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又有什麼事啊兒?”
鐵匠坊,後堂巨木大廳中,魯塔大咧咧坐在上首,端着茶壺伏溜伏溜喝着茶水,正眼都沒看走進來的陸川。
“哈,上次多有叨擾,晚輩一直心有不安,這不……”
陸川不以爲杵,打了個哈哈,還未說完,便被打斷。
“少來這套!”
魯塔沒好氣的一擺手,正待喝罵,驀地鼻翼翕動,目中精光爆閃的盯在了陸川背後的箱子上,訝然道,“好傢伙,你小子打劫了內庫嗎?哪兒弄這麼多好東西?”
“前輩說笑了,就晚輩這點微末伎倆,恐怕還沒靠近皇城根,就被那霹靂牀弩射成渣了!”
陸川知道他在開玩笑,苦笑道,“晚輩偶得一點精金寶鐵,想請前輩……”
“沒時間!”
魯塔撇過頭喝了口茶,悠哉悠哉,目光卻時不時斜睨木箱一眼。
貴爲鐵匠坊之主,又是傳承了數百年的老作坊,底蘊雄厚無匹,自然不可能沒有與之相若的精金寶鐵壓箱底。
只不過,出於職業習慣,見到與煉器有關的好東西,當然想要收進兜裡。
即便是魯塔,也不例外。
但他深知陸川秉性,說不聽點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給跟繩子都敢順杆爬的主兒,他當然要掌握主動權。
“晚輩願意出高價,請坊中大師傅出手!”
陸川不甘心道。
“沒空!”
魯塔抓過大蒲扇,輕輕搖擺,好整以暇道,“我鐵匠坊百年老字號,生意興隆,他們都忙着呢!”
“這樣啊,那就算了,多有叨擾,還請前輩勿怪!”
陸川失望拱手,轉身而去,長嘆一聲,“哎!”
“喂,小子!”
魯塔知道自己不該喚住陸川,卻被這一聲嘆息給攪的渾身不自在,下意識道,“年紀輕輕,唉聲嘆息,這麼多愁善感,小心未老先衰啊!”
“多謝前輩掛念,小子定當悉心改正!”
陸川轉身拱手一禮,轉而又是一聲嘆息,“哎!”
“要走就走,別在老夫這兒長吁短嘆,晦氣!”
魯塔黑着臉道。
“前輩,非是晚輩願意如此,只是想及此前得了一件奇物,我年輕識淺,不知如何處置,想請前輩給掌掌眼,既然您老人家沒空,那就改日吧!”
陸川說着,緩緩轉身,要多慢有多慢,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在賣關子。
“哼!”
魯塔眉頭大皺,鼻翼翕動,滿面晦氣道,“我說呢,自打你進來,我這屋裡便臭氣熏天,原來是帶了髒東西,趕緊滾蛋,少在老夫這兒裝神弄鬼!”
“得嘞,晚輩這就走,可惜啊可惜!”
陸川不以爲杵,點頭哈腰就走,不經意間,袖子裡掉出一個布團。
隨着布團延展開一絲,不知是否錯覺,炎炎夏日的大堂中,竟好似驟然降了溫。
甚至於,就連亮堂堂的門口處,都暗淡了一分。
“什麼鬼東西?”
魯塔目中驚疑之色爆閃,瞬間來到陸川面前,探手就抓向布團。
奈何,陸川眼疾手快,早已將之撈起,揣進懷裡道。
“您老歇着哈,晚輩這就走,不敢打擾您休息!”
陸川佯裝狗腿狀,轉身就走。
“慢來!”
魯塔氣的直瞪眼,拽着陸川回到座椅旁,自己則回了上座,眯着眼道,“說吧,那是什麼邪門東西?”
“嘿!”
陸川沒敢繼續撩撥,將布團拿出來打開,露出其內一團烏漆嘛黑,似綢似錦的東西道,“晚輩今天在皇宮內,與草原蠻子廝殺,之後得了這樣一件邪門……”
呼!
話未說完,勁風乍起,卻見那物事無風自動,須臾落入了魯塔掌中。
“哎哎,老爺子,您可不能仗着實力,搶奪晚輩的東西啊,這可是晚輩拿命換來的!”
陸川急聲道。
“一邊去!”
魯塔蠻橫推開陸川,伸手一抖,將手中之物抖開,感受着撲面而來的陰寒之氣,面色豁然一變,瞳孔收縮如針尖,脫口而出,“玄陰鬼衣!”
“什麼玄陰玄陽,鬼衣人衣的,這可是晚輩好不容易……”
陸川嚷嚷道。
“哼!”
魯塔沒好氣的瞪了陸川一眼,恨鐵不成鋼道,“你小子肚子裡那點花花腸子,還不夠老夫一頓下酒菜的,給我老實待着!”
說罷,便不管陸川如何,抓着玄陰鬼衣,匆匆走入後堂。
再出來時,面色已是黑如鍋底。
當然,魯塔老臉本就黑,再黑也看不出多少變化,只是臉上的凝重,任誰都能感受到。
甚至於,大堂中的氣氛,都爲之凝滯了幾分。
“前輩,那是俺……”
陸川追問道。
“老頭子還能昧下你一個小輩的東西不成?”
