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想着,甄男笑道:“馬大人,聽甄某說兩句如何?”
“好,你說!”馬鳴沉聲道。
儘管很不耐煩,他仍不得不順着甄男。他信奉的信條就是誰拳頭大誰有道理,而他現在已經拿不準甄男的底蘊了,這大概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在一個弱者面前選擇妥協。
“馬大人是血隱者吧?”見馬鳴點頭,甄男接着問道,“如果甄某沒猜錯,齊特使也是吧?”
“不錯!”馬鳴再度點頭。
甄男接着道:“二位既然同屬血煞王,何苦同室操戈?”甄男手指對自己的話不以爲然,表情已經不太淡定的帝魂等人,“而這幾位,是甄某的朋友,馬大人既然引甄某爲同道中人,那對甄某的朋友下殺手同樣非常不妥。”
“你到底想說什麼?”馬鳴的耐心快磨沒了,咬牙道。
“我想說的是,不如大家化干戈爲玉帛,就此分手,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甄男對馬鳴的不耐煩視而不見,語氣平和道,“不過在此之前,請齊特使說出他所知道的秘密,當然,作爲交換,甄某也會把我這段時間的經歷告訴馬大人。甄某能從丹境三重躍升丹境九重,其中的機緣不可謂不大……”
說到這裡,甄男有意停頓了一下,盯着馬鳴一雙冒出貪婪之光的眼,意味深長道:“這場機緣如果換成馬大人,相信幫你臻入金丹四重都不是什麼難事。怎麼,馬大人不感興趣嗎?”
幽靈星衆生,視修煉如性命,但神魂修爲,愈往高階修煉愈難,如今聽到得一場機緣就可提升一重金丹境,馬鳴怎麼會不感興趣?但想到要用血煞門的機密來交換又讓他深深忌憚,他親眼見過血煞門門主龍葵是如何對待泄密者的,他可不願親身嘗試。
馬鳴眉頭深鎖,陷入長久的矛盾糾結當中,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方咬了咬牙,開口道:“好,齊懷仁,你講吧。”
齊懷仁被逼上了絕路,儘管很懷疑甄男在設局套自己的秘密,但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必須要抓住,未曾多想便開口道:“說起鳳嶺的秘密,還得從五百年前說起。五百年前,血煞王大人乘……哽……”
講到這裡,齊懷仁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猶如倒抽冷氣般的聲音,身體仰天跌倒,再無聲息。
只見齊懷仁雙目圓睜,怒視蒼天,眼中有濃濃的不甘心,而他的印堂穴上,赫然出現了一個破洞,正向外汩汩冒着紅白之物。
馬鳴擡手相招,一枚烏錐從破洞中飛出,回到其手上,這是他用神魂所凝的暗器,乘齊懷仁不備,一擊殺之。
目睹齊懷仁之死,在場諸人無不渾身冰冷,對血隱者的冷酷無情更多了層認識。齊懷仁可是他的同道人,馬鳴殺之,卻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也許馬鳴賣弄,也許是他無意,他的手掌是打開的,兇器平躺在其掌心。馬鳴心念發動,溝通烏錐,烏錐是他用神魂所凝,心意相通,收到指令,立刻簌簌分解,化成陰靈元,從定驚穴而入,重新歸入主人身體。
而衆人赫然發現,馬鳴的右掌心,還有一枚黃豆大的金色人魂丹。這是齊懷仁的,是馬鳴指令那支烏錐,在殺死齊懷仁的同時,把他的人魂丹也勾了出來。
馬鳴用另一隻空手從虛提中取出一支晶瑩剔透的冰花,合在右掌心,踏前幾步,連同人魂丹一併送到甄男臉前,冷冷道:“吞了它,老夫就相信你是真心投靠血煞門,隨後你想知道什麼,老夫都會告訴你。”
齊懷仁已死,不會再有與甄男聯手之虞。甄男的出場雖很震撼,但已震不住丹境三重的馬鳴了。
現在是他馬鳴的天下,他要按照自己的套路出牌了:先收服甄男,再殺他的朋友。
只要收服福煞星,就是大功一件,犯再大的錯,血煞門都不會拿他怎麼樣。
“呵,馬大人,有這個必要麼?”甄男表情戲謔道,“實話告訴你,本少爺有潔癖,天生素食,連蚊子肉都不吃,何況這東西,快拿走快拿走!”
到這時,馬鳴也明白了,甄男並非同道中人,但仍不死心,咬牙道:“老夫最後問你一次,吃是不吃?”
“不吃!說不吃就不吃!”甄男含笑輕輕搖頭,表情很輕鬆,聲音卻很決然。
“不吃麼?小子,老夫早就看出來了,你徒負血瞳傳承,卻非我族類。桀桀,那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今天,就連你,都得死!”馬鳴不知甄男哪來這份底氣,但也並不在意,他把這歸結爲初生牛犢不怕虎。
“呵,那好哇,那就趕緊的!”甄男雙手一攤,笑道,“馬大人不動手,難道在等本少爺自殺不成?”
