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都督府的牌子,馬車輕易穿過內城門,甚至都未檢查馬車中有什麼人,便被放行。
雖然是內城,但並不比外城小多少,哪怕王公權貴的人數遠不及外城。
只因,內城的宅子實在太大,少說也比外城大十幾倍,倒不是王公權貴的人口多,而是府中僕役繁多。
每一家,沒個幾十口子僕役,都不好出門自稱權貴。
即便是不常在京城住的韓家大都督府別苑,也有幾十人常住打理,那些上京城權貴就更多了。
而似鎮西王府別苑這樣,上百畝的院子,朱勝男又已經在京城住了近十年之久,裡面的僕役最少也要有百人。
若是加上護衛,還有京城產業的打理人,外加暗中的釘子,林林總總,上千號人總是有的。
當然,這些人就未必住在別苑中了!
通常只有照顧朱勝男飲食起居,整理院子的僕役,再加上護衛,纔會住在別苑之中。
上次來別苑,還是臨近傍晚,因爲要與胡濤等人一同應酬,陸川並未真正看過別苑的全貌。
此番再次進入這裡才發現,相較於半個月前,別苑中已然綠意盎然,春意正濃。
小橋流水,廊庭小榭,美不勝收。
也不知朱勝男是知道鐵匠坊今天開路,料想他們會來,還是最近很閒,湊巧的就在別苑之中。
一行三人並未等多久,便在此前宴會待客的小湖中心涼亭中,接見了他們。
“韓兄、虞鳳妹妹、陸兄,你們聯袂到此,真是讓我有些意外啊!”
朱勝男似笑非笑的看着三人道。
“郡主莫見怪,此番入府,我與小妹只是順路同行,送陸兄前來!”
韓擒虎微微側身道。
“見過郡主!”
陸川上前見禮道。
“陸兄可是有事?”
朱勝男直接問道。
“上次攪鬧郡主宴會,承蒙郡主寬宏大量,未有追究,更是予以袒護,在下深表歉疚!”
陸川深知面前這位郡主絕非表面那般粗枝大葉,禮數做足,將木匣奉上道,“這是在下偶得之物,經由鐵匠坊大師鑄造,還請郡主品鑑!”
“呵!”
朱勝男濃眉微挑,點頭示意。
當即,便有貌美丫鬟上前,接過木匣,打開驗看沒有危險後,這纔將之放在朱勝男面前的案几上。
“好東西啊!”
朱勝男細長的手指,在暗青色鱗甲上輕輕拂過,似乎在細數上面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雲紋,擡頭淡然道,“這等堪比玄兵的寶甲,最爲珍貴不過,陸兄真捨得割愛?”
“正所謂,寶劍配英雄,郡主乃上京城,乃至大晉都是一等一的女巾幗,一副寶甲,自然算不得什麼!”
陸川笑道。
韓擒虎和韓虞鳳兩兄妹面面相覷,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手段狠辣,殺伐果決的陸川,竟然還有如此會吹捧人的一面。
當然了,不論朱勝男的身份地位,單單以二十歲出頭的年齡,便已是二品高手,就配得上一聲巾幗之稱!
“沒想到,陸兄如此能言善道!”
朱勝男輕拍鱗甲,意味深長道,“但有句老話說的好,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陸兄若有所需,不妨直言相告!”
陸川劍眉一挑,暗暗有些不爽。
老子都把寶物送你面前了,你還在這兒裝腔作勢?
但考慮到以後,卻不得不按捺下不爽,繼續與朱勝男虛以爲蛇。
畢竟,就形勢而言,現在的他,確實更需要朱勝男的幫襯!
“不瞞郡主,在下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此前在郡主宴會上,又露了財。
不曾想,竟然招致了賊人覬覦,所幸在下還有幾分手段,纔沒有出事!”
陸川略一沉吟,娓娓道來,“只不過,這幫人賊心不死,即便在下於鐵匠坊中,也沒有躲過賊人的窺視。”
“這樣啊!”
朱勝男濃眉微蹙,眸光一閃,落在韓家兄妹身上道,“難道說,連韓兄都護不住你?”
“陸大哥……”
韓虞鳳俏臉一變,正待接茬,卻被韓擒虎拉了一把,微不可查的搖頭示意。
“哈,我與韓兄相交莫逆,若有麻煩,他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陸川打個哈哈,沉聲道,“但韓兄此番前來上京城,是爲求學,並未帶有多少侍衛在旁。
更何況,韓家祖籍涼州,鞭長莫及,即便韓兄有心相助,也是力有不逮。
在下無法,只能求助郡主,還請郡主施以援手,幫襯一二!”
“按理說,無論是看在楊家妹妹,還是韓兄的份上,我都不會視而不見,但貌似陸兄身上的麻煩,可不止這一星半點啊!”
朱勝男意味深長道。
“果然,十天半月,足夠這位郡主查出些許端倪了!”
