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桌,一壺茶,兩隻杯,一個人。
在他背後。
一個臉上褶皺橫生的老奴,擡頭瞄了他一眼。
隨即,目光便又是再度放在了,自己手中的薄薄一本書冊上。
這是最新送來南宮世家的一份情報。
一份關於西劍域動亂,以及動亂源頭的情報。
也是他們少主亟需的情報。
茶涼之後的苦澀,在心間流淌,南宮天沐放下了茶杯,平淡地問道:“花家,有沒有參與,這一次的行動。”
他問得平淡。
老奴心中,卻是一驚,趕忙說道:“聽說,花馫少主,帶着他那位管家,本來想要去西劍域轉轉的。”
“只是,後來聽到玲瓏小姐遊學回來,所以,中途轉折來了我南宮世家reads;穿越七零後。”
“除此之外,花家沒有其他任何一人,踏足西劍域。”
老奴說到這裡,頓了頓話音。
隨即,他接着補充道:“封、花、絕、影四大家族,除了花家,沒有涉足西劍域此次動亂。其他三大家族,都有地皇巔峰的高手,插手此事。”
“影家的影不留,和絕家的絕非凡,更是葬身在······少主的那位好友,弈傾天公子手中。”
老奴話音終止,南宮天沐沉默地點了點頭。
他轉了轉手中的茶杯,半疑問、半肯定地自語道:“神無情,是死在影不留手中的?”
老奴嗯了一聲,“情報上說,影不留暗中下手,一箭破甲,擊出了這一任草木之體的心臟,這才導致對方身亡的。”
“隨之,草菅勝谷傳承草木之體的過程,被弈傾天公子一劍斬斷。”
“所以,現在的草木之體,到底落在了誰的頭上,除了草菅勝谷和弈傾天公子兩人,應該無一人知曉了。”
南宮天沐突地哈哈笑了一聲。
卻是想起了,他和弈傾天初次見面,兩人的初生牛犢不怕虎,闖進夜影的血祭之地,當初弈傾天,可不就是同樣一劍斬了大半顆地墳之心絕了血祭?
笑聲過後,泛在心間的卻是更加的苦澀。
南宮天沐嘆了口氣,捏緊了手中茶杯,“他死在何人手中的。”
即便之前便是得知了弈傾天的死訊,如今,從他口中問出來,南宮天沐胸口還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一口氣不能宣泄。
他身後老奴,翻開了早就是看了三四遍的書冊某一頁,掃了一眼,纔回答道:“天荒山脈一戰,弈傾天公子,以人皇一重天修爲,挑戰人皇三重天以上的蝶魔神。”
“弈傾天公子,卻是輸了性命。”
人皇一重天。蝶魔神。不分勝負。輸了······性命。
字眼轟入心間,南宮天沐道:“他出了幾招。”
“說是三招之約,在必死的第三招之後,弈傾天公子,卻是體悟出劍意昇華的劍四。”
老奴目光落在字裡行間的一些記載上,心中卻是壓制不住的震動起來。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難道也有,大無畏?
不然,這位弈傾天公子,何以四招之力,卻是爆出了那般驚天地之力?
老奴不解,顫抖着音調,繼續道:“弈傾天公子出的第一招,乃是佛門滅罪之招,七步蓮花落聖蓮滅罪,達人皇初期之力,平了蝶魔神。”
“第二招八極封天,好似······不是天痕劍招,據家主推斷,有很大可能,乃是一門玄術。”
老奴嗓子乾澀,頓了頓,繼續說道:“八極封天達人皇中期之力,弈傾天公子借了天魔器之力,勝了蝶魔神一籌。”
“第三招,弈傾天公子引動了天荒山脈的紫龍之氣和刀意,再加上妖族妖王御天神龍的後代,合擊之力,達人皇巔峰。”
“本來應該足夠斬殺蝶魔神的,最終卻是因爲,夸父逐日受損,被天魔器太陰魔鏡,斬斷了,以致功敗垂成reads;洪荒之尋道者!”
“而被弈傾天公子借用的紫龍之氣和刀意,很有可能,就是當今天痕,三大殺神之首的那位大人留下的。”
“只是不知道,爲何能夠被弈傾天引動。”
“第三招過後,便是劍四恨無窮!”
