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一頭壓一頭,似乎在講偏理,而且偏向自己一方,齊懷仁和魯不道聞言竊喜。甄男這夥人卻對宋天保有足夠的信心,因此誰也沒插話,聽宋天保說下去。
“但蓋人狼也斷了一隻手,因此身體罰就免了,宋某決定以役代罰。從現在開始只到福契人大賽結束,罰你們三個日夜服侍甄仁、甄男和赤眉三個陽人,寸步不得離開,包括進入狩獵場。本大人這樣處罰,你們服是不服?”
這是罰嗎?分明是賞!還問服不服?當然服了!蓋氏三雄先驚後喜,連忙答應。
不服的是齊懷仁和魯不道,他們臨時抽調到鳳嶺村,除了守護鳳嶺,還有一個任務,就是隨時隨地監視甄男三個陽人。
齊懷仁原本打算派人跟着甄男幾個進狩獵場的,但宋天保一個處罰決定,等於把路徹底堵上了。蓋氏三雄也是村衛,有了他們幾個,還需要另派人嗎?但情格勢禁,他也不好反駁,只得咬牙認了。
甄男抱拳道:“宋大人,今天這事看在你的面子上,甄某就吃下這個啞巴虧,告辭告辭。”
甄男得了便宜還賣乖,與帝魂等人揚長而去,個個都表現得“氣咻咻”的。
齊懷仁和魯不道隨後也告辭而去,回去的路上,齊懷仁越想越覺得今天這件事透着蹊蹺,隨後問了魯不道整件事的真實經過後,就更覺得不對勁了。
魯不道反應過激這沒錯,但甄男的反應何嘗只是過激,簡直就是過分,相當過分!但這過分之中,現在怎麼看怎麼有做戲的嫌疑。
爲了一點紫茶,一開始又是剁手又要割腦袋的,可當蓋地虎提出進入狩獵場的條件後,甄男竟一口答應。誰不知道,村級狩獵場貧瘠如不毛之地,根本沒什麼值得獵取的修煉資源,但甄男仍然想都不想就答應下來,這是爲什麼?狩獵場有什麼,除了鳳嶺還有什麼?
“鳳嶺!”齊懷仁喃喃出聲,“難道,他們的目的就是鳳嶺?”
“齊特使,你說什麼?”魯不道至今忿恨難平,根本集中不起精神來。
“魯副隊長,咱們都被人家耍了!”齊懷仁停下腳步,面色陰沉,將進出狩獵場的腰牌遞給魯不道,“你立刻前往狩獵場一趟,找到馬鳴長老,務必阻止姓甄的一夥人靠近鳳嶺,要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殺人也在所不惜。”
進入狩獵場的腰牌,共兩個。原本一個由村長宋天保保管,另一個由村衛隊長付達鵬保管。齊懷仁作爲特使進駐鳳嶺村後,以確保鳳嶺村安全穩定爲由,將付達鵬那塊收到了自己手上,並與宋天保約定,發放腰牌要互相通報。
他此刻未經向宋天保通報,直接將腰牌送給魯不道等於私相授受,但齊懷仁並不在乎,他背後是郝天利,宋天保能拿他怎麼樣?
魯不道接牌在手,擡頭看一眼西天的晚霞,面露難色,遲疑道:“現在啊?”
斷腕處隱隱作痛,還伴着微微的**,那是重生的跡象,但離痊癒還差得遠,起碼天亮以前,斷手不可能完全再生。身有傷,最忌夜晚外出,哪怕你服用了定身葉,罡風仍會尋隙而入,對神魂修爲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害。
“怎麼?你想抗命麼?”齊懷仁面露不悅,語氣充滿威脅。
“不敢,不敢,屬下即刻動身!”魯不道躬着身子後退兩步,隨後轉身快速向村外走去。
剛脫離齊懷仁的視線,魯不道就慢了下來。
神魂之體,修爲越高壽命越長,臻入聖丹境後還可以離開幽靈星,或投胎或奪舍或再塑肉身,再世爲人重享人倫之樂,因此神魂之體歷來把修爲看得比性命還重要。
做了上百年的血隱者,魯不道所得到的好處不過區區兩朵冰花。與所獲相比,讓他付出犧牲修爲的代價,連夜冒罡風去給馬鳴報信,他深以爲不值也斷斷不肯。
魯不道此刻滿腹牢騷,當然要陽奉陰違了,在村中轉了半天,來到一個平時根本沒人光顧的犄角旮旯,便一頭鑽進去,呼呼大睡。
堂堂村衛副隊長,有家不敢回,躲在垃圾堆裡睡覺,魯不道憋屈得直想哭,前半夜生悶氣,後半夜做噩夢,根本沒睡好。一覺醒來,先看看右手,已然完好如初,陽光照在新生的皮膚上,熠熠生輝。
“又是一個豔陽天啊!”昨日陰霾盡去,魯不道心情大好,旋即意識到一個問題,“幾時了?”
