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年的三月十五,本該是元帥和他嬌妻世紀婚禮的日子卻和普通的一天沒有任何區別,即便有人不經意說出她的名字,就如一顆小小的石子投進汪洋大海,除了激起一點微小的水花外帶不來任何大的影響。
她的墓碑前,一個沉默的身影立在面前,盯着她笑靨如花的照片,只覺恍然如夢。
“寧藍,你好狠……”
春風起,三月花開,佳人已逝。
春色漫,寒氣猶存,物是人非。
兩年半後,也就是寧藍葬禮結束接近三年的時刻,正值秋天,讓人聯想起那一年楓葉落了遍地的深秋。
春花謝了又紅了,時光荏苒,光陰似箭,歲月如流水般匆匆,轉瞬便是已過經年。
偌大明亮的醫療室內,各種高端儀器井然有序的擺放着,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來,灑落一地溫暖。
“如果不行的話,就算了。”一個面容肌膚帶着些縱橫交錯傷疤的女子坐在牀上托腮開口,“我並不看重外表皮相。”
半年前,她的臉十分慘不忍睹,她偶爾出去散步的時候,遇到調皮的孩子,只是看了對方一眼,就把他嚇哭了。
他大喊着妖怪,一溜煙的跑了,從此在這個島上,她多了一個醜妖怪的稱號。
經過半年的療養,能恢復到勉強可以見人的地步,她已經知足了。
站在牀前的男人一身白衣,一向妖豔的桃花眼有些無奈和心疼,嘴巴卻不饒人。
“試一試吧,畢竟你現在的樣子實在影響市容,也會影響我的心情。”
女子啞然失笑,摸了摸肌膚上凸起來的傷痕,無所謂的道,“好吧,聽你的。”
“嗯,你現在的情況差不多可以接受皮膚修復手術了,如果第一次有效,再做幾次大概也就差不多了,如果沒效……”白衣男子眸色暗了暗,隨即狀若遺憾的嘆息,“我也只能對我的眼睛說一聲對不起了。”
女子笑了笑,穿着藍白色病號服的身體躺在牀上,“來吧。”
男子彎腰,盯着她漂亮的眸子以及右邊眼尾上的傷,口吻藏不住那一絲深深的憐惜。
“可能會有點痛。”
女子搖了搖頭,“沒關係的。”
男子拍了三下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魚貫而入,開始準備手術。
三個小時,女子細細密密的悶哼持續不斷的響起,她緊咬着牙關,額頭一片冷汗涔涔。
即便日日像是生活在地獄,但她依舊沒能習慣這份撕裂般的痛楚。
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若不是心有牽掛,她真覺得死去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
“還好嗎?”男子看着她只露出一雙眼睛,包滿了白紗布的臉,輕聲問道。
“還好。”女子虛弱的應了一聲,“我不能死,好不容易熬了過來,若是現在死了,這三年的罪豈不是白受了?”
男子眸光動了下,溫柔的撫摸着她汗溼的鬢髮,“對,最艱難的時期都挺過來了,沒道理現在堅持不下去。”
女子嘴角勾了勾,疲憊的閉上眼,“我先睡會兒。”
“好。”
男子坐在牀前,桃花眼溫柔的幾乎能擠出水來,他凝視着她薄薄的眼皮,目不轉睛。
即便明知道紗布下的臉已經算半毀,再沒有了往日的美貌,但在他心裡,她始終是最美的女子。
男人坐了半個多小時,然後起身關閉了放在角落的攝像機。
他取出內存卡,標上時間,又拿出一個精緻的翡翠盒子,放了進去。
盒裡赫然有十幾個大容量的內存卡。
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麼做是爲什麼。
大概是心血來潮又大概是隨手爲之,誰知道呢?
半個月後,女子拆了紗布,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挑了挑眉,又摸了摸眼角。
肌膚已經恢復水潤光滑,除了那些受傷的部位膚色微微和其他地方有些區別,不仔細看,根本分辨不出來。
“怎麼成鳳眼了?我不是很喜歡這雙眼睛。”會讓她想起某個恨之入骨的男人。
月光流瀉進來,照亮了整片空間,也照亮了女人的容顏,這張臉,除了眼睛不同,赫然和三年前死去的寧藍一模一樣。
她抿了抿嘴,雙頰頓時浮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她更不滿了,“這怎麼回事?酒窩都弄出來了?”
男人戳了戳她右邊的梨渦,含笑道,“那個齒
印抹平不了,只能完全去掉,臉上自然而然的會留下一個小窩,稍微修整下,就成這樣了。”
至於眼睛的問題,也是眼尾那兒恰好有一道淺淺的傷疤。
她的臉最糟糕的時候,堪比毀容,好不容易纔恢復成這樣。
女子嘆了口氣,板着臉不肯在笑,實在無法接受自己臉上多了兩個小坑。
雖然稍稍修飾過的容貌比她以前的臉更加出色,鳳眸加深了她的美豔,梨渦又添幾分甜美。
但她卻覺得陌生很不喜,不過她到底不是注重容色的人,愁眉苦臉半響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Ann,這樣也不錯,女人都不希望自己能變得更美嗎?”男人柔聲安慰。
女子哼了一聲,“不要叫我Ann!”
Ann中文諧音安,取自平安之意,是他不想被人發現她的真名給他取的英文名。
“好吧。”男子淺然一笑,“藍。”
女人仰頭,讓整張臉沐浴在皎潔的月光下,眼神恍惚了下,“鬱望,還是叫我的名字吧,藍這個稱呼太親密了。”
鬱望抿了抿脣,一抹暗淡之色飛快閃過,繼而一笑,“難道我們不親密麼?”
寧藍無言以對,沉默了半響,她忽然道,“鬱望,我想離開了。”
鬱望心裡一緊,依舊微笑,“再待一段日子吧,雖然這次手術很成功,但還得進行一次後續。”
寧藍默然了半響,“那就半個月後吧,再來一次,就差不多了。”
“那你身上的呢?”鬱望突然掀起她的衣袖,露出她滿是坑坑窪窪傷疤的手臂,猙獰的痕跡張牙舞爪的遍佈整條白皙的胳膊,醜陋極了,“你身上全是這種東西,你能忍受?”
寧藍扯回了自己的袖子,“沒什麼不能忍受的,如果不是怕他認不出我,我真想頂着那張醜陋的臉去找他。”
鬱望憋了一口氣,“寧藍,你別忘了,你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後期的治療仍是不能遺漏,我九死一生的把你救回來,就是讓你糟蹋自個兒的嗎?”
寧藍咬了咬脣,“可是,鬱望,我不能再等下去了,三年了。”
“如果我還不回去,他會不會已經忘記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