了一個連陸家村都進不了的朝聖者,趕來了。
初識陸風的恐懼之後,無量榭和仇家的道祖便陷入了更加不可想象的恐懼之中。
而其他今世大能,卻陷入了深深的懊惱。
懊惱爲何沒有抱上陰陽宗這顆大樹。
論懊惱之最,當屬西域扛把子——天外宮。
“坐觀,坐觀……”
在心中不斷暗喃天外宮對陰陽宗態度的樊厲,恨不得把這兩個字掰碎了吞入腹中。
“若是不坐觀,而是第一時間相助陰陽宗……”
“哪怕與遠古宗門結怨,哪怕與問情殿爲敵!”
“天外宮死的人越多越好!”
“越多!我天外宮的未來越不可想象!”
“越多!本祖已斷的修途越是敞亮!”
“悔啊!悔啊!當時得到向浮乃朝聖者的傳聞的第一時間,本祖就該結交於他!”
……
中年男子沒搭理敖偈,轉頭看向身後的年輕聖人。
“是此地?”
黃二的腰變得更彎,饒是他知道中年男子不會對自己有任何不利,更沒有對自己釋放任何一絲氣勢……
那種極致的尊敬,那種極致的恐懼,依舊讓他全身顫抖。
好在,他還能開口。
“我,我們便是在此地分,分別的……”
分別?
衆大能或恐懼得魂飛天外,或懊惱得想抹脖子自盡……
卻都還帶着耳朵。
樊厲耳朵一顫,着了魔一般地朝陸風跪下,哆嗦開口。
“小,小子乃,乃天外宮修士,若,若前輩欲找人,小,小的能略,略盡綿力……”
此話一出,連敖偈都懶得搭理的陸風,視線落在了樊厲身上。
“嗯。”
只是從鼻腔中淡淡哼出的一個音,就讓樊厲產生了一種自己的人生和生命本質得到了無限昇華的感覺,並因此而欣喜若狂,更因欣喜若狂而鬥志滿滿!
“只要前輩所尋之人在西域出現過,小,小子定然能將其找……”
話音未落,敖偈恭敬道:“回稟陸風前輩,前輩所尋之人,晚輩見過……”
陸風淡漠的眸光陡然一凝,正欲開口……
噗通!
從無限掛念中醒轉,發現自己未死,且頭頂多了三人的向浮,終於認出了叼着奶嘴的小屁娃,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其嘶吼之音……
驚天!
動地!
嚇死人!
“主人!少主他化名師祖,在我陰陽宗修行啊!”
待反應過來少主和師祖二字指向的是何人後……
上古大能,仰面而倒。
今世大能,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