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一路,某人都躺在後座上,一時清醒,一時迷糊。剛下飛機的那人在前面開車,只有擡頭時才能透過椅背的縫隙看到筆直的背脊和緊握在方向盤上的修長手指。
已是午夜時分,車窗外的景物在霓虹的閃爍間疲憊地迅速後退,車窗內的某人腦昏腦漲,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也就閉着眼躺了下去,新換的羊毛坐墊鬆軟溫暖,果然舒服。
車停在路口等信號的時候,林希脫下自己的外套,默不作聲地向後丟了過去。某人迷迷糊糊地拉過外套,在心裡給林希補了一個“傲嬌”屬性,然後心滿意足地把衣服拉在身上,瞬間昏睡了過去。
回到小區樓下,某人被林希連人帶外套一起拉了出來,深夜的風氣勢洶洶地撲了過來,某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恍惚間見林希又打算回車裡,不免打了個哆嗦,聲音略帶委屈地喚:“林希——”那聲音,不同於平時的冷靜或散漫,多了一分溫軟,足以催化人心。
林希回頭看了他一眼,聲音清冽:“披上衣服,進去等我。”隨即上車,關車門,從某人面前趁着夜風消失了。
某人抱着衣服等在門口,等到秋末的風吹痛了骨頭才昏昏沉沉地披上懷裡的衣服。
那衣服,除了皁角的味道,分明還有熟悉的味道。某人這才覺得有些暖意,恍惚間又閉上了眼,腦子裡的漿糊越熬越稠,咕嘟着小泡泡。
此情此景,怎麼好像是什麼時候經歷過一樣?
剛入社團的時候,某人曾跟惡魔洛可可搭過一次cp。那是一部原創的全一期劇,劇本是社團裡的妹子特意爲兩個人量身定做,所以兩個主役的名字也就被隨意地定爲了陸青和小可。
全一期的劇本沒有複雜的劇情,最有看點的一場戲就是因爲誤會,陸青喝醉了酒,一路冷着臉跟小可回家,卻因爲醉酒說不清地址,最後兩個人去了賓館,自然而然地發生了大家喜聞樂見的事。
當年的小惡魔還是純情的孩子,而他剛入圈,沒配過尺度太大的東西,也還沒有妹子們口中的“渣攻殿下”的名號。兩個人都不好意思表現得過多,一直僵在那裡。後來還是當時的策劃妹子讓兩個人單獨拉桌,小惡魔放開了顧忌,掐着嗓子先念了一遍受的臺詞,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玩到後來,就變成了兩個人爭先恐後地搶小可的臺詞,一會兒變攻一會兒受,到了最後才終於錄了出來。
第一次的字母戲(大家當然知道是哪個子母)通常都會成爲cv的黑歷史,然而某殿下和小惡魔的那段戲卻配得尤其的好,甚至被稱爲“中抓字母戲範本”,被後來無數剛入圈的cv們一次次循環播放,反覆模仿。
在成爲渣攻殿下的漫長歲月裡,某殿下曾無數次在現場演繹過那個小片段,當然,一次比一次更沒節操,也同樣一次比一次尺度更大。甚至沒人搭戲的時候,他也自攻自受地念過整個劇本,以至於後來閉着眼睛都能背出那串沒有實際意義的臺詞來(其實並沒有實際的臺詞,所謂的劇本片段也就是各種擬聲詞的排列組合和重複疊加)。
這個寒風凜冽的晚上,某人靠在牆邊,不知怎的,半睡半醒間就想到了那部劇來。
同樣是晚上,同樣是喝醉了酒的時候,他配的陸青站在門外等小可,對方來的時候,他冷聲說了一聲:“怎麼纔回來?”然後不由分說地拉着小可回家,聲音極冷,卻分明能聽出藏在其中的關切。
現在這樣相似的一個晚上,他是不是也有機會說這句臺詞,緊接着順理成章地場景轉換,然後一夜春水向東流?
然而,某人終究沒有幸運地把握機會說出那句臺詞,因爲不聽使喚的大腦處於半死機的狀態,漸漸進入了休眠模式,重啓無效。
去車庫停車再回來,原本不過是5分鐘的事,等到林希回來,卻看見醉酒的那人不僅沒有聽自己的話進屋去,居然靠在大樓外面的牆角又睡了過去。
牆上的壁燈灑落一抹幽暗的光線,不偏不倚,剛好落在某人的脣間。他本只打算把某人拖去坐電梯,見到眼前的情景,目光卻也柔和了些,不似剛纔那麼清冷。
他走到某人身邊,盯着那被自己剛纔在走廊上弄得略有些紅腫的嘴脣,笑了笑,才伸手輕拍那張被凍得些許發白的臉:“醒醒,怎麼睡在外面了?”
某人本自飄飄忽忽地做夢,朦朧間桃眼半睜,偏還顧念着那句臺詞,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半晌,嘀咕了一句:“纔回來?”
