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不休幾天後,楚寧帶着幾個下屬,站在了隔離三個玄字侍衛的房門外。有幾個頻頻向另一側巴望,看到孫晟的身影時,衆人齊齊捏起了手裡的工具箱。
“大人!”孫晟跑到衆人面前堪堪站穩。
楚寧轉頭,衆人屏住了呼吸。
“解了!”孫晟滿眼淚花。
所有人都是淚流滿面,解了!在野豬身上的試驗成功了!那就證明楚大人的推斷是正確的。
並非解藥無用,而是之前選擇的實驗對象本身體質太弱,此毒對於兔子來說,確實殺傷力太大,還沒等解藥發揮作用,兔子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來毒藥和解藥的雙重壓力,直接導致了實驗對象全部死亡。
後來,楚大人逐步更換實驗對象,從體弱的兔子,慢慢轉變成體質強壯的動物,實驗結果出來後發現,體質越好的實驗對象,堅持的時間越長,最後一個實驗對象,一隻野豬,它竟然奇蹟般的活了下來!
毒,解了!
但是問題來了,野豬的體能可能比人類強壯,野豬的毒解了,並不代表人體也能承受得住毒藥和解藥的雙重破壞。
可是野豬的毒解了,這本身就是一種希望!還有……四天時間了!
得到消息,楚寧倒是沒有想象中的高興,她把目光投向了隔離房上,這三間房裡,是玄一、玄四、玄八。
“大人。”秋隱上前一步,叫了她一聲。
良久,楚寧點了點頭:“開鎖吧。”
幾人穿着油紙衣,帶着口罩,嘩啦一聲,鎖開了。
從裡面撲鼻而來的惡臭讓人感覺不適,因爲事先餵了些藥,現在三個玄字侍衛並排的,安靜的,躺在牀板上。
楚寧邁進門檻,站在三個牀板前,依次看着已經面目全非的三個人。
“楚姑娘。”
忽聽一個微弱的聲音,楚寧眼簾微動,看向發聲處,玄八是最後一個感染,現在還能尚存一絲意識。
“嗯。”
“你想做什麼,就動手吧。”
玄八無力的躺在牀板上,目光微弱的看向她,楚寧走到他身旁,戴着口罩,笑與不笑已經看不出來,而且她現在也笑不出來,索性就不笑了。
“我需要用人體做實驗,現在活着的感染者中,只有你們三個是毒發最早的,所以……”
“屬下明白,楚姑娘動手吧。”
玄八決然的態度,讓楚寧把後面的話嚥了下去,她閉着嘴,看着玄八,她是想告訴他,這是第一次在人體上做試驗,很有可能是失敗的。
看她不動也不說話,玄八扯了扯已經爛開的嘴角。
“成與不成,都是個死,楚姑娘還在猶豫什麼?”
頓了片刻,一聲乾啞的聲音:“好。”
“楚姑娘。”
“嗯。”
“請你原諒王爺。”
楚寧手上的動作一頓,擡眸!
已經看不清表情的玄八還是努力擠了個笑容,像是自嘲,也像是無奈。雖然替主子求情有損主子的驕傲,可他不能確定自己還能不能再次睜開眼睛,這些話如果他不說,就沒人會
說了。
“與其說你依靠王爺活着,還不如說王爺是依靠你活着。”
聞言,楚寧心中一動,有些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但被玄八緊接着的咳血打斷。
“秋隱,進來!”
嘩啦啦,等在門外的所有人,以秋隱爲首,迅速跑了進來,打開各自手裡的東西,開始在三人身上操作起來。
不出所料,三人的解毒過程異常兇險,十八個人一同上,幾次三番合力將三人從鬼門關拉出來,也多虧了睿王把秋隱逼來,才能多次有驚無險。
再次穩定下來時,月亮已上柳梢頭。
楚寧趴在玄八身邊的牀板上,不知何時已經昏睡過去,秋隱安排好另外的值守,一轉身,就看見小小的身影,縮成一團。
輕輕的,傳來抽泣聲,秋隱輕步走過去,清淺的一滴眼淚,順着楚寧的眼角緩緩流下,秋隱一愣。
這還是那個歡脫如瘋兔的楚寧?回想不久前,她利用睿王大婚死皮賴臉的跟她索要大禮的時候,何等的神采飛揚,何等的厚顏無恥。
她也會哭?
就算此次瘟疫無法消除,只要睿王心口的那絲波動還在,誰敢動她?誰能動的了她?在這種危急關頭,她應該做的是什麼,難道就一點兒沒想過?
長腦子的人都能想到,眼看希望破滅的時候,自然要先爲自己鋪一條後路,而楚寧唯一的後路就在睿王身上。
秋隱推己及人的想了想,若是他,恐怕這時他已經跑回睿王府,與睿王親親熱熱,爭取寬大處理了。
可是她呢?她是看不到眼前的絕望,還是頭腦不夠清楚?這麼死撐可不是他印象中的楚寧。
這樣想着,秋隱鬼使神差的擡起手,輕輕擦掉楚寧眼角的淚痕,一想到她只有十四歲,心中又是一聲嘆息。
突然的,傳來抽搐的聲音!
