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家靈術,百字言印的至高境界三花聚頂,此刻,在蕭墨竹的眉心已經驚現其二!
雙花聚頂!這是奚子芫不曾達到的境界!
一股靈力從蕭墨竹的身上突然涌現出來,地面浮現出光亮,一層淡青色的光罩在上方撐起,將冰風崖上的六人全保護在內!
御字言印在墨竹的手裡竟然那麼厲害!奚子芫這樣想着,站在後方的她沒能看到蕭墨竹眉心的靈紋,卻直觀的看到“質變”了的百字言印御。
不管奚子芫或其他人是怎麼想的,白芒擊潰了彎月狀的劍氣後,繼續往下方射去,一恍神之間就臨近了御字言印的保護罩。
呲!
一陣刺耳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白芒蠻橫的衝擊着光罩,只是一個呼吸的工夫,有着壓倒性力量的白芒就衝破了御字言印!
沒有足夠的時間施放靈術,況且也根本沒有能夠應付當前狀況的靈術,奚子芫、蒲雪鶯、杜瀚雲三人在光罩即將破碎的那一瞬,已經各自拍出了一掌,三股不加“修飾”的力量正好迎上衝擊下來的白芒!
此外,還有另一股不同的力量也加入了阻截白芒的陣線……
轟!
在一行人的盡力施爲下,終於將這彷彿湮滅之光的白芒消磨殆盡,在最後的爆炸聲中,白芒消失了,猛力的爆炸餘波震得幾人搖搖晃晃,揚起的塵土也讓一行人灰頭土臉。
小冰迅速的揹着手,將某物藏了起來。
皇甫真跌倒在地,吃痛之餘,慌忙擡手擋住了飛塵,等周圍恢復平靜後,才放低手向前看去。
蕭墨竹單膝跪地,一手撫着心口,劇烈的喘息着,一點也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見此情形,蒲雪鶯和皇甫真先後奔上前,將蕭墨竹扶了起來。
“咳,咳咳!”
也許是呼吸不順,蕭墨竹咳嗽了起來,與白芒的直接對陣,令他受到了創傷。
“哥哥,你沒事吧!”蒲雪鶯擔憂的問着,和奚子芫、杜瀚雲、小冰齊力抵擋了白芒的餘威,其威力之強,蒲雪鶯也算見識到了,不難想象蕭墨竹所扛下的力量有多強大。
皇甫真沒有說話,她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人,眼下什麼都做不到,只能痛心的被別人保護着。
天空裡,一個女孩神情陰冷的飄浮着,那是遊曉雲。
雖然極爲不易,但冰風崖上的一行人的的確確的將“遊曉雲”的隨手一招白芒給擋住了!
“嘿!”
“遊曉雲”張口一笑,卻不是她本來的溫婉聲音,而是之前的那個尖銳而中性的嗓音,只見“她”指着蕭墨竹,囂張的說道:“淵禾,你不加入我們就算了,想要找死的話,我一個手指頭就能捏死你,大不了多等一些時間再拉你入夥!”
聽着“遊曉雲”說着沒頭沒腦的話,蕭墨竹緊盯着“她”,迴應道:“你不是遊曉雲,到底是誰?還有,你認錯人了,我不叫什麼淵禾,我是蕭墨竹!”
“哈哈哈哈!”
肆意的笑了起來,“遊曉雲”說道:“蕭墨竹算哪根蔥?我在和你體內的‘淵禾’說話,人類就給我閉上嘴!”
在崖上衆人表情複雜的注視下,“遊曉雲”看向了皇甫真,說道:“說起來,還得感謝你,如果不是你的‘忠誠’,又怎會千里迢迢的來到這個地方?如果不是你們兩個小丫頭的姐妹情深,形影不離的以那個果子掩蓋我的氣息,附身於人類小丫頭我,又怎會這麼輕易的侵入到這裡而不被發現?”
“遊曉雲”左右看了看,似乎感到失望的搖了搖頭,說:“不過看起來是我多慮了,這座山裡的干擾力量只有這種程度的話,對我魑魘來說,根本不足爲懼!”