“這一招重創蝶魔神,被傷勢痊癒的蝶魔神,譽爲,她生平所見,劍意最足!殺意最強!恨意最深!魔意最絕······的四絕劍意!”
“家主也是說過,此招之下,人皇斬立決!”
初入人皇之境,僅憑着一劍意,就能做到人皇斬立決。
怕是,對許多人來說,都是雖死猶榮吧。
南宮天沐卻是沒有看到,該有安詳的閉目。
這一劍下,縱使,別人傷,別人殘,別人死,可是,握劍之人,怕是隻有無盡的恨意吧。
“不愧是,我準備抓回來當妹夫的人,這般生猛的戰績,怕是足以羞辱死,不知道多少的天才風流人物了吧。”
“看來,我也要努力加把勁了。要不······就秘境閉關?”
南宮天沐低聲自語着。
他身後老奴,卻是嚇了一跳,欲言又止之間。
一道清脆悅耳的女聲,已然傳了進來。
一句“你想要報仇?還是想要找死?”落下之後,來人,悠然落座。
坐在了南宮天沐對面,本屬於弈傾天的座位上。
端起了本屬於弈傾天的一杯茶,一飲而盡。
南宮天沐攤攤手,看着對面女子,無奈道:“那是給亡者的祭奠,你也能喝下嘴。”
來人輕描淡寫地掃了南宮天沐一眼,輕飄飄地帶出一句,“這人,不是你家妹夫嗎?我喝他一杯茶,他怎會見怪?”
聞言,南宮天沐尷尬一笑。
知道自己方纔不小心說出口的小心思,被自己這個妹妹聽到了。
南宮玲瓏生性獨立自主,加上很早就是沒了娘,便是愈發的沒了那股女兒身的嬌弱氣質。
她自己的事,就連父親南宮蒼,都是沒有插手的權利。
這次,聽到自己的大哥,居然自作主張地想要給她搶人回來。她心中有些惱意的同時,卻沒有多少的不快。
她一向不喜南宮世家的家規約束,經年累月地在外遊學,這千年萬年世家的榮譽和擔子,可全都是落在了她這個大哥的身上。
南宮天沐一人擔起了屬於他們兄妹姐弟三人的責任,她南宮玲瓏,如何不敬她這個大哥?
沒有刻意刁難南宮天沐,名叫南宮玲瓏的女子,開門見山地道:“家族秘境之地,對於修爲未臻至人皇之境的修者來說,可是九死一生的死地。”
“你這麼渣的實力,進去了,不怕,分分鐘被燒成灰?”
南宮玲瓏說得不留情面,南宮天沐也只是苦笑一聲:“哥哥我現在實力,比起你和我那位妹夫,呃,不對,是我那位兄弟,的確是有些渣reads;萌娘後宮的野望。”
見南宮玲瓏眉頭一挑,南宮天沐若無其事地繼續說道:“可是,這不是,還沒進過秘境的緣故嗎?”
南宮世家弟子,覺醒血脈之力後,修爲的提升速度,會開始逐步的加快,比之那些主宰勢力優秀弟子,卻是不見得,有多少優勢。
真正能夠讓南宮世家弟子一步登天,涅槃重生的,還要數秘境的歷練。
這也是進過南宮世家秘境的南宮玲瓏,修爲勝過南宮天沐的原因。
當然,這也是和南宮玲瓏朱雀赤炎的血脈之力有所關係。
見南宮天沐不像是在開玩笑,南宮玲瓏收起了玩笑之意,認真問道:“大哥,莫非,你真想進秘境修行?”
“難不成,還會是假的不成?”南宮天沐反問一句。
“你沒有進過秘境,不知道其中的兇險。特別是,你的修爲還未臻至人皇之境,真要進去,九死一生還是說的安全了。”
南宮玲瓏說得,自然不是假話。
這一點,南宮天沐也是知道的。
他只是緩了緩話音,隨之便是笑道:“當年,小弟剛剛出生,父親就能將他送入秘境之中修行。”
“如今,我已成人,修爲雖未臻至人皇之境,卻也是自認,戰力不輸於普通人皇修者。”
“這秘境,我如何進不得?”
“莫非,我這個當大哥的,還不如,我那未曾蒙面的小弟還是嬰兒的時候?”
