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絕頂,蓋壓一方。
韓鐵鈞僅僅只是表現出怒意,風雪驟停剎那之後,便似激增數倍,嗚呼嚎嚎,令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視。
“韓大都督會嗎?”
陸川仿若未覺,淡笑道,“我覺得不會!”
“你就這麼有自信?”
韓鐵鈞周身肅殺之氣狂涌,似乎下一刻就會悍然出手,施展出石破天驚的殺招。
沒人會懷疑這一身殺氣的真僞!
這是韓鐵鈞自幼在軍伍之中,歷練數十年,凝聚而來的行伍殺氣。
“當然,我對自己有信心!”
陸川笑道。
“自信雖然是好事,但有時候過於自信,就會眼高於頂,從而做出不理智之事!”
韓鐵鈞沉聲道。
“比如呢?”
陸川適當的露出一抹好奇,淡淡道,“韓大人是覺得在下危言聳聽?還是覺得韓大人真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拿住在下?”
韓鐵鈞同樣自信道:“本都在野馬川外,調遣了一千火雲鐵騎,莫說是你,即便是一品絕頂,也插翅難逃!”
“爲了區區在下,竟然勞師動衆,罪過罪過!”
陸川坦然一笑,神情自若道,“雖然在下很滿意這種大場面,但爲了全身而退,也不得不做了點小手段。
韓大都督不會以爲,我就只點燃了那一處狼毒煙吧?”
“哼,故弄玄虛,本都麾下鐵騎,在你進入飛馬幫總堂殺人時,已經將方圓數十里掘地三尺……”
“韓大都督何必自欺欺人呢?”
陸川毫不客氣打斷,淡然道,“還是韓大都督以爲,在下可以堂而皇之進入涼州城大都督府,取走虎嘯刀,又可以將大都督引來此間,就這點手段?”
韓鐵鈞眼角微不可查的一跳,默然不語。
到現在,他都不明白,陸川哪來的膽子,敢行如此之事。
或許,正因如此,才非常人吧!
“家傳祖物,不容有失!”
韓鐵鈞悶聲道。
“君子不奪人所好!”
陸川微微一笑,輕撫虎嘯刀,目中隱有惋惜道,“不過,在下確實需要一柄好刀防身,權當借用了!”
“你每用這柄刀殺一個人,都會被算在我韓家頭上!”
“只是於名頭有損而已,爲了涼州城千萬黎庶,韓都督不會分不清輕重吧?”
陸川絲毫不爲所動,甚至隱含威脅道。
“本都如何確定,你所言是真?”
韓鐵鈞沉聲問道。
“大都督何必明知故問?”
陸川面色微沉,已然有些不耐道,“以大都督的身份,應當知道旬月之前,潤州府城之事,那就是我做的!”
“本都能猜到是你!”
韓鐵鈞目露忌憚,寒聲道,“但你如何保證……”
“我無法保證,也無須向任何人保證!”
陸川一擺手,冷聲道,“陶琥在涼州城隱身數十年,你身爲涼州大都督,甚至與之交情莫逆,難辭其咎,在下已經幫你給了朝廷一個交代。
若大都督還要糾纏不清的話,莫怪陸某言之不預!”
“你在威脅本都?”
“是又如何?”
陸川傲然仰頭,怡然不懼道。
“好好好!”
韓鐵鈞怒極反笑,腳下雪地驀然四分五裂,悶聲道,“你走吧,有生之年都不要再踏足北地,否則……”
“呵!”
陸川冷笑轉身。
“等等!”
韓鐵鈞突然問道,“本朝太祖從未傳下什麼十六字真言兵法,你從何處所得?你的生平過往,本都知之甚詳,應該接觸不到如此精妙深奧的兵法纔是!”
“呵!”
陸川報以冷笑,頭也不回反問道,“大都督統領涼州兵事,當知麾下將領剋扣兵餉之事,那可否知道,沈如暉勾結邊軍將領,隱瞞欽差被殺之事?”
“哼!”
韓鐵鈞面色微變,悶哼不語。
他當然知道,不僅知道,而且默許了!
否則,誰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但各種原委,又有多少利益衝突,就不足爲外人道了。
這纔想起,眼前這少年,竟與此案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且正是當事人之一。
“不管如何,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在涼州境內胡亂殺人了!”
“呵呵!”
陸川冷笑不已,未作應答。
“小畜生,本座不死,必將你抽筋扒皮,挫骨揚灰!”
佘姬怨毒嘶吼道。
“若你能活下去再說這種大話吧!”
陸川冷冷一曬,頭也不回遠去。
“這小子,真是難纏啊!”
看着消失在雪幕中的瘦削背影,韓鐵鈞面色凝重,竟是隱隱有幾分忌憚。
不說陸川闖入大都督府,堂而皇之拿走虎嘯刀的種種,而是他竟然在事後,能夠留書誘自己上鉤。
如此種種安排,出自一個不足十八歲的少年之手,怎能不讓人驚歎忌憚?