陸川眯了眯眼,心中暗暗嘀咕,面上不動聲色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誰會沒點麻煩呢?
似郡主這般不食人間煙火的人物,不也被俗事纏身嗎?”
“大膽,竟敢臆測郡主?”
朱勝男還未說話,其身後的丫鬟,已是柳眉倒豎,嬌斥一聲。
“不得無禮,退下!”
朱勝男濃眉一挑,呵斥一聲,卻並未讓丫鬟對陸川致歉,顯然也是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
讓丫鬟退下,也只是顧忌陸川的面子,多半還是因爲韓家兄妹在場。
否則,以這位的身份地位,還不知會用什麼法子,來讓陸川低頭,哪怕他已經表現出了低姿態。
陸川淡笑依舊,不以爲杵,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
韓擒虎劍眉大皺,目中憂色一閃,韓虞鳳沒多少心眼,已經噘着嘴表示不滿了。
前者,當然是深知陸川的脾性,生怕他一個不爽,鬧出亂子來,那可就是天大的麻煩。
至於後者,那就是純粹的私心作祟了!
只不過,兄妹倆雖然身份尊貴,卻也不可能爲了這點小事,就跟朱勝男翻臉。
無論是陸川有求於朱勝男,還是對方身份地位都擺在那兒!
“陸兄果然是聰明人!”
朱勝男再次拍了拍甲冑,淡淡道,“禮物我收下了,至於你的麻煩,我會讓人關照一二!”
“多謝郡主!”
陸川起身抱拳一禮,微微欠身。
“請!”
朱勝男端起茶杯道。
陸川當然知道端茶送客端的道理,卻沒有動。
“倒是我疏忽了!”
朱勝男略一沉吟,輕笑喚道,“蘭兒,給陸公子一塊王府的牌子!”
“是!”
剛剛退下的侍女蘭兒上前,將一塊木牌遞給陸川。
“多謝郡主,在下還事在身,就不多打擾郡主了!”
陸川順勢接過,向韓擒虎兄妹使了個眼色,當即三人一同告辭離開。
“主子,此人好生無禮,有求於人,竟然這副態度,實在太過猖狂,就該給他點教訓!”
蘭兒走上前來,兀自憤憤不平道。
“猖狂也要有猖狂的本事!”
朱勝男不以爲意,淡笑的拍着甲冑道,“若非他有着一刀斬三品的實力,我豈會容他?”
“可也不用如此縱容啊!”
蘭兒噘着嘴,蹙眉道,“此人手段狠辣,若是仗着王府的牌子,在外面爲非作歹,豈不是敗壞主子的名聲?”
“呵,你呀,小機靈鬼,那只是一塊方便初入內外城的牌子而已,又不能從我王府調動什麼!”
朱勝男失笑搖頭。
……
回去的路上,韓擒虎幾次張口欲言,最終沒有說出什麼,只是將陸川送到了內城門口,便與韓虞鳳返回了大都督府別苑。
“到底是世家子弟,還知道輕重,沒有被寶物迷了眼!”
陸川摩挲了下袖中的牌子,看着韓家馬車消失在人潮中,轉身向自己的院子所在而去。
有了這塊牌子,出入內外城就方便多了!
即便行蹤可能落在有心人眼中,但以他的實力,想要掩飾行蹤,法子不要太多。
正因爲如此,韓擒虎又知道他此來京城的大體目的,所以纔沒有提出,給他一塊大都督府牌子的事情。
而且,韓虞鳳幾次想要提起,都被他打斷了。
以大都督府的權勢,莫說一塊,即便是十塊八塊也能給出。
只不過,陸川要做的事情牽扯太大,大到了韓擒虎兜不住,大都督府都未必能抗下的程度。
一路無話,回到住所。
打發走了幾個腆着臉上來,想要討賞的青皮混混,陸川便來到後院小亭之中,泡上一壺熱茶,自斟自飲的同時,默默體悟着此番在鐵匠坊所得。
“看來,三品不遠了!”
默默感受着體內熱流涌動,有如無形的龍蛇,在經絡中游走,並且不斷向丹田匯聚,陸川便知道,這是即將突破三品,氣運丹田,開闢經絡的徵兆。
正當陸川準備再接再厲,趁此機會,試試能否一口氣凝聚內氣,開闢經脈之際,卻被不速之客打斷。
與半月前一樣,皆是一羣黑衣人,來到後院,二話不說就殺向陸川。
讓陸川有些意外的是,其中只有一個三品,剩餘之人雖然不弱,卻遠比上一批差了太多。
對於這些不怕死的刺客,陸川也沒什麼好說的,一點化屍粉撒下去,便讓這些人步了上一批人的後塵。
咚咚!
但不等屍液沁入土中,陸川便聽到,前院大門被人敲的哐哐作響,一點也不客氣。
轟隆!
甚至於,不等守門的青皮混混開門,大門便直接四分五裂,衝入了一羣身着勁裝的黑衣人,直奔後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