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廚房裡洗碗的蘇紅玉聽見外面的動靜, 擦了擦手就從廚房裡面跑了出來,見到蘇天恩和柳絮果他們,蘇紅玉的面上立馬帶出了笑容來。
“大伯, 嬸孃,你們來了。”
她飛快地上前, 接過了柳絮果手中抱着的被子,將其放在了沙發上。
人多力量大, 一羣人來回兩趟就把東西給搬完了, 客廳的沙發上和地上擺滿了東西, 都是柳絮果和蘇天恩兩人給蘇清影準備的嫁妝。
柳絮果看着沒有一點兒喜氣的屋子, 氣不打一處來, 她點了點頭蘇清影的額頭, 開口問道:“你別跟我說你明天就準備從這樣的家裡出嫁了。”
蘇清影環顧四周,滿臉茫然地開口說道:“這有什麼問題嗎?”
柳絮果抓狂地說道:“你說呢!這哪裡像是一個新嫁娘的屋子?”
蘇清泉默默地抱出來一個木頭盒子,盒子打開以後,裡面滿滿的都是大紅喜字。
“姐, 貼上這個喜氣就有了, 你甭操心,我幫你貼, 保管讓這屋子大變樣。”
蘇清泉覺得自己老孃對自己姐姐還沒有清楚地認知,蘇清影對這種別人看來很重要的事情並不怎麼在意,這大抵就是科研人員的共性,怎麼教都是教不會的,與其浪費口舌, 倒不如直接上手開幹。
“紅玉姐, 你幫我調點漿糊,咱們一起去貼喜字。”
蘇清泉笑呵呵地招呼了一句, 讓蘇紅玉跟自己一起去貼喜字。
蘇紅玉應了一聲,帶着他去了廚房。
她看了一眼到上下躥着讓她調漿糊的蘇清泉,面上露出了些許疑惑之色。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上輩子這個時候蘇清泉已經被人打斷了脊椎骨,癱瘓在牀上了,怎麼現在他看起來像是個沒事兒人似的?
難不成是因爲自己重生之後改變了太多東西,連帶着蘇清泉都避免了被人打殘廢的命運?
這麼想着,蘇紅玉的心裡面便有些憤憤不平。
如果是因爲自己重生改變了這一切的話,那大伯家就沾了她太大的人情了,只是可惜她重生這件事情是不能對外人說的秘密,要不然的話,沾了她光的大伯家豈不是要把她給高高供了起來?
“紅玉姐,我姐結婚你難道不高興嗎?”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蘇清泉突然湊了過來,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話,蘇紅玉嚇了一跳,勉強笑了笑說道:“你胡說什麼呢,堂姐結婚我怎麼會不高興呢?”
蘇清泉指了指蘇紅玉的臉說道:“可是你剛剛的樣子可不像是開心的模樣。”
他可是一直注意着蘇紅玉的表情,剛剛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着實嚇人,那樣子可真不像是爲蘇清影高興的模樣,反而有點像是討厭着什麼似的。
蘇紅玉沒想到蘇清泉觀察的竟然這麼仔細,不過她在片刻的慌亂過後,很快便冷靜了下來。
“你想多了,沒有這回事兒的,堂姐結婚我挺高興的,我還給她做了新衣服,你覺得要是我不高興的話,還能做新衣服給她穿嗎?”
九十九步她都走過去了,可不想在最後這一哆嗦上出問題,蘇紅玉耐心地給蘇清泉解釋着,也不知道他聽進去多少,不過好在他沒有繼續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下去了。
這堂兄妹兩人忙忙碌碌的到處貼喜字,柳絮果則拉着蘇清影的手盤點着自己給她的嫁妝。
“你沒有公婆,但是正業有大伯和大伯母,這兩套衣服是給他們的,另外這些禮物是給他們家的兄弟姐妹。”
知道自己的女兒是個不通俗物的,柳絮果便多費心一些,將方方面面的東西都給準備好了,省得到時候嫁過去了,人家再說蘇清影不知禮數。
結了婚之後,就不能像是沒結婚之前那麼隨意自在了,親戚之間來往走動都得費心一點才成。
蘇清影聽得頭都大了,結個婚她是爲了省心省力的,倒是沒想到結婚之後比自己結婚之前還要忙,那她結這個婚是爲了什麼?
