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保似乎猜到了三人的疑問,接着解釋道:“無論陽人還是陰人,只要是在幽靈星上,所有人就都是魂體。那我們入池洗浴,不就是洗魂嗎?”
赤眉道:“爲什麼要洗魂?”
“問得好,老夫正要說到這個!”宋天保猛勁點頭,好像赤眉提出了哥赫巴德猜想,“洗魂池主要有兩大功效,一是凝實神魂,二是輔助修煉。神魂受罡風中的陽靈氣長期侵蝕,日積月累下,會出現虧蝕。神魂虧蝕嚴重的人,不僅修爲會下降,而且即便服用了定身葉,也可能被罡風吹散,需要每隔一段時間就進入洗魂池凝實神魂。至於輔助修煉,那很好理解,在洗魂池中修煉,可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入洗魂池也是有時間限制的……”
講到這裡,宋天保不說了。這時已來到最內圈建築的入口,付達鵬爲首,身後跟着一羣村衛涌出來迎接宋天保,其中就包括已經換上村衛服飾的蓋氏三雄。一個個興奮得紅光滿面,好像中了頭彩似的。
宋天保負手道:“付隊長,這幾位貴客就交給你了,要盛情款待,怠慢了客人本大人拿你是問。另外,等客人從洗魂池出來後,立刻讓蓋氏三雄帶他們來見我。聽明白了?”
“屬下明白!”付達鵬和蓋氏三雄躬身答應。
宋天保走了,蓋氏三雄嘩啦一聲圍上來,送上熱情洋溢的感謝,蓋人狼越激動越語無倫次,半天說不出一句整話。
付達鵬不耐煩了,訓斥道:“蓋人狼,有完沒完了?沒聽村長大人交待等着見客人嗎?快點,領客人過來,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蓋人狼一腔感激之情只抒發了半截,感覺就像呼吸得好好的魚被人拽出了水一樣,要多憋悶有多憋悶。但付隊長是頂頭上司,有牢騷也只能悶在肚裡,乖乖領着甄男三人向前走。
這時候耳畔響起低低的嗚咽聲,就好像夜啼的嬰兒被人蒙上了被子。擡頭看,一樹的熒光閃爍中,枝杈微微晃動,是罡風起了。
那熒光,就是福緣樹分泌的用於攻擊敵人的汁液,均勻灑落於樹冠中,營造出一個漫天星星,美侖美奐的童話世界。甄男看得目眩神迷,帝魂和赤眉也是仰着頭欣賞。當前面帶路的人突然停下時,三人猝不及防,差點撞了上去。
一堵高牆很突兀地出現在眼前,高不見頂,寬不見邊,好大的一堵牆啊!但仔細看,牆體表面有巨大的龜裂,很像樹皮特有的紋路,原來是福緣樹的樹幹。
“好粗啊!”甄男手撫樹身,由衷讚歎。
付隊長上前兩步,從懷中掏出一塊泛着綠光的腰牌,握在掌心按上樹身。下一刻,樹身突然塌下去一小塊,將腰牌吸入其中。幾個呼吸後,樹身上一陣氤氳,那塊被吞進去的腰牌重新被吐了出來,與此同時樹身無聲無息裂開一個可供二人並排進入的洞口,一團亮光從內涌出。
樊隊長收了腰牌,率先鑽進樹洞,蓋氏三雄與甄男等也魚貫進入。一進到福緣樹內部,眼前霍然一亮,四壁發出柔和的亮光,將周圍照得如同白晝。
這處空間約兩間房子大小,頂上有數條通道,在發光的樹壁襯托中,垂直向上,宛如一條條通向天堂的光芒之梯,美麗異常。除此之外,並不見有什麼多餘的擺設。
“見過付隊長!”樹洞內有一名村衛,見到衆人進來,上來見禮,還打着飽嗝,一股酒氣飄散開來。
大概他已經知道剛剛的人事變動了,開口就稱隊長,而且對蓋氏三雄身穿村衛服裝也沒感覺吃驚。
付達鵬拉長了臉,不滿道:“管啓明,又喝酒了?”
管啓明搖晃着身體,抹了把嘴角訕笑道:“呃呃,小酌了一杯!”
“管啓明,我知道你在借酒澆愁,可喝酒傷魂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你那兄長泉下有知,看到你這麼糟蹋自己,他會難過的。”付隊長痛心疾首道。
“下不爲例,下不爲例!”管啓明小聲囁嚅。
“算了,你好自爲之吧!”付達鵬也看出來了,管啓明把自己的忠告當成了耳旁風,頗爲無奈地擺手道,“你帶幾位客人去洗個澡,順便把今天人事變動的消息告訴看守洗魂池的村衛。”
“是!隊長。”管啓明答應一聲,招呼道,“都跟我來吧!”
衆人跟在管啓明身後魚貫而行。接下來的一段路,是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甬通,曲曲折折,四壁皆木質,同樣綻放着柔光。不過,越往前走,甄男越迷惑不解,怎麼是一路向下呢?
