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另一頭, 蘇紅玉在方正業那裡吃了虧,回家的時候臉恨不能耷拉到地上去,正巧她回去的時候李鐵蘭在院子裡洗衣服, 瞧見蘇紅玉進來,李鐵蘭便朝着她喊了一句:“紅玉, 過來幫把手。”
然而蘇紅玉剛剛吃了癟,此時心裡正是不痛快的時候, 而李鐵蘭卻沒個眉眼高低, 還叫自己去幹活兒, 她心中憋氣, 忍不住懟了回去:“我累了, 想休息會兒。”
說着, 蘇紅玉徑直回了房間,將房門一鎖,便趴在牀上捶打起了枕頭來。
重生回來之後,雖然她成功地跟方正堂在一起了, 上輩子那糟心的人生她不會再經歷了, 可是這個時代限制太多,就算她有超過這個時代的很多記憶, 都沒有辦法做些什麼。
最讓蘇紅玉受不了的,還是方正業對待自己的態度,明明上輩子的時候,她跟方正業相親之後,對方對待她的態度挺不錯的, 可是這輩子自打他娶了蘇清影后, 一切好像都變了。
先前在蘇天恩家的時候,方正業對待自己的時候咄咄逼人, 那樣子像是要將她給吃了似的,甭提多嚇人了。
他一個大老爺們兒,跟她一個女同志這麼斤斤計較,若是說這其中沒有其他人的緣故,蘇紅玉是不相信的。
此時的蘇紅玉不知怎麼的,就是鑽進了牛角尖裡面,認定了蘇清影和蘇清泉他們在方正業的面前胡說八道敗壞她的名聲,否則的話方正業不會對她如此的……
門外傳來李鐵蘭罵罵咧咧的聲音,蘇紅玉扯過被子蓋住了自己的頭,將她的聲音全都擋在了外面。
不過很快蘇紅玉又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方正業和方正堂兩個人是堂兄弟,現在方正業看自己的時候完全是拿着有色眼鏡瞧的,他覺得自己哪兒哪兒都有問題,那等回頭他到方正堂的跟前會不會說三道四的?
雖然之前蘇紅玉跟方正堂說過分開的事情,但她那是在拿喬,釣着方正堂的,好讓對方知道,她可不是那種非得上趕着他嫁的女人,如此一來的話,以後自己過了門,方正堂也會好好珍惜自己。
可如果方正業到方正堂的跟前說些有的沒的,那方正堂就被方正業迷惑了,想跟自己分開可怎麼辦?
蘇清影的事情暫且先放到一邊兒去,有了到蘇國留學的經歷,這就是她身上抹不掉的黑點兒,甭看現在封工將她捧得高高的,誰見了她都要稱呼一聲蘇工。
但是蘇紅玉知道,這樣的日子不會太長,再過不了多久,等到運動開始了,像是蘇清影這樣子的人首當其衝,頭一個要被清算的就是她。
往後的日子還長呢,且看他們那一家人能囂張到什麼時候,等到他們敗落下去之後,自己再一筆一筆的討回來也就是了。
這麼想着蘇紅玉的心情好了許多,她打開衣櫃,將自己的衣服拿了出來放在身上比比畫畫,很快便挑出了合適的衣服換上,之後又偷偷地往嘴上抹了一些口紅——這口紅還是蘇清影叢蘇國回來的時候帶給她的。
將口紅一抹,蘇紅玉看着鏡中那個明眸善睞的女子,嘴角微微勾起,面上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之後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李鐵蘭正在院子裡摔摔打打地洗衣服,聽到開門聲之後,她擡頭朝着蘇紅玉看了過去,當瞧見蘇紅玉一副要出門的模樣之後,她的眉頭皺了起來,開口問道。
“紅玉,眼瞅着就要到做午飯的時候了,你現在又要往哪兒跑?”