眼見着蘇清影的面上流露出了抗拒之色來,柳絮果語重心長地說道:“清影,女孩子結婚多少是要顧家一些的,你……”
然而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蘇清影給打斷了:“媽,正業跟我說過,結婚之後他不會讓這些瑣碎的事情煩到我的,他可以盡數解決,我完全可以專心工作。”
蘇清影和方正業聊過結婚之後的生活,她十分坦然地告訴方正業,因爲工作性質的原因,她會非常忙碌,項目進行到緊要關頭的時候,十天半個月不回家都是常態,她註定不會像是普通的婦女一樣,工作之餘還要將心思分到家庭上。
那個時候方正業是怎麼說的?
“清影,這些都交給我,你什麼都不用操心,我會將一切都解決好的,我保證結婚之後的日子和你婚前的日子不會有太大區別的。”
那個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很認真也很鄭重,就像是在對她做出承諾似的。
他說會幫她解決好一切的,蘇清影相信方正業可以做到。
蘇清影將這些話都跟柳絮果說了,末了又說道:“這些東西還是不要準備了,畢竟我之前和方正堂相過親,若是送東西過去的話,可能有些不太合適。”
柳絮果:“……”
她指了指另一旁幫着蘇清泉一起貼喜字的蘇天恩,低聲說道:“你爸爸跟我結婚的時候還說過什麼都不要我操心呢,他會幫我解決一切,但是你瞧,生活上的事情不還是需要我來操心嗎?”
自己的女兒雖然已經二十六歲了,但是她之前生活的環境太多單純了,對很多事情都不太瞭解,自己之前也沒有機會教教她,只能在她婚前給她惡補一番知識了。
蘇清影卻並不認同柳絮果的話:“媽媽的工作要比爸爸的工作清閒一些,所以自然要多照顧一些家裡,而媽媽你在月底盤賬忙碌的時候,爸爸不也會接手家裡的事情嗎?”
因爲這個原因,所以蘇清影無法理解柳絮果的那番話。
自己和方正業兩人的工作性質並不同,他承擔絕大部分的家庭瑣事這是理所當然的,幾像是柳絮果當初和蘇天恩結婚的時候,也沒有強行要求工作繁忙的蘇天恩一定要處理家裡的事情不是?
爲什麼同樣的事情換到了自己的身上就不可以了?這兩件事情的性質本來就是一樣的,怎麼在柳絮果這裡,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柳絮果:“……”
蘇清影有自己的一套邏輯,柳絮果感覺說服不了她,她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反正你要記得,結婚之後就跟結婚之前不一樣了,你多少要改變一下自己的性格,如此一來,你婚後的日子纔會過得舒服一些。”
蘇清影:“正業說我不用改變,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他不會約束我,強迫我改變的。”
柳絮果:“……”
她還想再說些什麼,蘇清泉卻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躥了出來,打斷了柳絮果的話。
“媽,現在是新社會了,你的思想也該變一變了,如何過日子,方哥和我姐更清楚,只要他們兩個人能過好了不就成了嗎?你管那麼多做什麼?萬一我方哥就是喜歡我姐姐這一掛的,你要是讓我姐姐改變了,方哥要是不喜歡了該怎麼辦?到時候你負責嗎?”
在蘇清泉看來,柳絮果就是有點兒鹹吃蘿蔔淡操心了,方正業是個很有主見的人,而且他的脾氣性子都很好,做事兒也很妥帖細緻,他既然能和自家姐姐結婚,那一定是將方方面面都考慮清楚的。
以後跟蘇清影過日子的是方正業,他都說了讓自己姐姐保持原樣就可以了,柳絮果非要讓姐姐改變做什麼?
柳絮果原本就因爲說不通蘇清影而憋氣,結果蘇清泉還跑過來說這些話,她氣不打一處來,擡腳就往蘇清泉的屁股上踹了兩下。
“去去去,一邊兒幹活去,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
蘇清泉朝着柳絮果做了個鬼臉,飛快地跑走了。
被他這麼一打岔,柳絮果接下來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她嘆了一口氣,擡起手摸了摸蘇清影的頭髮,輕聲說道:“不管怎麼樣,媽媽只希望你婚後的日子可以過得幸福。”
女孩子結婚前和結婚後是不一樣了,甭管結婚前是什麼身份,結婚之後都得要把重心放在家庭上,等以後有了孩子,當媽的操心的就更多了……
甭看方正業現在說得好聽,可是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樣的,他們事業心重,以後等他有機會升上去了,家裡的活計不還得要落在女人的身上嗎?