“蓋地虎,難道洗魂池建在地下?”甄男問道。
蓋地虎道:“甄大哥,洗魂池並非人工建造,而是自然生成的。福緣樹吸收天地靈氣,然後通過根系分泌樹汁來反哺這方土地,久而久之,積液成池,這就是洗魂池的來歷。所以,洗魂池實際上是在福緣樹的根系中。”
“好了,到……呃到地方了!”管啓明在一道門前停下,又打了個酒嗝,從虛提中摸出一塊綠色腰牌,向門上按去。小門吸收腰牌再吐出,隨即打開。
“告辭!”管啓明停在門外,等其餘人進入後,將門掩上,自己反身回去了。
視野豁然洞開,呈現在衆人眼前的,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地下空間。一根根散發着柔光的粗細不等的根系貫通其中,將空間支撐起來,卻也將這個巨大的地下空間分割得猶如迷宮一般。空氣溼漉漉的,高處樹液叮咚滴落,匯成小溪,在地面淙淙而流。
迷宮、小溪、柔和的樹光、珠玉落盤的水聲,整個一個夢幻世界啊!甄男何曾見過這樣的景色,不由目眩神馳,如癡如醉。
“站住!”突如其來的暴喝聲嚇得甄男原地跳起一尺。定睛一看,從左右閃出兩個身穿綠色短襟的村衛,每人手中還拿着一根透明發光的條狀物。
看那條狀物的形狀,甄男估計是福緣樹根,或者準確點講應該是須,是須鞭,因爲最細的福緣樹根都得一人環抱。
“馬村衛好!史村衛好!二位辛苦辛苦!”蓋地虎抱拳道。
左首村衛一臉詫異道:“蓋氏三雄?你們怎麼穿着村衛的衣服?”
蓋人狼一拍胸脯:“馬……呃村衛,我……我們,如今……呃也是村衛了?”
右首村衛一臉鄙視:“呵,就你們?丹境二重修爲?做狗都不夠格,還想當村衛,騙誰呢?”
蓋天龍怒道:“狗眼看人低!史村衛,你罵誰是狗呢,老子看你纔是狗!”
甄男心道:“喝酒誤事啊,管啓明忘了將人事變動的消息傳達下去,少不了一場誤會。”
“啪!”
甄男正想呢,沒想到史村衛猛然一抖須鞭,打在蓋天龍身上。那須鞭,彷彿活的一般,與蓋天龍身體一接觸,立刻飛速纏繞,瞬間將蓋天龍綁得跟糉子一樣。史村衛倒轉鞭柄,插入牆壁。鞭柄一接觸樹壁,立刻快速上升,將蓋天龍吊在了半空。
史村衛伸手在腰間一摸,又拿出一條須鞭,在空中虛擊,飛出“啪”的一聲脆響,然後擡鞭指着蓋地虎和蓋人狼喝道:“蓋氏三蟲,吃了豹膽了,竟敢冒充村衛!老子倒要看看,你們有幾顆腦袋?”
史村衛出手毫無徵兆,誰也沒想到他說動手就動手,等到反應過來,想救援時,蓋天龍已被吊在空中,而且好像摑得很緊,連罵聲都是嗚嗚咽咽的聽不清楚。
“史村衛,我們兄弟真是村衛,就是今天……喂,三弟,別衝動!”蓋地虎試圖解釋,話沒說完,就見蓋人狼兩手箕張,也沒個招式,村婦打架一般向史村衛撲了過來。
“找死!”史村衛冷喝一聲,一抖手中鞭,朝着蓋人狼劈頭蓋臉抽來。
鞭到半途,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攥住,就揮不下去了。史村衛扭臉一瞧,是一個猥猥瑣瑣的老頭兒。
史村衛怒道:“你是誰,想幹什麼?快放手!”
帝魂寒着臉不說話,手上的力道卻漸漸收緊,甄男甚至聽到輕微的“咔嚓”聲,很懷疑史村衛的腕骨都碎了。史村衛大聲慘叫着,再也攥不住了,“啪噠”一聲,鞭子落地。
正這時,“呼”地一聲風響,又一根鞭子從背後向帝魂抽到,一直未動手的馬村衛出手了。
甄男心中一緊,他很清楚,剛剛在村口大戰朱相臣,帝魂消耗不小,中間又沒補充修煉資源,此時已然接近油近燈枯,斷然接不住馬村衛狠力的一抽。
“噗!”紅光一閃,周圍溫度陡然升高,一道真火噴向馬村衛揮鞭的右手。馬村衛急忙收鞭,卻沒躲乾淨,右手頓時被燒着了。馬村衛疼得大叫,扔掉須鞭,左手在右手上一陣劃拉,卻不料把左手也引着了。極度的灼痛中,馬村衛知道這火邪門,高舉着兩隻燃燒的手,再不敢亂動了,唯有發出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