“吭!”
驀地,佘姬一聲悶哼,讓韓鐵鈞回神,見她神色不對,眉頭緊皺道,“巳蛇魁首也是毒道大家,何必裝模作樣呢?”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下重手,只是封禁了其內力,豈會不知佘姬會是怎樣一個狀態?
可話說完後,便覺不對勁。
“怎麼回事?”
韓鐵鈞快步上前,俯身看着面上漸漸泛起一層金藍色紋路的佘姬,瞳孔瞬間收縮如針尖,脫口而出道,“你中毒了!”
難怪他會如此震驚。
不說佘姬本身乃是毒道大家,更是一品中期強者,不說百毒不侵,至少絕大多數毒物,對她而言根本沒有絲毫作用。
但現在,看着瑟瑟發抖,渾身已經發涼散軟的佘姬,分明是中了極爲厲害的劇毒!
“這是?”
韓鐵鈞趕忙將佘姬翻轉,抓住其脈門,向內輸入內力,卻忽覺有異,不由駭然失色,“這毒竟然能腐蝕內力……”
不僅如此,他還在佘姬肩頭一處破碎的衣衫處,看到了一處形似傷口,實則是被叮咬的痕跡。
“是那小子乾的!”
韓鐵鈞想及此前種種,又過了遍有關陸川的情報卷宗,不由斷定是陸川乾的。
這是個謀定後動,性格果決狠辣,有仇必報的狠人!
明知道佘姬可能被留活口,甚至可能被朝廷收服,怎麼可能留下這等後患?
“這傢伙竟敢耍弄本都!”
看着氣息漸弱,已然不支的佘姬,韓鐵鈞一想到陸川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下毒,而且成功了,非但沒有動怒,反而平添三分忌憚。
換做是誰,對這等神出鬼沒的下毒手段,都會忌憚吧。
更何況,佘姬可是一品高手,換言之對他也有威脅,哪怕這種情況很難複製。
若放在往常,佘姬定然能抵擋一二,憑其毒術,拼着元氣大損的話,說不定能解除。
可惜,韓鐵鈞封禁了她的內力,以至於沒有任何抵抗力可言。
韓鐵鈞有心想派人去追,但想到陸川的種種手段,便打消了這一念頭。
因爲,即便是他親自去追,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潤州府城那場假瘟疫,每每想及,這位一品上的絕頂高手,此時都覺有些不寒而慄。
他可不想涼州城在這多事之秋,也來這麼一場瘟疫,不管是真是假。
多麼冷硬的心腸,纔會動不動就拿滿城百姓作爲要挾?
……
時光荏苒,一晃半月過去。
銀州城外來了一匹搖搖晃晃的瘦馬,上面坐着一個面如白玉,身着青袍錦服,腰挎長刀的青年人。
此人,正是陸川。
“算了,還是不見爲好,免得麻煩,就在暗處,看看那小子過的如何,然後南下上京城!”
看着巍峨的城門,陸川摩挲着下巴,打馬前行。
原來,從那日雪夜離開後,便馬不停蹄,一路藏蹤匿跡,趕到了潤州城。
不曾想,許莜彤的車隊已經離開,而且狗剩孫漁也跟着。
甚至,陸川還打探到,李月華未死,也曾來過潤州城,後來兩女先後去了銀州城。
只因爲,潤州城離邊境太近,草蠻大軍隨時可能攻過來。
不得已之下,陸川只能一路南下,跟過來看看。
畢竟,狗剩與他之間,還是有一段師徒緣分,祖孫倆還救過他的命。
於情於理,都不該就此撒手不管。
但若讓陸川將狗剩帶在身邊,慢慢教導,這也不可能。
這一年多來,兇險處處,步步危機,多次死裡逃生,怎麼可能帶個半大孩子在身邊?
噠噠噠!
就在陸川向城門走去時,身後驀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聽聲音架勢,竟是直接衝了過來。
陸川不願生事,微微拽了拽繮繩,打馬向路邊。
轟隆隆!
短短片刻之後,一行數十騎,勢若奔雷般,疾馳向銀州城,驚的一路行人雞飛狗跳。
“南邊來的?”
陸川眯了眯眼。
雖然看不透這些人的修爲,但單憑氣勢看,顯然身手不弱。
而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這些人着裝,隱隱有些熟悉,卻又記不得在哪裡見過。
這頗爲不可思議。
畢竟,兩世爲人,記憶力出奇的好。
“算了,反正與我無關!”
陸川不想多事,很快將此事拋之腦後,堂而皇之來到城門前,遞上了身份文牒。
在經受一番簡單的盤問後,便牽着瘦馬走入城中。
甫一進城,便覺一股繁華之氣撲面而來,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到處都是各種攤販。
尤其是皮毛和藥材生意,在這裡極爲繁多。
而神醫世家李家,就是銀州城有名的郡望世家,也是銀州最大的藥材商人。
陸川不需要刻意打聽,就找到了李家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