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很小,一座座落在四野,這裡的村民與莫然的家鄉很像,淳樸善良,重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劍回桓,衆生妙,不訴離,不怨殤”
一處田間的小院落中傳出女子輕靈之聲,如天籟般動聽悅耳,不時能瞧見隱動的劍光飛旋。
“忻兒,女子學劍,毋須如男兒般剛猛”
莫然苦笑,略微搖頭,親自持劍示範。
這一套衆妙劍爲劍閣典籍中的無上劍學之一,劍道不在剛猛,唯講妙字真義。
劍出,靜如溪水,淡若煙雨,一式如過百態,迷濛離離,仿若置身另一處奇景,自然而然的將劍意顯現。
但瞬間,溪水化千,與煙雨相合,一滴一縷的水皆爲斬精斷鐵的無上鋒刃,所過處,無物不摧。
“公子的劍道,忻兒當是遠遠不如,可忻兒才只學了三日,若再給我三日,定能將這衆妙劍中的天象變融匯貫通”
女子見狀,不由欽嘆,不論何時見自家公子舞出這套衆妙劍,都會被深深吸引。
實在是這套劍法太過靜美,尤其是在公子手中,如奪天地造化般神奇。
“好,再給忻兒三日”莫然收劍,微微笑道,不過隨後一頓,似想起了什麼。
“對了,忻兒,公子可不想在三日後又見到那揮着蠻劍劈砍小野豬的侍女”
院中,女子聞言一愣,嫩白如雪的臉頰上瞬間紅得如赤果般,羞憤難當。
自家的這公子,真是夠壞的,幾日前的事情還抓着不放。
那時候,她纔剛學劍,誰叫正好碰到一隻不開眼的小蠻豬,橫衝直撞的跑進院中,且當時公子還在屋內酣睡。
若不是爲公子着想,她又怎會提劍追這小傢伙?結果落得個臭樣,也讓公子看了笑話。
屋內,莫然盤膝,溝通體內的神胎小人,在第一宮內與妖祖對視。
極道之傷恢復五成,此刻他能夠動用五藏金骨的肉身之力,就算是仙經也無礙,但要痊癒,非天地至寶不可。
這就是極道傷,九天十地中最可怕的一類,縱是尊聖一輩也多半束手無策。
“怎麼,要抹殺我這異類嗎?”
妖祖看向來人,一聲大笑,身上的無數條法則鏈抖動,曦光燦燦,耀芒神宮。
終於等到了這一日嗎,眼前的這個少年還真不留情啊。
“當年發生了什麼,你是亂古年代的妖祖?”
神胎開口,手持黑白劍芒踏來,一雙眸子冷若寒淵。
亂古,以亂爲主的紀元,那個時代,當真是極盡輝煌後的落幕,黑暗籠罩,歲月流血,多少人物在那裡含恨?
他想知曉,當年的事情,想了解古今諸秘,一切的謎團多半就是源自那裡。
“一縷殘存的魂念,連我都記不清,只聽見各種悲鳴”
歲月,太過無情,隔了多少紀元。
它雖爲妖祖,可畢竟只是一縷魂念,藉助紫書妖啖殘存下來,依靠着星河天水劫之力才得以甦醒,怎會記得如此遙遠的事情。
“我無法留一個不安定的東西”神胎說道,話音冰冷。
莫然思慮了很久,對於這第一宮內的妖祖當真不想留下。
當初在度劫之時,此人竟想趁那星河天水劫恢復自身的剎那奪舍,若非他所修特殊,體內血氣與法則鏈相合,將這妖族成功囚禁在九宮之內,後果還真不堪設想。
“妖啖之法特殊,你既觀過,那麼便永刻神魂,逃不過宿命!”
妖祖狂笑道,看着黑白劍芒落來,不爲所動,彷彿早已將生死看開。
魂念消散,一點一滴淡去,只不過妖祖的這縷魂念特殊,其內還存有不少秘辛,盡數被莫然獲悉。
九妖封血陣,妖噬心禁,吞天訣等各類妖族古術皆有,還有一副莫名的奇景,疑似亂古的一角殘片,記載了一場血淋淋的大戰。
一整日,莫然都在消化這縷妖祖魂念,對他來講,不介意所謂的妖術,正邪之法,萬族之別,與他何干?