“哎呀,壞了壞了!”魯不道仰頭看天,驚見日上三竿,大急,連忙從垃圾堆上爬起來向狩獵場趕。
按齊懷仁的預想,魯不道現在應該出現在狩獵場而不是鳳嶺村,因此魯不道很擔心被人瞧見而傳到齊懷仁耳中,一路上躲躲閃閃,又耽擱了不少時間。等他趕到狩獵場,用腰牌打開禁制,進入其中時,甄男一行六人已在上百里之外,將他遠遠拋在了身後。
手搭涼蓬,仰頭瞄一眼已過頭頂的太陽,魯不道很是焦躁,頓足長嘆:“唉!誤事了,誤大事了!”
時間耽擱了這麼久,現在即使給他屁股上插上一支火箭,恐怕也很難趕到甄男前面去給馬鳴報信了。
“都怪姓齊的,你他媽是金丹境,本來用傳聲鳥就能解決的問題,非得麻煩老子跑一趟!”魯不道開始埋怨。
很多人永遠意識不到自己的錯,他們永遠可以找到一萬個理由加以證明:錯的是別人。
不過魯不道也並非完全冤枉齊懷仁。不願損耗修爲凝變傳聲鳥,固然是齊懷仁指使魯不道親自跑一趟的原因,但另一個原因更惡毒。
齊懷仁很清楚魯不道睚眥必報的性格,以姓魯的在茶樓所受的屈辱,肯定會找機會報復,齊懷仁做的,就是給他安排這麼一個機會。
魯不道感覺受到了屈辱,齊懷仁何嘗不是?他堂堂金丹境高手,被甄男和帝魂嚇得大話都不敢說一句,傳出去簡直就是笑話!所以,魯不道要報仇,齊懷仁也想。關鍵是,無論血煞門還是幽靈皇都嚴禁擅殺陽人,何況其中還有一個福煞星。他想報仇,就必須借刀殺人。齊懷仁的刀,就是魯不道。而魯不道技不如人,肯定也得借刀,他借的刀,就是馬鳴。
魯不道當然想不到他被人當槍使了,他能想到的,就是如何找個藉口諉掉誤事之過。
“奶奶的,老子只好再遭次罪,用苦肉計了!”魯不道咬牙發狠道。
找到了脫罪的理由,魯不道反而不急了,一路走一路狩獵,做起了摟草打兔子的順手買賣。
……
巧取豪奪,用“訛詐”手段弄到一塊腰牌,甄男唯恐齊懷仁反應過來生什麼壞點子,因此不敢耽擱,第二天罡風剛息,一行六人外加王猴即離了鳳嶺村。
狩獵場就坐落在村北三十里外,非常廣大,足有幾千裡方圓。狩獵場入口並沒有人把守,但有高人佈置的陣法,進入其中須憑腰牌。
蓋天龍將腰牌託在手心高高舉起,正面朝向肉眼不可見的禁制。天光照在腰牌上,熠熠生輝,向禁制打出一道粗大的光柱。光柱投射的虛空中,一陣氤氳,猶如一張透明紙發生燃燒一般,幻化出一個邊緣呈灰暗色的圓形缺口。
衆人從缺口魚貫而入,蓋天龍最後一個進入。回頭再看,那個圓形缺口已然不見了。
“甄大叔,甄大哥,赤眉兄弟,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蓋地虎手指狩獵場內,表情很內疚地道,“血煞王之後,幽靈星積貧積弱,幾百年的掠奪似獵取後,包括狩獵場在內,已然很難見到什麼像樣的寶貝了。”
衆人放眼望去,方知蓋地虎所言不虛。滿目黃沙,植被稀疏,根本就不像能誕生仙草靈果的環境,而且目力所及,別說高階禽獸,連只碩鼠都看不到。
甄男道:“蓋地虎,聽說狩獵場有條鳳嶺,知道不知道在哪裡?”
蓋地虎很認真地看了甄男足足三秒,他很奇怪甄男爲什麼會想到鳳嶺,那可是讓人談之色變的禁地。他當然不知道,甄男收到了一號帝令,志在鳳嶺,危險又如何,刀山火海也得闖!
“不錯!是有條鳳嶺。”蓋地虎面色凝重起來,“不過那個地方相當危險,鳳嶺之上,是兇鳥畢方的老巢,撲擊食人,很少人敢去。甄大哥怎麼想起要去鳳嶺?”
甄男笑了笑,帝令是秘密,他不能泄露,便找了個託詞道:“大家來一趟,總不能空手而歸吧。我是這樣想,人跡罕至之地,必有重寶,雖然有風險,與所獲相比,相信還是值得的。”
“甄大哥既然這樣說,那就沒問題了。”蓋地虎意味深長道。
他想到了帝魂、甄男和赤眉的實力,對這三個已經成爲朋友的陽人充滿信心。這段時間以來,三人戰雙煞,戰呂無法,戰齊懷仁,屢戰金丹境高手而不落下風,對付兇鳥畢方,未嘗就沒有辦法。
但如果蓋地虎知道狩獵場埋伏着一位血煞門長老級的高手,他就不這麼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