儘管“魑魘”在理所當然的說着,但他的“聽衆”們卻是雲裡霧裡,聽到最後也只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是附身在遊曉雲身上的另一個存在,而不是遊曉雲本人。
在談話之間,遊曉雲的眼角緩緩的流下了“紅淚”,讓她白皙的臉蛋變成了小花臉。
可是,怎麼看都覺得那是兩行血淚……
“遊曉雲!”皇甫真看着被惡魔擺佈的遊曉雲,聲嘶力竭的喊着,那個靦腆溫和的朋友,此時卻是這樣一副慘狀,換誰不會傷心?
猶如一朵潔白的小花,染上了血一樣的豔紅,純潔之上,多了悽慘的美……
輕輕的推開了身邊的蒲雪鶯和皇甫真,蕭墨竹憤怒的盯着魑魘,一字一句的說道:“從她的身體裡出來,立刻!”
“嘖嘖,人類的身體真是脆弱,我才支配這具身體一小會兒的時間,居然就承受不住我的力量了。”
魑魘自顧自的擡手擦過臉龐,看着手背上的血漬,蔑笑的說着:“能成爲神之力量的容器,即使是死亡,也該感到榮幸!也罷,就如你所願,我這就拋棄這個不堪用的容器!”
血眸閉上,眼中的白霧不見,遊曉雲的臉在剎那間變得溫柔,亂飛的頭髮也盡數散落下來,猙獰,在這一刻遠離了她……
與此同時,一道白影從遊曉雲的頭頂升起,彷彿一片煙霧!
魑魘和遊曉雲隨即分離開來,衆人感知到的強悍氣息也從遊曉雲身上消失,毫無疑問,這股氣息是屬於魑魘的。
冰風崖上,所有人驚訝萬分,看着白色煙霧一點點的飄離遊曉雲,心也懸了起來。
時光的流動在這片刻之間竟是如此的緩慢,似乎雲停止了變化,雪落在衆人的臉上也沒有知覺,直到最後的一絲白煙躥出。
魑魘的氣息不似人類,近乎妖物,在冰風崖的上空一“覽”無遺。
而就是這樣的怪物,其力量之強,不要說在場的年輕人們沒有勝算,就算是一流的術士,像是奚冗、杜爲烽、蕭寂之輩,在魑魘的面前也過不了幾招!
白色的煙霧漸漸的重新凝聚,化成了人的身形……
沒有了魑魘的力量支配,遊曉雲宛若一縷暗淡的星火,無所依託的朝着懸崖外飄落。
就在魑魘即將完成變幻時,他的形態卻忽然停在了白色的人樣,色彩單一,面目也模糊不清。
看着自己的軀體,魑魘一陣疑惑,發現沒法再繼續恢復完全的力量,思來想去也不明白,於是低頭向着下方看去……
那裡,是一個被他稱之爲容器的人類女孩,正在墜落。
遊曉雲脫離魑魘的控制後,覆面朝下的落着,滿頭黑髮隨風飛舞……
“混蛋!”
魑魘突然狂怒了起來,似從遊曉雲的身上看到了什麼,轉頭瞪向蕭墨竹,吼道:“淵禾,你!竟然暗算我!”
在所有人見到魑魘現出真身後,蕭墨竹爆發出積蓄的靈力,在第一時間往前衝,化作一道青色流光,飛向了崖外下落中的遊曉雲!
青色流光迅捷的籠罩了遊曉雲的身體,而後折返回了冰風崖上!
一心想着救回遊曉雲,以至於魑魘說了些什麼,蕭墨竹也沒有聽清。
大雪,還在飄下,漫天銀白帶來了悲涼的氣氛。
遊曉雲躺在蕭墨竹的臂彎裡,看起來很疲憊、很累……
輕輕的爲她拭去臉上的血痕,蕭墨竹的手裡也沾上鮮豔的紅色。
周圍的夥伴神情凝重的圍了過來,見到這時的遊曉雲,皆心痛不已。
蒲雪鶯靠在了奚子芫肩頭,兩人不忍心的撇開了視線,杜瀚雲無奈的搖着頭,小冰,則嘆息了一聲……
“遊,曉雲……”
低聲輕喚,皇甫真在旁邊蹲了下來,有些恍惚的看着自己的朋友,落下了淚。
黑暗,在溫暖中被驅散了,遊曉雲吃力的睜開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落雪。
很冷,也很溫暖……
蕭墨竹的懷裡很溫暖,遊曉雲是這樣想的,仰面看着身邊的皇甫真,遊曉雲想擡起手,卻無能爲力。
“別哭,臉,都花了。”
遊曉雲的聲音十分微弱,弱到衆人離得很近,也才堪堪聽見。
重重的點頭,皇甫真側過了臉,卻忍不住掩面而泣。
嘴角微翹,遊曉雲笑了笑,轉移目光,看向了蕭墨竹。
在她的眼裡,蕭墨竹從來都是淡淡的表情,如今也一樣。
“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醜?”遊曉雲柔聲問着,眼波如水。
魑魘的力量的確不是普通人類可以承受的,遊曉雲正在產生細微的變化,就像,花朵的枯萎、凋零……
“現在的你,頭髮乾枯,皮膚也失去了光澤。”
蕭墨竹如實的說出了遊曉雲此刻的模樣,又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但是依然很漂亮,就和,以前一樣!”