“公子,院外有人求見”
忻兒走來,輕叩屋門,若是別人,她也不會前來打擾,只不過這來人着實讓她拒絕不了。
村落小的很,隔三差五的就有近鄰來串門,大多是一些村中孩童居多。
尤其是這一位,說是孩童,不過更像是一位少年郎,性子倔強如牛,誓要拜自家公子爲師,學習那仙人之法。
而這一拜,就是連續好幾日,每次日落採藥回來都會路過這裡長跪一個時辰,既不說話,也不應聲。
但今日,這個少年再次開口,語氣沉重,似有怒火隱胸,可卻又顯露幾分焦急之狀。
“父病,不知照料,徒費此間時辰,是爲不孝;弟無蹤,於林間落危,不思己救,卻欲意挾此拜師,是爲不義,忻兒你說,我需要見嗎”
莫然搖頭,吩咐忻兒前去拒絕。
這個少年的心性算不上正途,但卻也非壞,只不過隱隱間有些許偏執。
本來想在觀數日,可今日之舉,是他所未曾料到的,若沒記錯的話,村中的狩獵大祭就是今日。
這位鍾塗氏的少年名爲鍾斐,與他的弟弟鍾嶽爲同胞兄弟,一起入山狩獵祭品,只是日落時分卻見一人回來。
鍾斐之母於他們幼時就去世了,其父常年臥病,自小就是與他弟弟相依爲命,形影不離,唯獨此遭卻是變故陡生。
聯繫種種,莫然又怎會想不到前因後果。
“等等,讓他回去,以後莫再來,只是忻兒你需去一趟百葉林”
祭祀狩獵的地點就是百葉林,他本想親自前往,但唸到忻兒正在重修靈基,學習劍法,這不正好作爲她的一次歷練?
“公子就是知道差遣忻兒,不過這位鍾斐的少年或有隱情,百葉林中多半有一些意外發生”
忻兒向屋內作揖,禮畢之後就退開,不去打擾自家公子修行。
百葉林,林木繁盛,不乏各種奇珍異獸,只不過於修者而言卻顯得有些羸弱,但對尋常凡人來講,算得上一方寶地。
日落,殘陽餘暉徐徐,每當此時,百葉林如蒙薄紗,有歸家的村人揮汗含笑,從山間而來,這種場景當真美如畫卷,十分溫馨。
只是此刻,百葉林與往常反差太大。
寂靜幽深,透露着絲絲寒意!
直到一頭斑紋虎長嘯,林木抖動,震天裂地,這種吼聲對於凡人來講,聞聲如裂心,根本難以承受。
“深處的靈紋虎,有人誤入嗎?”
百葉林上空,女子御劍而至,青黛微蹙,隨後化成一道遁光向聲音傳來之處飛去。
深處,一頭巨虎踏行,紫褐色的斑紋如星河垂掛,閃爍出令人刺目的光芒。
“師兄,沒想到這次在百葉林這種偏隅之地也能碰到異獸,這可是先天紫靈虎啊”
一位黃衣青年笑道,雙目火熱。
先天紫靈虎,傳聞中一種極其珍貴的獸禽,出生在靈池畔,得天地眷顧,其骨化玉,血如大藥,就是這一身的紫褐之毛都刻有了不得的先天紋絡。
“可惜,那羣土著竟將此虎驚擾,達到祭境的先天紫靈虎,就算是我也不能小覷”
林間,一條體型龐大的犀甲銀蟒盤伏,在其上面有一道身影站立。
“師兄可是百獸宗牧龍老人的高徒,區區一頭紫靈虎,又怎能難得到你?”
黃衣青年說道,盯着邊上之人的座駕,忍不住羨慕。
百獸宗的弟子,大多都有本命靈獸,靈獸與主共修,這速度當真比尋常宗門的要快上許多。
就如這位牧龍老人的高徒,犀甲銀蟒可不比先天紫靈虎弱,同樣是異獸中較爲強大的一類。
“那個小娃看來撐不住了,讓這紫靈虎吃吃飽,等下便可去擒”銀蟒上的男子說道,目光冰冷,看着前方一具具殘屍,心緒毫無波動。
不過是些凡俗的土著,怎比的上一頭先天紫靈虎?
此虎唯有在嗜飽貪睡的情況下才會回到最初的誕生地,靈池之畔。
而那裡,除卻一汪靈池,多半還有其他奇珍,甚至是紫靈虎的幼崽。
這纔是兩人這般煞費苦心的原因,要奪機緣,就要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