“什麼纔回來?不過是去停車,能用多久?”林希怕他喝了酒在外面又貪睡會凍病,拉着他向室內走。
某人不大情願地跟在後面,任憑對方拉着自己,暖意一點一點地從一個人的掌心蔓延到一個人的胸口。
進了電梯,某人就又耷拉着腦袋歪在鏡子邊,像極了面壁思過的寵物,頭輕輕地向下一晃一晃,顯然是在打盹。
林希本來因爲他下午沒去接機,自己去ktv找他,又看到他跟一個不認識的少年牽扯不清,一路上憋着一肚子的火,恨不得將他立時就地正法。此時見他此等情狀,也不免神色軟了軟,幾乎要伸手去觸他頭頂鬆軟的髮絲。
某人家住15層,不高不低,電梯的運轉聲在兩個人耳邊參差不起地響着,然後鈴聲響起,林希剛要伸手去扶,靠在鏡子邊的某寵物低聲嘟囔了一個名字:“小可。”
那聲音不大,趁着寂靜得可以聽到針落的夜晚,對林希來說不免刺耳。原本溫柔扶着的手輕巧地轉了一下,提着某人的衣領出了電梯,開門,然後直接丟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某人本來正迷糊着念臺詞,遭遇了無妄之災,被又扯又丟地扔在一邊,也是滿肚子的委屈,放軟了聲音:“林希——”
林希本打算自己先去洗澡,等眼前的人醒了酒再安置他。然而聽得這樣難得軟糯的聲音,還是輕嘆一聲,走過去替那喝醉了就撒嬌的寵物換衣服。
寵物隨即湊過來,把爪子搭在他的身上不肯放開。他伸手點指:“下次不許喝這麼多。”嗯,雖然喝了酒就又乖巧又黏人,說起來,到底還是清醒時吃起來味道更好。
眼看着愛撒嬌的寵物死皮賴臉地貼着自己,就差用毛茸茸的頭髮在自己身上亂蹭。林希的身上掛着半隻大型寵物,勉強從縫隙間尋找角度去替某人解衣服。
“林希——”某寵物又叫了一聲,躍躍欲試地扒拉起林希的衣服。
林希伸手在寵物蓬鬆的頭上按了一下:“乖,別亂動。”
某寵物眨了眨眼:咦,這臺詞略耳熟。
熟悉的場景裡,小可苦着臉替醉酒的陸青換衣服,難以忽視的身高差爲這一動作的實施造成了巨大的障礙。小可用力推,用力拉,然後再用力拽,最後一個不小心,被陸青一個翻身壓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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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放開我!”小可的聲音軟糯可口,當初萌到了不少妹子。
陸青沒有理會,反而壓得更緊,貼着小可的耳根說了一句:“乖,別亂動。”
某寵物記臺詞的本領一直不錯,更何況是那麼熟悉的橋段。即使是醉了,也依然聲情並茂地將後面的臺詞倒背如流。
“唔,放開我。別……別這樣……嗯……”邪惡的臺詞總讓人浮想聯翩,某殿下當初最喜歡逗小惡魔念這段詞。
林希一直在跟某寵物的衣服作戰,忽然聽到這段活色生香得足以令人噴鼻血的詞,不免手下一頓,轉而看向掛在自己身上的人:桃眼微闔,衣襟半開,微腫的雙脣一開一合,不斷吐出一連串過於香豔的擬聲詞。
這——是怎麼了?林希啞然,隱隱覺得不對,一時間不免聯想到了某些常見的小說橋段:眼前的人這種忽如其來的反常表現,難道真的是因爲喝的酒裡被人加了佐料?
還沒來得及過多思考,某隻單獨背了許久臺詞的寵物就已經因爲沒找到對戲的人而不甘心地大撲了上來,一邊抱住林希亂蹭,一邊將劇本進行到底。
他的脣,緊貼着林希的脣,林希微微嘆息,終究湊了下去,深深,又深深。
“唔……嗯……”某寵物的臺詞漸漸單一了起來,林希無可奈何地發現,自己居然被眼前這隻喝得大醉的寵物引導得動了過於旖旎且絕不單一的念頭,就連身體也開始老實地躍躍欲試了起來。
“唔……”某隻寵物的聲音越發地妖嬈誘惑,誓將演技和技巧發揮到極致。
林希嘆了口氣,終於扶着某人的腰向身後的沙發壓了下去。所幸沙發足夠寬敞厚實,他的手緩緩移動,幫某寵物解開身上的束縛。溫柔點滴,化作深深淺淺的紅暈,暖着,醉着。
然而,他終究沒有想到,成功背誦完小可臺詞的某隻寵物瞬間氣質轉換,猛地在沙發上翻轉了身體,就連半閉的桃眼也慵懶而危險地眯了起來,成功切換到渣攻模式,開始繼續陸青的臺詞:“乖,別怕,忍一下就不痛了,放輕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縱使林希千百般聰明機敏,也在某寵物切換的瞬間驚愕得思維阻塞,瞬間被反壓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某殿下:我纔不是寵物呢!不是!不是!