“來人!快來人!”
看守玄一的小東突然叫起來,秋隱立馬轉身,可是當先竄出去的,卻是剛纔還睡着的楚寧。
兩三步,楚寧已到。玄一的嘴裡,正在一口一口的吐鮮血和白沫,渾身抽搐,直翻白眼。
心下一驚,立刻上前,雙手摁在玄一的胸口,一下一下的猛做心臟復甦。看着她怪異的動作,其他人有那麼一瞬間愣神。
“郭太醫!快叫郭太醫!”
楚寧的大叫驚回了其他人的神思,聲音剛落,年過半百的郭太醫已經拎着藥箱跑了進來,三兩下從藥箱中翻出銀針,反手就紮在了玄一的大穴上。
隨之,各種藥丸被推進了玄一的嘴裡,用來吊命!
楚寧毫不停歇,一下又一下的壓着玄一那顆快要停跳的心臟。
“楚姑娘……”
是玄一的聲音!楚寧手上的動作一頓!隨之又猛力跟上。
“你出息點兒!知道剛纔給你吃的兩顆藥丸多貴麼?把你賣了都不值那個錢!你還得起來還錢!”
“玄一,身爲男人,男人都不能說自己不行,那麼多天你都扛過來了,剩最後一天你再抗不過來,我就去跟你主子說一聲,把你切了我們做姐妹吧!”
“玄一
,你可別怪我,我知道有一種能讓男人瞬間提神的辦法,你再不醒,我可真要切你小兄弟了!”
“玄一,你感覺到了麼?秋隱開始脫你褲子了!”
被無緣無故編排的秋隱眉頭一挑,他可沒有脫男人褲子的毛病!
伴隨着通紅的眼眶,楚寧說出的話有些咬牙切齒,玄一好久沒給反應,她說的話也越來越不動聽,連臨死的人她都不讓消停。
“娘們唧唧的,我數五個數,你再不活過來,我就讓秋隱切了你的小兄弟泡酒!”
對此,秋隱連挑三次眉,其實他也沒有用那東西泡酒的癖好!可是,楚寧連着兩次點名道姓讓他來做,搞得像是他真有這種愛好一樣!
四下瞟了一下,果然看到不少人用異樣的眼光掃了他一眼!
我!日……
“一,二,三,四……四點一,四點二,四點三!”
一邊念,一邊還在猛摁玄一的胸口。可能是楚寧總是針對他的小兄弟,比較提神。
“咳!咳咳,楚姑娘饒了我兄弟吧……”
那嘶啞又含糊不清的聲音出,楚寧手一頓,豁然深吸口氣,眼底的水色和額頭的汗水一同掛在姣好的容顏上。
可也就清醒了那麼片刻,說了這句話後,玄一眼睛一翻,又暈了過去。
郭太醫抓住玄一的手腕探了探,鬆了口氣。
“他緩過來了。”
聞言,楚寧揚起笑容:“郭太醫辛苦!”
郭太醫苦笑搖頭:“最辛苦的是楚大人。”
一言不發的,楚寧轉身就走。
“楚大人。”是郭太醫的聲音。
楚寧應聲站住,轉過頭。
“楚大人剛纔所用之法,救了許多人,老夫的銀針和藥丸都沒有那麼立竿見影的效果,不知……”郭太醫無奈的笑了笑:“老夫也知道,杏林之中各門都有秘訣,不知楚大人師承何人吶?”
楚寧眉頭稍皺,秘訣?呃!是說心臟復甦?在俺們現代這是小學生都會的技能!
笑了笑:“郭太醫想學,等這次危機度過,本官傳授與你!”
說的那個大方!郭太醫那個激動!立馬雙眼發光。
“如此,多謝楚大人!”
她吐口,其他幾人都面色激動,也往前湊了湊,這一段日子以來,楚大人救人的方法非常怪異,卻十分有效。
有時病人卡住了一口氣,楚大人跑過來,二話不說就是猛力砸病人的胸口,在他們看來,這麼砸下去,好人也得給砸死,可是奇蹟就在眼前發生了,病人被砸了幾下,竟然就喘了一口氣上來!活了!
這麼簡單粗暴卻十分有效,實屬罕見!難道是失傳已久的獨門醫術?誰都不好意思提拜楚寧爲師的想法,沒想到今天老郭就那麼臉皮厚的說了!
更重要的是,楚大人還這麼輕易就同意了!
瞧着衆人的反應,秋隱摳手指,心裡酸,他一個藥王,這麼些天都沒人巴巴的跑來拜師!
楚寧沒精神在意其他人的想法,轉身守在玄八身前,他的高熱已經退了,只要天亮之前不反覆,或許能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