蘇紅玉整了整自己的頭髮,然後朝着李鐵蘭笑了笑,細聲細氣地說道:“我中午不在家吃了,現在我要到封工那邊兒去。”
眼瞅着李鐵蘭怒氣勃發,蘇紅玉輕描淡寫地說道:“媽,許伯母已經出院了,於情於理我都要過去瞧瞧,畢竟我們已經訂婚了,該有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
李鐵蘭一口氣堵在嗓子裡面,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瞧着蘇紅玉那笑意盈盈的模樣,她心裡憋屈得厲害。
“走走走,看到你這樣子我就夠了,真是的,果然女大不中留,養個女兒就是給別人家養的。”
就像是蘇紅玉曾經說過的那樣,方正堂是她所能夠到的最好的婚事,甭看李鐵蘭一直唧唧歪歪的,覺得蘇紅玉應該端着些,拿拿喬,可實際上她自己也挺看重這門婚事的,要是婚事兒真黃了,她哭都沒地方哭去。
蘇紅玉也正是因爲知道這一點,所以面對李鐵蘭的時候,才能這麼硬氣地說出要到封工的話來。
眼瞅着蘇紅玉就這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李鐵蘭還是沒憋住,氣呼呼地開口說道:“這丫頭,談了個對象心都野了。”
正巧院子裡不止是又李鐵蘭一個人在忙活,聽到她的話後,同院住着的李大娘樂樂呵呵地說道:“鐵蘭啊,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紅玉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你一直將她圈在家裡面也不是那麼一回事兒,現在她正是跟對象熱乎的時候,恨不能一天都膩歪在一起,等結婚之後保管不會像是現在這模樣了。”
李大娘看得分明,這男男女女處對象的時候也就是正處着的那會兒最黏糊,等過了那段時間之後他們就會恢復到正常狀態了,結婚時間長一點說不得還會膩歪了跟對方一直處着。
大家誰不是從那個年紀過來的,蘇紅玉平時挺勤快一姑娘,下班在家的時候,家裡家外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她在忙活,這也就是因爲談了對象纔有些懈怠了,李鐵蘭幫着乾點活就是了,倒也不必這麼計較。
李鐵蘭本來想要拉個人跟她一起吐槽閨女的,結果現在卻被人說教了一番,李鐵蘭心中更加憋屈,可是對着李大娘也不好說什麼別的,只能尷尬地笑了笑,這話題就算是切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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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今天是禮拜天,但是蘇天恩還是到廠子去上班了,最近廠裡面的工作比往常忙了許多,蘇天恩本就是負責生產這塊兒的,自然得多盯着一些。
不過星期天比平日裡倒是要稍微清閒一點,加上蘇清泉去了封工,家裡就只有柳絮果一個人在,蘇天恩中午下班之後便回了家裡,準備陪着柳絮果一起吃飯。
結果等到蘇天恩回去的時候,卻發現家裡除了柳絮果之外還有另外兩個人,瞧見方正業來了,蘇天恩倒是覺得有些意外。
“正業,你怎麼過來了?”
蘇天恩回來的時候正是飯點,柳絮果將飯菜端上了桌子,大家便坐下來準備吃飯,蘇天恩於是便開口問了一句。
方正業說道:“我今天過來是來拿清影東西的,之前我聽清泉說,蘇紅玉過來想拿清影的書和筆記。”
這是昨天柳絮果也跟蘇天恩說了,他跟柳絮果的看法一樣,這書本和筆記蘇清影都不用了,蘇紅玉借去也不妨事兒的,方正業現在來搞這一出,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
大約是看出蘇天恩在想些什麼,方正業便將自己之前對蘇紅玉的一些懷疑說了出來。
“爸,現在清影手頭的項目很重要,一些人盯上了她,而且最近封工出了不少的事情,所以不管多小心都不足爲過。”
蘇紅玉是蘇天恩的親侄女,再加上過去那丫頭表現得一直都很好,所以蘇天恩也無法將方正業口中那個別有用心的姑娘和蘇紅玉聯繫到一起。
“這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蘇天恩躊躇了半晌後,開口問了這麼一句話。
方正業搖了搖頭說道:“至少目前看來,這其並無什麼誤會。”
方正業的表情認真,並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模樣,蘇天恩倒是也不至於懷疑他,最後他嘆了一口氣,開扣說道:“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那些人是好日子過夠了不成?”