魯塔吹鬍子瞪眼,不客氣道,“東西留下,那玄陰鬼衣就當是這次煉器的酬勞,趕緊滾蛋!”
“別介,您老可不能這樣啊,那是小子豁出命才弄到的寶貝,其它都好說,就它不行!”
陸川哭喪着臉道。
“少來這套,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魯塔沒好氣道。
“好嘞!”
陸川見好就收,正襟危坐,擺出一副好學生的樣子道,“聽前輩所言,這東西似乎大有來頭,您老身爲前輩,不知可否爲小子解惑。”
“哼,豈止是大有來頭,說出來能嚇死你!”
魯塔目光一陣閃爍,猶豫少頃道,“小子,不是老夫非要留這件東西,而是它是一件邪物,一件不祥之物,你留着,只會招惹禍端!”
“是是,晚輩知道您老慈悲心腸!”
“哎!”
見陸川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魯塔就知道他沒放在心上,長嘆一聲道,“說起來,這還是數百年前的事,當年神州傾頹,生靈塗炭……”
“咳!”
陸川乾咳一聲。
“哼!”
魯塔瞪了他一眼,沉聲道,“當時,有一方勢力,名曰幽冥殿,號稱百鬼夜行,生人避忌,乃是天下第一的勢力。
爲了救天下黎庶於危難,羣雄並起,共伐幽冥,之後歷經多年戰亂,纔有了大晉。
而這玄陰鬼衣,便是幽冥殿中,殿主一級的存在,纔有資格穿戴的寶衣。”
“前輩,您也說了,這都是大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陸川撇撇嘴,渾不在意道。
“嘿嘿!”
魯塔氣笑了,恨鐵不成鋼道,“你這小娃娃吆,真以爲有了點實力,就能無視天高地厚了?
這幽冥殿,雖說被殺了個七零八散,但樹大根深,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死灰復燃。
數百年下來,當年圍殺幽冥殿的勢力,已經是十去七八,可幽冥殿就像是陰魂不散一樣,每當被剿滅之後,都會再次出現。”
“可能是別人假冒的呢!”
陸川笑道。
“嗯?”
魯塔神色一滯,皺眉少頃,搖了搖頭道,“幽冥殿的功法,邪門詭異的很,常人修煉之後,多半都會走火入魔,神志不清,很少有人去主動修煉。
據我所知,凡是幽冥殿之人,都是歷經層層選拔,無數次生死考驗之後,才留下來的人。”
“大浪淘沙,百舸爭流,世間萬物,本就如此啊!”
陸川插話道。
“你還想不想聽?”
魯塔罵的陸川一縮脖子,狠狠灌了口茶,這才接着道,“那玄陰鬼衣,乃是以煉體武者的皮囊爲本,經由秘法錘鍊之後,糅爲一體。
據說,最強大的一件鬼衣,能夠水火不侵,刀槍不入,即便是先天宗師,也難傷分毫。”
“這樣啊!”
陸川摩挲着下巴,心知跟自己猜測的差不多,不由嬉笑道,“前輩多慮了,這件就差了很多,被小子一爪就抓破了!”
“哼,那是你小子運氣好,這件鬼衣本就有損傷,再加上你小子還算有點門道,才勘破了其中破綻!”
魯塔毫不客氣的揭穿了陸川的小心思,冷聲道,“看你小子還算順眼的份上,老夫教你個乖,若是沒有玄兵在手,再碰上身着鬼衣之人,有多遠跑多遠!”
“嘿嘿,前輩總算說到點上了,小子這不就來請您老出手了嗎?合着您老早就知道了,那小子這條命,可就拜託前輩了!”
陸川點頭哈腰道。
“滾!”
魯塔氣的一拍桌子,實在看不慣陸川這副狗腿樣,喝罵道,“老夫還想多活幾年,上次爲你煉製蛟淵鎧,到現在都沒恢復過來。”
“不敢不敢,以後小子還要多多叨擾前輩,您一定會長命百歲!”
陸川連連擺手,又是作揖道歉,“有道是,弟子服其勞,您教出了幾位大師弟子,讓他們出手便是了!”
“趕緊滾!”
“是是!”
陸川不敢再撩撥,生怕捱揍,趕緊掏出一張紙放在桌上,便躥出大堂,一溜煙跑了。
“這混賬小子!”
魯塔失笑搖頭,隨手將紙張攝入手中,抓過來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
只見桌上畫着一柄兩尺厚背刀,與虎嘯刀頗有幾分相似。
此刀本就是魯塔祖上所煉製,他與韓家又是世交,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差別。
不同的是,此刀分爲上下兩部分,下接一杆盤龍棍,能長能短,既是長兵器,又能做近身戰,端的是一件大殺器。
“這小子所圖甚大啊!”
作爲煉器大師,魯塔一眼就能看出,這件兵刃的優劣之處。
但通體而言,若能將這柄刀施展到極致,足以集合兩種兵器的優點,成爲令人聞風喪膽的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