蘇清影將頭靠在了柳絮果的肩膀上,輕聲說道:“媽媽,你放心吧,我會過得很好的。”
方正業是個值得託付的人,蘇清影覺得自己完全可以信任他。
正給蘇天恩遞漿糊的蘇紅玉回頭看到母女相互依偎在一起的畫面,莫名覺得有些扎眼。
跟自己比起來,蘇清影的命真的好,有真心疼愛她的父母,還有一心爲她的兄弟,而她呢?父母對她的疼愛有限,親弟弟也是滿心只顧着自己的人,後來嫁的男人也是一個一心爲了自己家人的。
不管在婆家還是孃家,都沒有人這麼真心實意地關心過自己。
果然人跟人不能比,越比她就越替自己難受。
不過好在她有一點要比蘇清影強,她是重活一次的人,有了上輩子的經驗,她這輩子肯定會過上好日子的。
這人的日子得往前看,沒有誰會一路長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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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文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正堂和蘇工兩人的事情黃了?”
聽到自家男人的質問之後,正在竈房裡面做飯的許文靜有些心慌,不過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大聲說道:“你嚷嚷些什麼,現在講究個婚姻自由,你兒子不願意跟蘇工在一起,跟我有什麼關係?”
她原本還想着這事兒能瞞一時是一時,畢竟看方賢德的樣子,似乎很想要讓方正堂和蘇清影在一起,她想着若是這段時間方正堂能重新找個對象,以後就算事情暴露了,方賢德也沒有話說。
可誰能想到方賢德突然知道這事兒了?許文靜莫名有些心虛,不過很快便又梗着脖子說道 :“這事兒你不該問我,該問你兒子,他談對象又不是我談對象?要我說啊,他能跟蘇工分開也是好事兒,你瞧瞧蘇工哪裡像是能居家過日子的人……”
許文靜還想絮叨,方賢德卻突然開口打斷了她的話:“你也甭再說這些有的沒了,以後就算正堂想要後悔,都沒有用了。”
這門婚事兒是方賢德好不容易纔給自己的兒子爭取來的,蘇清影在封工的位置舉足輕重,也就是因爲經歷敏感了一些,才讓她的婚事成了老大難,但即便如此,廠子裡和上面都很看重她。
方賢德之前想得很清楚,如果自己兒子能和蘇清影結婚,那他們家在封工的位置會比之前更好,這樣的兒媳婦就算有些瑕疵,憑藉着她帶來的好處,那些瑕疵也無關緊要。
他本來將一切都謀算好了,也成功讓蘇清影和方正堂相了親,蘇清影那邊兒也同意了要跟自己的兒子結婚,只要不出什麼岔子,他的目的就達成了。
可偏偏原本十拿九穩的婚事兒,卻偏偏出了意外,最後讓這門大好婚事兒落到了方正業的身上。
方賢德也不是說方正業娶了蘇清影不好,可是一個是兒媳婦,一個是侄媳婦,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意義可是完全不同。
“正業要跟蘇工結婚,你把之前準備給正堂結婚的東西分出來一些,我給正業送過去,我就只有這一個侄子,他結婚我怎麼也要拿些東西過去給他。”
許文靜聞言,頓時愣住了,驚聲開口說道:“你說啥?方正業要娶蘇清影?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
方賢德嗤笑一聲,自嘲道:“就連我纔是剛剛知道的,你又從哪裡知道?”
那是自己親弟弟唯一的孩子,他這個當大伯的跟孩子生分到這種地步,終究是他做得不到位。
許文靜不樂意拿東西,她給自己兒子準備東西,那是應該應分的,方正業憑什麼要分走他兒子的東西?她纔不給呢……
然而這一次,方賢德卻虎着臉說道:“這整個家的家業都是我打下來的,什麼時候我給我侄子東西都要看你臉色了?你要是不拿給我,直接給我滾蛋,我們家不要你這樣的婆娘。”
面對突然發飆的方賢德,許文靜瞬間蔫了下去,不情不願地回房間去取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