方正業便問蘇天恩出了什麼事情,蘇天恩也沒瞞着方正業,將事情告訴了他。
原來是上一次天安和方正業說過的,廠子裡生產線的失誤率提高了許多,由原本的百分之十變成了百分之二十,出現了很多的殘次品,最近他們從眼鏡請來的技術人員對機器進行了排查,確認機器並沒有出現問題,失誤率變大,是人爲因素。
之前蘇天恩就懷疑這一點,他便特意留了個心眼兒,着重觀察幾個懷疑對象,等到燕京來的技術員確認了機器並無故障後,那個幕後黑手也隨之浮出水面。
“那些殘次品也並非全都是不能補救的,有很多殘次品最後會重新變爲生產原料,但是後來我們到倉庫裡去的時候卻發現裡面少了許多的殘次品。”
這次的事情可不算小,他們順着這條線往下查,發現廠子裡有一個副廠長和手下人聯合起來,故意製造出殘次品來,然後將這些殘次品銷往黑市,以此來牟利。
那個副廠長有些背景,原本紡織廠的廠長是想要將這件事情壓在場子內部解決,以免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是蘇天恩與其他幾個副廠長一起聯合起來,將這事兒捅到了上頭去。
最近這段日子,公安部的人過來徹查這件事情,再加上現在已經進入看銷售旺季,紡織廠的工作量比之前大了許多,所以蘇天恩也比之前忙了起來。
跟那個副廠長沆瀣一氣的幾個人是車間裡的技術工,他們負責機器的運轉,自打紡織廠成立,他們便已經在這裡工作了,可以說是廠子裡的元老。
查到他們身上的時候,蘇天恩只覺得異常荒謬,很難相信他們爲了一己之私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要知道距離新華夏成立也不過才十幾年的時間,那幾個技術工可都是經歷過過去艱苦生活的人,他們應該知道現在的好生活來之不易。
他們廠子裡的一切全都是國家所有,而他們努力工作也是爲了國家創造效益,這些人怎麼能爲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將國家的利益於不顧?
“好日子才過幾天他們就成這個樣子了,這些人的所作所爲和過去那些資本家,地主老財有什麼區別?”
說着說着,蘇天恩的情緒便有些激動了起來——要知道那幾個被抓起來的人裡有兩個是他之前十分信任的,而且他也很看好那兩個人,覺得他們的人品值得相信,卻沒想到他們竟然給了自己致命一擊。
眼見着蘇天恩情緒激動得有些不能控制自己,柳絮果擡起手來拍了拍他的後背,輕聲開口說道。
“老蘇差不多行了,正業好不容易來一趟,你跟他說這些幹嘛?一樣米養百樣人,咱們可以爲了國家鞠躬盡瘁,自然有人會爲了自己的利益掏國家的牆角,這不是挺正常的?你覺得不舒服,那隻能說你之前看走了眼,以後多上心一些也就是了。”
方正業也跟着說道:“財帛動人心,不管什麼時候都會有這樣的人存在,只要給他們足夠的利益,他們便什麼東西都能背棄,這並沒有什麼稀奇的,爸你不必因爲他們生氣,不值得的。”
經過柳絮果和方正業的勸解,蘇天恩的情緒好了許多,他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將話題重新繞到了蘇紅玉的身上。
“紅玉那丫頭過去還是挺不錯的,或許她也是被人迷了心竅,一時間想左了,你放心吧,我和你媽會防備着她的。”
說到這裡,蘇天恩突然想到了些什麼,又說道:“不過紅玉那丫頭和你堂哥已經訂婚了,這件事情不會造成什麼影響嗎?”