聞者一片沉默,冰風崖上,氣氛悲慼。
晶瑩的淚花在眼裡打起了轉,遊曉雲感到委屈的眨了眨眼,隨着淚珠的滑落,她也平靜了一些,看了看自己的手,說:“你騙我,現在我的一定變得很難看了。”
對常人來說最爲平常的說話,也讓她覺得辛苦,停頓了一下後,氣若游絲的說道:“我不像皇甫真那樣能言善語,我也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普通人,我不敢奢望……”
“能遇到你,我感到很幸運,真的!以前礙於面子,不敢說出口,但是,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
“就像飛蛾撲火那樣的迷戀、那樣的執着,我想追逐在你身後,我邁出了一步,也許,沒有以後了……”
攬住遊曉雲肩膀的手不自覺的用力,將她擁得更緊,蕭墨竹沉聲道:“別說了!你需要休息!”
懸崖外的天空,魑魘倨傲一笑。
一切都很安靜,沒有人開口打斷遊曉雲宛如“遺言”的傾訴……
感覺到臉上的落雪被溫暖的手拂去,遊曉雲搖着頭,說:“聽我說!我怕再也不會有機會了……”
“還記得嗎,我們最初的相遇,那樣的巧合,都是因爲一朵花,彼岸花……”
“白色的花,紅色的花……”
“你知道嗎,曼珠沙的花語是‘幽冥的召喚、永恆的愛’,而曼陀羅的花語是‘絕望的愛意、無盡的思念’,真是可悲呢……”
艱難的擡起了柔若無骨的手,遊曉雲似乎想觸摸什麼,眼看要再一次的落下……
這一次,她的手被蕭墨竹握住了,緊緊的。
“這個世界有輪迴嗎?好想在來生再次遇見你……”
遊曉雲的聲音更細弱了,全身的力氣都在漸漸散失一般。
“好了!別說了!”
蕭墨竹厲聲大喝,在衆人的驚訝之中,將懷裡閉目流淚的人兒推向了面前的皇甫真,顫抖着站了起來。
魑魘的異妖之力侵蝕,讓遊曉雲脆弱的身體耗盡了元氣,眼見她面色異常、皮膚乾燥,正是生命在消散的徵兆。
一步,又一步。
蕭墨竹踏着沉痛的步伐,走到了懸崖邊緣,舉頭怒目看着魑魘。
“你應該有辦法讓她恢復如前!”蕭墨竹切齒的說道,聲音冷得讓人不禁寒顫。
抱着雙臂,白色一體的魑魘譏諷的笑了,說:“敘舊敘完了?這個時候還來倒打一耙?哼!虧我沒發現這個人類丫頭的後頸有一個印記,想必是你淵禾所爲吧?竟然用這種方式禁錮了我的一部分力量,淵禾,你好陰毒!”
印記?
回過了頭,蕭墨竹向遊曉雲望去。
皇甫真跪坐在冰冷的地面,讓闔目喘息的遊曉雲靠在自己身上,撥開了遊曉雲粉頸一側的頭髮。
果然如魑魘所說,遊曉雲的後頸上真有一個彎彎的小痕,像是一個傷疤,而原本遊曉雲也是從不將長髮紮起來的,頂多用一根細細的髮帶束着,故此沒有人發現這個,“妖紋”……
拳頭握得死緊,蕭墨竹的怒火似要從眼中冒出。
救遊曉雲!這是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