南宮家主,南宮蒼,膝下,有兩子一女。
最小的一個兒子,世人只知道,在十三歲那年,被賊人盜走。
其他關於這個孩子的信息,卻是,隻言片語也是未曾流傳出來。
就連身爲至親之人的南宮天沐和南宮玲瓏,也只是知道,自己這個小弟的存在。
卻是面都沒有見過。
不過,關於他們這個小弟,有一點,別人不知道。
他們卻是知道的。
南宮玲瓏揮手屏退,站在南宮天沐身後的老奴,戲虐着笑道:“咱們那位小弟,生而人皇,再加上秘境之中十幾年的修習,如今的修爲,不知道臻至何等境地了。”
“大哥覺得,你能比得上他?”
被南宮玲瓏調侃着,南宮天沐眼角抽了抽。
生而人皇,這天下間,有誰能夠?
他小弟就能!
這一點,着實讓南宮天沐心中既驕傲,又是有些自慚形穢。
他轉移話題道:“你也知道,一年前我曾經去過西劍域,在那裡,我便是感應到過朱雀的氣息,”
“若是我沒有料錯的話,小弟當時,人就在問劍宗。”
“那你怎麼不將他找回來?”南宮玲瓏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眉間不由升起了一抹不滿之意reads;大齊英雄。
這麼多年以來,她一直在外遊學,除了拜訪各門宗派修習,不願拘束於家規,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那便是打探小弟的下落。
如今聽到,南宮天沐已然摸着了小弟的影子,卻是沒有將他找回,如何能夠不生氣。
南宮天沐趕忙解釋道:“你以爲,我不想帶他回來啊?”
“只是,他好像不想見我,我在找他,他卻是一直在躲在我,也許······不是躲着我,只是我沒找着而已。”
見南宮玲瓏還是蹙着眉,南宮天沐疑惑自語道:“只是讓我感到奇怪的是,小弟的朱雀氣息,好像很弱一般。”
“按理說,以他人皇之境,甚至更高的修爲,不該啊。”
“這一點,可真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南宮玲瓏冷哼一聲,“那歹人,既然能夠將小弟擄走,想必,修爲也不弱。”
“小弟功體被對方封印,也不是沒有可能。這一次,要是讓我逮找了那人,我一定要讓他好看!”
“這一次?”南宮天沐古怪地看着對面女子,手指着對方,道:“你纔回家,又要出去?”
南宮玲瓏瞥了南宮天沐一眼,緩緩道:“這一次,花家表哥,來拜訪父親的時候,私下裡,和我提過一件事。”
“如今,和你在問劍宗的感應相對照起來,那件事,怕是也假不了了。”
“花馫?”南宮天沐皺眉道:“他和你說了什麼?”
南宮玲瓏道:“這一次,花家表哥,在去西劍域遊歷的時候,在中妖界、南世家以及西劍域三域之地的交接之地寒河,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人。”
南宮玲瓏將花馫所見所聞說了一遍。
聽完後,南宮天沐微微一愣神,隨即好笑道:“這怎麼可能?花馫就算是想要討好你,投其所好,也得打打草稿好吧。”
“咱們家,丟得,是小弟,可不是什麼小妹!”
南宮天沐沒好氣的呼了口氣。
對自己的那位表弟,他可是一直不怎麼看好啊。
南宮天沐不信。
南宮玲瓏卻是信了,她道:“若是花家表哥,當真搬出一個似是而非的小弟,說不得,我還真以爲,他只是在編故事。”
“可是,他在明知我家丟失的是小弟的情況下,卻是說,遇到一個身懷我南宮世家朱雀紫炎血脈的女子,這般不合理,我反而信了七八分了。”
“得了吧!”南宮天沐一聲好笑,道:“依我看啊,花馫早就是料到了,你這個鬼丫頭,長着一顆七竅玲瓏心。”
“所以,這才反其道而行之,編排出了這麼一個,子虛烏有的女子來騙你。”
“所以,我只是信了七八分啊。”南宮玲瓏挑眉一笑,“你說的這種可能,便是那剩下的兩三分不確定了。”
南宮天沐不置可否。
屋外。
南宮世家,家主,南宮蒼,默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