方正業搖了搖頭說道:“公安部那邊調查過蘇紅玉了,暫且沒有發現什麼問題,不過我們還是多小心着一些爲妙。”
“至於我堂哥那邊兒,我現在空口白牙也不好去說什麼,更何況我堂哥他們未必會聽我的,我也沒有必要去觸黴頭。”
方正業說得有道理,蘇天恩點了點頭,倒是沒有繼續詢問下去了。
吃過飯後,方正業便準備回去了,蘇清泉鬧着要跟他一起回去,結果卻被柳絮果給攔下來了。
“行了,昨晚上你去一趟我就不說你什麼了,玩了一晚上你的心還沒收回來嗎?是不是想住在你姐夫家不回來了?也不看看你考的那成績,要是讓你姐知道了,她能輕饒得了你。”
蘇清泉:“……”
柳絮果不提成績還好,一提成績,蘇清泉立馬蔫吧了下來,他的頭低低地垂着,有氣無力地說道。
“姐夫,那我現在得在家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了,等下個禮拜我到你那兒去。”
方正業笑着點了點頭,驅車離開了蘇天恩家。
***
“彭國英,終於讓我抓到你了,你現在很得意是不是?親手把你男人害得進了監獄,你自己倒在這裡瀟灑快活起來了,你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
形容枯稿的婦人朝着彭國英撲了過去,像是枯木似的爪子朝着她臉上撓下去,這一把若是抓實在了,彭國英的臉非得給對方撓爛了不可。
彭國英被對方的模樣嚇了一跳,噔噔噔地往後退了幾步,她神情慌亂地看向了對方,開口解釋道:“你誤會了,我沒有……”
然而那人卻不依不饒,還想衝上來抓彭國英的臉,不過很快醫院裡的保衛便過來了,攔住了那個衝上來想傷害彭國英的婦人。
此時他們就在醫院三樓的診室外面,這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鬧出來的動靜可不小,尤其是那個婦人被攔住之後沒辦法動手,嘴裡面不乾不淨地朝着彭國英破口大罵了起來。
她罵人的話十分難聽,各種各樣不堪入耳的聲音在樓道內迴盪着,這一層住院的病人聽到動靜全都從房間裡跑了出來,診室門口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
看到來的人越來越多了之後,那個婦人便越發來勁兒,她擡起手來指着彭國英,尖利的嗓門在整個樓道里迴盪着。
“大家都來瞧瞧都來看看,就是這個蛇蠍婦人,她跟我兒子結婚之後,還跟外面的野男人拉拉扯扯,被我兒子發現了,她卻倒打一耙,把我兒子送進監獄裡面去了,你們都來看哪!她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在醫院裡面上班?”
這個朝着彭國英大吼大叫的女人是侯耀明的母親,彭國英壓根沒想到,就在自己回到醫院上班的頭一天,這人就能找到醫院裡面來,甚至還在這裡顛倒黑白地污衊自己。
聽到對方用各種各樣不堪的言語辱罵自己,彭國英忍不住朝着對方喊道:“侯大娘,你何必說這些話來侮辱我?侯耀民爲什麼會被抓起來,你我二人心知肚明,他蹲監獄跟我有什麼關係?”
彭國英不說話還好,她一開口,侯大娘便擡起手來指着她的鼻子,罵人的聲音越來越大。
“你敢說不是你親自把他送進監獄裡去的?我就沒見過天底下有比你更加惡毒的婆娘,自己的男人犯了什麼事你私底下不能說?非得讓公安抓他?你的心腸怎麼就這麼狠毒,我們老侯家就他那麼一根獨苗苗,你害他住了監獄,我絕對饒不了你。”
侯大娘一直在胡攪蠻纏邊說邊罵人,而彭國英一個小姑娘哪裡是她的對手?說話的聲音壓不下去對方不說,反而被她懟得啞口無言?
圍觀的人聽到那老婆子的片面之詞,擡起手來對着彭國英指指點點,她哪裡受過這樣的屈辱?一張俏臉青青白白,好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她不說話,倒是正好讓侯大娘發揮,她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衝過了保衛的禁錮,徑直朝着彭國英衝了過來。
此時兩人之間的距離極近,彭國英就算是想閃都閃不開,她就那麼眼睜睜地看着侯大娘衝到自己面前,擡手就朝着她的臉扇了過來。
彭國英的大腦一片空白,以爲自己會結結實實捱上這一下,她嚇得閉上了眼睛,然而預料之中的疼痛隔了好長時間都沒落到自己的臉上。
彭國英睜開了眼睛,呆呆地看向了前方,只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擋在了她的面前,攔住了要對她動手的侯大娘。
侯大娘被對方反剪着雙手不能動彈,嘴裡不依不饒地大罵起來。
“彭國英,我說的話果然沒錯,你就是在外面勾搭上了人……這姦夫不就來救你了?我兒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碰上你這麼一個惡毒婆娘!”
彭國英急忙辯解道:“侯大娘,你別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