“小子找死!”馬鳴大怒,身形暴漲中,化身丈八金鋼,俯瞰睥睨,金丹三重威壓澎湃而出。
咔嚓嚓!猶如一座大山從天而降,連續的“噗嗵”聲中,在場諸人,除了甄男,紛紛癱坐在地。剛剛從昏迷中甦醒的王猴,尚未搞清狀況,嗓中發出一聲輕“咯”,便再次成功昏了過去。
當初在狩獵場,丹境三重時尚能抗拒馬鳴金丹威壓,如今修爲大進,更加不懼,甄男做了個相當瀟灑的甩髮動作,仰頭睥睨馬鳴,嘴角微微上揚,譏誚道:“馬鳴,也不怎麼樣嘛!”
馬鳴面露疑惑,再度用神念感知甄男神魂修爲,沒錯,就是丹境九重!可是,這小子竟然能抗得住,而且看上去相當輕鬆,這不合常理啊,就像太陽從西邊出來一樣讓人難以置信!
不怪馬鳴想不明白,以丹境而結金丹,這世上,甄男獨此一家別無分號,起碼馬鳴之前沒遇到過,甚至都沒聽說過。如今這不可思議的一幕真真實實發生在眼前,馬鳴尚存的一點輕視蕩然無存,表情凝重中雙手抖動,譁啷啷,其十指上突然冒出十條神魂所凝的鎖鏈。
馬鳴雙手舞動,鎖鏈像十條毒蛇從四面八方撲向甄男,眨眼就將甄男纏繞其中,而且鎖鏈竟然像真蛇一樣,隨着甄男的每次呼吸,越勒越緊。
“桀桀,小子,你還嫩了點!不過好可惜啊,這麼好的苗子,桀桀。”怪笑聲中,馬鳴手上動作不停,鎖鏈快速收緊。
“甄男!”“甄大哥!”“住手!”衆人一片驚呼,卻苦於受氣場壓制,無力施以援手,除了大呼小叫,只有乾瞪眼的份。
輕敵了啊!甄男雙手雙腳被縛,勉強站立,此刻後悔異常,也憤怒異常。在十條鎖鏈的纏繞壓迫下,呼吸越來越困難,他甚至聽到骨節錯位的“咔吧”聲,彷彿下一刻就會折斷碎裂。
甄男不會繳械投降,意念溝通之下,丹元出神府,但呼吸不暢,血脈不暢,經絡不暢,全身就像一口壓力鍋,巨大的壓力下,七竅成了減壓的出口,鮮血迸出,但這不夠,內壓仍在持續快速的增加當中。
驀地,兩股血箭從雙眼中疾射而出,與空氣接觸的瞬間,轟的燃燒,幻化成兩條火龍從馬鳴腹部閃電般躥入,頓時燒出兩個透明的窟窿。而兩個窟窿,也劇烈燃燒起來,向外噴着火苗。
馬鳴發出一聲瘮人至極的慘叫,原本將甄男裹得密不透風的十條鎖鏈像無頭的蛇身,簌簌而落,躥回了主人體內。
馬鳴也輕敵了,甄男口吐真火的一幕他看到了,也時刻提防着,並且完全有信心躲乾淨。但他沒想到,甄男竟然眼中也能噴出真火。要知道,甄男身具金瞳術,從眼中噴出的真火自然帶着拘束神魂之威,馬鳴看到真火時,儘管未與甄男目光相觸,仍感覺身體瞬間僵硬不聽指揮。而這短暫的失神,已足以將他打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馬鳴被龍鳳真火焚燒,清楚此火非同小可,撲是撲不滅的,唯有斷肢求生。他倒也夠狠,騰出雙手後,簌地凝變出兩個一端封閉,一端帶刃的圓筒,一左一右猛地插向腹部
圓筒從腹部雙雙穿過,將皮肉連同噬魂的真火刮出了身體外。而腹部的兩個洞,原本只有拇指粗細,現在就變成了茶杯大。從洞口甚至能看到缺了一個圓角的心臟,一邊噴血,一邊跳動。
馬鳴遭受重創,踉蹌後退。機不可失,甄男又怎可錯過,跨前一步,湛瀘劍抵在了馬鳴的雙眉之間。
“你殺了我吧!”馬鳴重傷之下,一身功力難以發揮平時的三分之一,自知回天乏術,索性閉目待死。
“不,我不會殺你,因爲死人是不會回答問題的。馬鳴,只要你告訴我你所知道的秘密,我可以饒你不死。”
“好,我告訴你!”馬鳴慘然一笑,猛地前撲,額頭自撞湛瀘,“噗”的一聲輕響,湛瀘劍從腦後鑽出。
馬鳴元神已死,身子不受控制地下墜,竟在自身重量的作用下,被湛瀘劍破開頂瓜蓋,人就像麪條一樣軟癱在地上,已然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